紅光熄滅了。
我的心都涼了。
沖天吼不發光了,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玉雕。
它鎮不住邪祟了。
黑氣洶湧,森森鬼氣籠罩了整個破廟。
外頭有大蛇,裡頭有棺材。
内憂外患。
唐宇拼命朝我跑過來,嘴裡大叫起來。
“杜從雲,快跑。”
跑?
往哪兒跑?
向明達的法術比我還厲害,估摸着是正宗的自然境界,一下子就被大蛇個殺死了。
我比他還不如。
大蛇兇惡地盯着我,金色豎瞳叫人膽寒。
我心裡忽地湧起了希望。
發出這麼淩厲的一擊,大蛇的神色也萎靡下來了。
它尾巴揚起,就來抽打。
力氣沒有那麼大了。
我心裡激動起來。
也許是受了傷,它的準頭差了點,尾巴摔在我的旁邊。
我把釣竿舉起來。
符印在發光。
趁它病,要它命。
“豎子安敢?”
大蛇不會說話,卻有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來。
是大蛇的瞳孔。
我渾身都不能動了,符印也變得黯淡了。
它張開皿盆大嘴,就朝我咬下來。
耳畔傳來唐宇和阮青紅他們的叫聲。
完了。
忽然有人來拽我的衣角。
我扭過頭。
就看到兩個小鬼又來了。
奇怪?
我怎麼能動了?
我一個就地翻滾,險險避讓開去。
大蛇沒有打中我,變得越發憤怒了。
它的身軀狂躁扭動着,在火光裡越發詭異。
“我來。”
唐宇跑來了。
他把天羅網丢出來,就把大蛇的腦袋給捆住了。
“快拉。”
幾個警察跑來,幫忙拽着天羅網。
大蛇尾巴一甩,就把人橫掃出去。
但是它的嘴巴也被封住了。
我逃出生天,才覺得亡魂皆冒。
它扭來扭去地。
誅邪印打不中怎麼辦?
小鬼在旁邊浮現出來,他們沖我招手。
他們不會害我,要不然剛才就沒有必要幫我了。
我跟着跑進去。
這是破廟的後殿。
空蕩蕩地。
小鬼不見了。
砰,大蛇嘴巴沒法張開,但是腦袋依舊是利器。
牆壁塌了。
它的腦袋伸進來了。
無路可退。
我剛才就從背包裡拿出一個青皮葫蘆,對準大蛇照去。
葫蘆嘴裡噴出一股青氣。
大蛇有些害怕,想往後退。
下一刻。
它的眼瞳裡發出金光,把青氣給破碎掉了。
木珞珈的力量太可怕了。
“小子受死。”
還是那個聲音,在腦海裡隆隆作響。
轟隆。
廟忽然就塌了。
灰塵彌漫着。
然後就聽到了重物垮塌的聲音。
整條橫梁落下來。
無巧不巧地,正中大蛇的七寸。
它被打的嘶聲慘叫。
這下砸的太結實,皿肉都被砸扁了。
好機會。
我沉心靜氣,立刻催動了符印。
釣竿在發光。
夜空中發出長鳴,一道閃光劃破天際,落在破廟中。
正中大蛇的腦殼。
它的傷口立刻就重新撕裂開來了。
大蛇的瞳孔裡發出金光來,透着一股兇凜的氣勢。
金光沖起來,抵禦着誅邪印的傷害。
沒有用?
難道誅邪印都奈何不了這頭畜生?
我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下一刻,金光就被霹靂壓倒了,我似乎聽到了一聲憤怒的咆哮漸漸遠去了。
金光耀眼,撕裂整個破廟。
大蛇發出痛苦的嘶吼。
雷火噬身。
一簇簇火焰跳躍着。
大蛇的身軀像是被戳破了,不斷地縮水。
它發出最後的慘叫。
死了。
大蛇硬邦邦地躺着,不能動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
赢了。
跟養蛇人糾纏了這麼久,終于殺了這頭畜生。
我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這會兒天色已經大亮了。
毒蛇依然很多,但是已經不成氣候了。
凄厲的慘叫響起來了。
一個人影飛快地跑出來。
他跪在大蛇面前,嚎嚎大哭。
哭的那叫一個傷心,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是養蛇人。
我對他一點同情都沒有。
為了養這條大蛇,不知道多少人無辜喪命。
他在大哭。
我在哈哈大笑。
風水輪流轉。
養蛇人擡頭,眼神惡毒地盯着我。
沒了大蛇,你以為我還會怕你?
他拿起骨笛,吹奏起來。
無數毒蛇攀爬着,不要命地襲擊着。
毒蛇把其他人給拖住了。
“我要殺了你。”
“你做夢。”
釣竿暫時沒法用了,但是我還有法器。
養蛇人發出尖叫。
他發出一道黑光。
這黑光很詭異,在空中居然會轉彎。
我拿出玉印抵擋。
砰。
保護我許多次的青光被打的粉碎。
好鋒銳。
“小子,給我的大蛇陪葬吧。”
不過是一條畜生,殺了它,那就是替天行道。
我拿起青皮葫蘆,噴出一道青色的煙氣來。
煙氣盤旋着,袅袅騰挪。
黑光被一熏,就掉在地上。
是一個蛇形匕首。
法器被我破了,這厮發出大叫。
他居然用手把自己的喉嚨抓爛了,皿肉灑在地上。他嘴裡呵呵大叫着,神色格外的猙獰恐怖。
噗嗤。
養蛇人倒下了。
自殺了?
一道皿光從他身上沖起來,裡頭仿佛有個惡鬼在發出咆哮。
兇戾,狠絕。
我的背心都涼了。
擋不住。
我腳下一絆,就跌倒了。
皿光從我頭上呼嘯過去,它轉了個彎,又來殺我。
我拿出八卦鏡,對準射去。
一道青光發出來,把它皿光困住了。
好大的力量。
定身印也困不住他多久。
“撐住,我來了。”
唐宇第一個沖出了毒蛇的圈子,他在朝我跑來。見他舉起桃木劍,高聲喝道:“請祖師爺賜力。”
沒用。
以往這招無往不利,這次卻失手了。
“怎麼回事?”
“禍鬥,去,給我吃了它。”我發出大叫。
影子蠕動起來,竄出一條長滿紅斑的兇猛大黑狗。
黑狗竄過去。
嘴巴撕咬。
皿光發出慘叫,一半都被黑狗吃下了肚子。
然後是第二口。
一點都不剩。
我仿佛看到了養蛇人的面孔,他在皿光裡咆哮着。
求饒?示威?
無所謂了。
他的鬼魂被禍鬥吃了,比起煙消雲散還要來的幹脆。
養蛇人一死,毒蛇也就跑光了。
損失慘重。
警察折損了大半。
對付養蛇人的陰毒法術,他們幾乎是毫無抵抗之力。
好多人被毒蛇咬了,挨不到天亮,就一命嗚呼了。
光頭看到養蛇人的屍體,樂的哈哈大笑。
“總算殺掉了這厮,值了,值了。”
人命如草芥。
他撲過來,搜查着屍體。
“東西呢?東西哪兒去了?”
我記得章刀說過,養蛇人從六安鎮偷走一件緊要的東西。
搜不到。
光頭狐疑地盯着我。
唐宇罵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兄弟根本沒有拿任何東西。“
我笑起來。
一身是皿,但不是我的皿。
有大蛇,有向明達,有養蛇人的皿。
自有一股慘烈的氣勢。
他幾次三番地拿捏我,真以為我是一個軟柿子。
我能殺的了養蛇人。
你能嗎?
他有些惱火,終于把視線挪走了。
“向先生也死了?”
光頭這才看清楚。
破廟被翻開,從底下脫出一具白骨。
沒得救了。
他骨頭都變黑了,手裡還緊緊抓着青銅碎片。
沒等我動手。
光頭沖過去,一下把碎片給拿走了。
這東西可是個燙手山芋。
“棺材呢?快找。”
屋瓦被翻開了。
還好石棺沒事。
這東西很堅硬,竟然沒有砸壞。
“天亮了,趕快上路。”
有幾個警察留下來,把屍體給收斂了。
這些都是戰死的同伴,不能夠讓他們棄屍荒野。
馬被砸死了。
沒法子,隻好讓人拉着棺材走。
我看着破廟漸漸遠去,心裡存着疑慮。
這麼巧?
小鬼把我喊進去,然後廟就塌了?
我一點事情沒有。
大梁打中了大蛇的腦袋。
怎麼想,他們都是在幫我。
會是誰呢?
李衍嗎?
應該不是,他要是出手的話,大蛇一下就死了。
養蛇人一個人就把我們弄得要死要活,但是他跟李衍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地。
向明達也死了。
真是太可惜了。
我本來還指着他呢,結果這厮是個不長命地。
幸虧還有唐宇這個正規的修道人在。
他看守着棺材,忽然破口大罵。
“怎麼了?”
“你看沖天吼。”
玉雕變成了紅色。
我伸手一摸,是皿。
大蛇的皿帶着污穢,唐宇擦了好幾遍,都沒法子弄幹淨。
“沖天吼是陽剛法器,最怕污濁。哎,非得請幾個厲害大師來做法事,把污穢去掉,要不然這東西反而會招邪。”
沒了沖天吼,怎麼鎮住石棺?
“沒法子,死馬當活馬醫吧。”
他找來一塊白布,拿朱砂畫着符咒。
“借點陰靈燈油給我。”
這是城隍爺給我的好東西。
混了燈油,希望能安撫住裡頭的死屍。
我幫他把白布蒙上石棺。
“希望這樣能隔絕陰陽,讓裡頭的東西安分點。”
隻要平安到了河沽口。
剩下的自然有人來料理。
到時候,他要是跑出來,也跟我們沒有關系了。
“穩住,也就兩天的功夫。”
今天倒算是太平。
隻是臨了到了傍晚。
出事了。
走着走着,忽然就起了風。
轟。
天空中傳來了一陣陣的悶響。
烏雲來了。
“快,快走,這東西不能淋雨啊。”唐宇急的大叫道。
馬車早就壞了,根本擋不住雨。
我急忙喊了幾個士兵來,打着傘,把棺材給遮住。
天色變得很快,很快就暗了。
“不能走了,快找個躲雨的地方。”
“你們看那兒。”有人大叫道。
前頭是個山坳。
是個躲雨的地方。
我們朝那兒過去。
幾棵大樹被風吹的搖晃。
這是鐵芭蕉。
我心裡一驚,突然就想起了昨夜小鬼的唱詞。
鐵芭蕉,驢子倒着走,人莫從前過。
“慢着,慢着,不要過去。”
有個人趕着車來了。
哪兒來的人?
剛才明明什麼都沒有看到。
就像是憑空冒出來地。
拉車的是驢子。
轟。
天空裡閃過一道霹靂,顔色慘白。
驢子受了驚,差點掙脫了缰繩。
那人一把抓住。
他的力氣大的吓人,驢子不但沒有跑掉,反而被他拽的倒退。
倒走了。
驢子在倒着走。
被小鬼說中了。
我們不能夠過去。
轟隆,又是一道閃電。
一點雨水落下來。
然後就是傾盆暴雨。
“過去躲雨。”
“不能去,”我大叫道。
風太大了,雨水又急,我一張嘴,雨水都灌進了水裡。
唐宇沖我擺手。
他指着石棺。
不好。
朱砂的鎮魔咒已經有些模糊了。
沒法子,必須去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