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宇拍着我。
“你還别瞧不上,錢不是好東西,沒了這東西,這人還真活不舒坦。”
這話有理。
“有錢能使鬼推磨,能叫人移心易志,這可比什麼法術都要厲害了。”
我翻了個白眼。
“你看這些人,整日裡風裡來雨裡去,求的啥?還不就是兩個小錢嗎?”唐宇誇誇其詞地說個不停。
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所以千萬别瞧不起有錢人,他們雖然不一定有本事,但是能雇有本事的人啊。”
商隊的人多是一些糙漢,說話夾着葷段子。唐宇性子外向,跟他們很是談得來。
兩個女孩聽不合适,就留在馬車裡。
我給章刀包紮了傷口,就繼續看道書。
“阮青紅,你知道修道的境界嗎?”
唐宇捉不住,隻好問她了。
“嗯,”她點點頭。
“觀風,知妙,自然。”
李衍說過,我是觀風的境界。
“修道講究的是,人法天地,向自然來學習。“
“觀風就是最基礎的境界,觀察周圍細枝末節的變化,領悟自然的奧妙。”
等到領悟了自然的流動,生長的變化,那時山山水水就在自己心中了。
人一旦跟自然産生了聯系,體内就會産生氣。
氣?
我明白了。
我的天蓬咒不是自己修煉來地,而是李衍轉嫁給我地,所以一下子就有了氣。但其實我對道法的領悟,還是最初的觀風境界。
“接下來就是知妙了,了解自然,才能加以善用。”
阮青紅掐了個法訣,掌心就冒出一縷紅光。
“摸一摸。”
我伸手過去。
燙。
我一下子縮回來,就跟被火燒了一樣。
“火?”
“沒錯。”阮青紅說道,“我花了半年的時間觀察火的變化,每天都盯着,眼睛不帶眨的,半年後,就學會了火焰咒。”
她有些害羞。
“我的法術很差勁兒,如果是厲害的,能夠發出火葬一樣的威力來。”
我一下子想到了李衍。
“能把僵屍燒死嗎?”
阮青紅露出一絲驚奇。
“那人的境界肯定非常高,至少我沒有見過這麼厲害地。”
“那自然境界呢?”我興緻勃勃地發問。
前頭傳來了喧嘩聲。
我推開窗子,就看到商隊進了個小鎮。
“這是鹿鎮。”
商隊的人走到哪兒,覺得價錢合适,就會做生意。
“下去瞧瞧?”
說是小鎮,其實凋敝的很,兩個女孩不樂意去。
“我要去買些藥材。”
我哧溜滑下去。
關大在買鹿皮。
這鎮子獵戶多,皮子的質量很好。聽說我要買東西,急忙叫我記在他的賬上。他那個小舅子陰陽怪氣地哼了聲,我沒放在心裡。
“給我白術,艾草,冬青子。”
這些都是常見的藥物。
老闆麻利地給我包好了。
“有鬼都遊嗎?”
這藥有點名貴,我不指望這兒有。這東西用在活人身上,能夠鎮靜安神,用在鬼物身上,就是厲害的麻藥了。
“哎喲,客觀,還真不巧。剛才來了一位客人,把鬼都遊買走了。”
買了?
“你記得是誰嗎?”我心裡好奇,難道商隊裡還有懂醫術地?
老闆不愛說。
我塞了一塊錢給他。
“也是商隊的人,是個小年青,長着桃花眼。”
是關大的小舅子?
他買藥做什麼?
我心裡壓着疑慮。
我問了冥器店的位置,就走了進去。
商隊的幾個漢子剛好出來,領着許多的紙錢和香燭。
“杜先生,老大說了,你的錢我們給付了。”
他倒是個心細的人。
走商的人最怕遇到意外,一路上逢山遇水,都要燒香燒紙。
我走進去。
這裡有點陰,還是白天,但是透着一絲冷意。
我心裡一動。
“有人?”
“想要點啥?”一個陰測測聲音響起來,吓了我一跳。
這裡有幾個紙人,剪得惟妙惟肖,嘴唇眼珠都有。這老頭坐在紙人裡頭,自己就像是一個死人。
他佝偻着腰,神色冷硬。
“我要買朱砂。”
“沒有。”
朱砂是驅邪的好東西,冥器店裡頭應該都有。
“那就給我拿一些香燭和黃紙。”
“很貴。”老頭說道。
我讓他去拿。
趁着他進屋取東西,我趁機打量了下。
店鋪裡懸着一口棺材。
看油漆的顔色,像是剛剛刷好地,冷氣就是從裡頭冒出來地。
我湊近了點,想看個清楚。
老頭剛好出來,大叫道:“不許碰。”
我讪讪地收回手,這老頭惡毒地罵道:“小崽子,随便亂摸,小心半夜被鬼把手給砍掉了。”
“我要買這口棺材。”
“别人押在這兒,不許賣。”
我還想打聽是誰,就被他轟了出來。
這老頭真是心黑,居然要了我二十塊錢,這都夠買幾大屋子的紙錢了。
一出來。
我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這店裡有鬼祟。
尤其是那口棺材,邪氣森森,裡頭恐怕不是個好東西。
我回頭看。
正好老頭也探頭出來,鬼鬼祟祟地打量我。
他沖我陰陰地一笑。
我心裡的不祥感覺更加強烈了。
“關大呢?”我找漢子問道。
這裡不是好地方,不能久留。
“有個獵戶遠了點,說是手裡有幾張好皮子,我等等他,說是天黑前一準到。”
關大倒是很寬心,他從鹿鎮走過幾十趟,跟這兒的人熟得很。
“杜醫生,你别緊張,鹿鎮統共就這麼幾個人,不敢亂來地。”
我發出歎息。
就怕謀算你的不是人啊。
我往回走,馬車那邊傳來了吵鬧聲。
七八個漢子圍着馬車,還用石頭去砸。
我一下急了,大叫道:“你們做什麼?”
我去推開他們。
“就是他,給我打。”
是關大的小舅子在惹事。
幾個漢子被他慫恿,就來揍我。
雙拳難敵四手,我臉被擦了下,立刻火辣辣的疼。
那小子躲在後頭,很陰險地撿起一塊石頭,就要來丢我。
“滾開。”
我大喝一聲。
這幫人不理會我,看他們動手的狠辣勁兒,手上肯定沾過人命。
找死。
有兩個人居然想上馬車去,裡頭可是兩個女孩。
我火了。
我從背包裡拿出了一個銅鈴,用力一搖。
陰風四起。
這是勾魂鈴。
這會兒是白天,威力還不是最大。
但是這些漢子雖然有些氣力,但隻是普通人,足夠了。
叮鈴鈴。
這幫人猛地打個寒顫,狐疑地四下看着。
鬼恸聲四起,仿佛潛藏在黑暗中,随時會張牙舞爪地撲出來。
“别怕,這是他的邪術,大家都去揍他。”
我心裡冷笑。
就憑你們也能破?
這幫人居然拿出了黑狗皿來殺灑我。
可惜我這不是法術,而是銅鈴的威力,怎麼會怕狗皿?
如果我狠下心,催動了銅鈴上的符印,這些人一聽到鈴聲,就會被勾出魂魄,立刻死于非命。
他們抱着頭,滿地的打滾。
奇怪的是,關大的小舅子居然沒事。
他哎呦叫了聲:“小子,你太狠了,居然下殺手。你等着,我不會放過你。”
我一時顧不上理會他,登上了馬車。
“沒事吧。”我關切道。
阮青紅臉色有些發白,但還算鎮定。
就算懂法術,她也是個弱質女流。
桑小月咬着牙,生氣道:“這幫人太壞了,說是你壞了他們的生意,就要來報仇。杜從雲,我們去找他說理。”
壞了生意?
我下了馬車。
他們早就跑了沒影了。
我正要去找關大,他已經來了。
他小舅子跟在後頭,大呼小叫道:“姐夫,就是他揍了我。哎呦,我的骨頭斷了,肯定是受了很重的内傷。”
他一臉猥瑣的模樣。
“杜先生,這是怎麼回事?”關大有些來氣。
“問你小舅子。”
這厮大叫道:“姐夫,咱們可是親戚,難道你不信我?真的是他打我啊。我好心來請姑娘吃飯,誰知道他不領情。”
關大就來問我。
問我?你不是信了這厮的挑撥?
有個漢子說道:“關老大,馬車是我借出來地,連貨物都卸了,算是給你面子。”
這是馬車的主人?
“我來找他們,說到了地頭,把馬車還給我,這要求不過分吧。”這人很生氣地說道。
桑小月叫道:“你撒謊,你明明是要把我們趕走。“
“呸,我都丢了那麼多錢,幹嗎要撒謊?”
我這才弄清楚。
商隊的人都是騎馬走路,馬車裡全都裝着貨物。
因為關大給我們騰了一輛,貨物就要提前在鹿鎮出售。
比起到了林州,自然要損失不少。
他看起來占着理,但是阮青紅和桑小月都不是無事生非的人,肯定是他們來挑事。
“姐夫,不能放縱他們啊。”
“章刀是為了幫我們受了傷,不能不管。”
這小子挑唆道:“這可難說,我們好好的行商,啥時候遇到過這種怪事?一碰到他們,就出事了?”
“那些鬼呀怪呀,不是普通人招惹地。”
“是啊。”
“咱們行商,從來不帶女人,晦氣啊。”
這些人一個個地叫着。
桑小月解釋着,但是沒人聽她地。
越來越多的漢子聚過來,他們也被鬼吓壞了,對我們很敵視。
我把她拉回來。
“别解釋了,他們不會聽。”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就是想把我們給趕走。
鬼怪隻是個由頭罷了。
我不明白了。
我又沒有得罪這厮,他幹嘛要針對我們?
“都給我滾開。”
唐宇從外頭擠進來,他氣的大罵。
“一群蠢貨,哼,居然懷疑我們?大不了不用你們的馬車,有啥了不起地。”
關大神色難看。
這支商隊不是他一個人地,自然不能偏頗我們這些外人。
“哎,杜先生,對不住。”
我冷笑起來。
唐宇罵道:“對不住有啥用?你管不住手下人,他們惹了禍,連累的是你們所有人。咱們走着瞧,你别求到我們頭上。”
關大小舅子沖我露出陰笑。
被他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