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就這麼大,我無處可躲。
旁人聽不到這聲音,但是高先生能聽到。
他臉色變了變,忽然咬咬牙,就繼續拿着羅盤去抓女鬼。
這厮真是貪心。
嘩啦啦一聲響,門和窗戶全都被撞開了,外頭的樹葉沖進來。有兩個戴着高帽的黑影踏着冷風來了。
“大膽。”其中一個怒叱道。
森森寒意彌漫着,他拿着鐵鍊一抽,羅盤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高先生愣了會兒,才叫道:“鬼差?區區一個冤死女鬼怎麼驚動了你們?”
這兩個鬼差不理會他,隻是拿着鐵鍊一拘,那麼厲害的女鬼毫無還手之力,就被勾走了。
高先生叫道:“我是海定楊派的人。”
鬼差停住了。
我大叫不好,這是有交情?
“這個女鬼給我,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林棟爬起來,他啥也看不到,沖過去搶救單才發。他大叫:“杜從雲,都是你害了單先生。”
鬼差立馬盯着我。
目光森然。
我心裡大恨,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真是會添亂,早知道讓你被女鬼吃掉好了。鬼差的眼珠綠瑩瑩地,仿佛會把人的魂魄吸進去。
“我就是杜從雲。”
事到臨頭,躲避也沒有用處。
有個鬼差說道:“你破壞平吉觀法術,放出大鬼,罪大惡極,立刻随我們走。”
跟你們走?你們可是勾魂地,這不是要我的命?這兩個鬼差的氣息很強,我根本就打不過。我伸手進褲兜,就要把令牌拿出來。
不知道高先生會不會認出來?
我心裡惴惴,但沒有法子。
黑鳥突然撲騰起來,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屋子裡白蒙蒙的一片,然後傳來鬼差的怒吼,“可惡,誰敢阻撓我們辦事?不好,女鬼被搶走了。”
等到白光沒了,鬼差和女鬼都不見了。
我驚魂甫定,一屁股坐下來。
高先生上下打量着我,冷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倒黴鬼,嘿嘿,七星觀真是不成氣候,居然連個小子都拿不下。”
我扭頭就走了。
他攔着我,叫道:“小子,是你壞了我抓鬼的事情,我損失這麼大,你得賠償我。”
我眉頭一挑,指着昏倒的單才發。這才是事主,你找他要錢去,跟我為難有意思嗎?
他搖搖頭,道:“我最近有大事要辦,正缺一個女鬼。我剛才看到了,你身上跟着好幾個鬼物吧。”
鬼差出現時,她們就跑的沒影了。
我搖搖頭,冷淡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一下子惱火起來,說道:“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冷笑幾聲,道:“收拾起你那一套,騙騙單才發還成。我認識臨川周家的人,你裝神弄鬼的把戲騙不了我。”
他氣的跺腳,如今羅盤毀了,香燭紙錢隻能對付鬼物,我可是正經的大活人。他陰險地叫道:“小子,不識擡舉,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段。”
我不理會他。
沒想到這厮的報複來的極快,第二天早上,我就被院長給喊了過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怒罵。
我心裡憋屈,就還了幾句嘴。
“哎呦,你翅膀硬了是吧,還敢頂嘴?林棟都跟我說了,是你在背地裡搞鬼。”
我掐死那厮的心思都有了。
“院長,這真的不是我的錯。“
要不是我幫忙,林棟和單才發都被女鬼弄死了,不過這話沒法說得清楚。說我打鬼?院長肯定不會信地。
他戳着我的額頭,叫道:“現在好了,單先生中風了,現在人事不知,我看你要怎麼收場。”
中風了?我詫異起來。
仔細想想,他被女鬼掐得要死,本身陽氣就虛弱,這是外邪侵染啊。不過我心裡還帶着一絲疑惑,如果是這樣,高先生應該能治得了才對。
“我去看看成嗎?”我試探道。
院長噴了我一口唾沫星子,罵道:“這會兒想去獻殷勤,晚啦,人家老婆說我們沒本事,還要去告我們呢?”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診科,心裡并不如何難過。那女鬼被害的如此凄慘,惹人同情,單才發落到這樣的下場,算是報應不爽。
隻是籠罩在我心頭的迷霧越發重了。
單才發居然也牽扯到了王家村,還在那兒以詭異皿腥的法子殺掉了一個女人?這裡頭肯定有玄虛。
不管怎麼樣,我要去找他,說不定能查到線索。
我瞧着沒人,就溜出了醫院。
單才發的住所很好打聽,三層的洋樓很氣派。我站在外頭,愣住了,這屋子的樣式不是跟王大富家裡一樣嗎?
怎麼會建造一樣的房子?
這幾天看了風水術,我掌握的越多,房子的方位擺設都是有講究地。可要我說出玄妙來,那就為難了。
可惜周老不在,要不然他一定能看出個名堂來。
我上門去拜訪,保镖攔着不肯我進去。
“滾,滾,再不走就報警了。”
我說認識阿達都不管用,這幫人得了命令,把我轟了出來。我就在外面看着,過了會兒,有輛汽車開了出來。
隔着窗戶,我瞧見單太太和高先生都坐在裡頭,這兩人還摟着腰,顯得很親切。
我有些明白了。
有個人從裡頭走出來,是阿達,我沖他招招手,他欣喜地快步過來。
“杜醫生,我正要去找您呢。”
他的臉色很白,嘴唇鐵青,簡直像鬼多過人。我告訴他身體不大好,最好靜養,然後多補充一些養氣的食物。
阿達感動道:“杜醫生,你是個好人。我求求你,救救我先生吧。”
我張口就要拒絕,醞釀了下,說道:“你領我先進去看看。”
這次有他帶路,保镖被他一吓唬,就不敢攔着我了。他低聲道:“杜醫生,你快着些,估計有人會跑去報信,那我就沒法子了。”
“單太太?”
他憤怒道:“那是個娼婦,先生一病,他就跟那個高先生好上了。”
阿達之前把高先生看做恩人,如今不用我上眼藥,他就恨死了。我嗯了聲,趁機打量着屋子裡的布置。
入門的客廳裡擺着個大水缸,裡頭有金魚遊動。
我停住了腳步。
阿達奇怪了,問道:“杜醫生?”
我指着魚缸,問道:“最近是不是死了魚?”
他點頭,道:“今早有幾條翻了肚皮,已經撈出去丢了。”
我搖搖頭,事情沒這麼簡單。水通陰,又主财,本來是招财進寶的意思。現在簡單變了下,就變成了一個招陰的局,活人住在這兒,陽氣會被壓制。
簡單點說,單才發住在這兒,一輩子都不會好。
“是高先生說地,魚缸對着門不好,移動了方位。”
好陰毒的手段啊。
阿達領我上了二樓,單先生躺在床上,隻有眼珠子能動。他看到我,嘴裡嗚嗚地,話沒有說出來,但是哈喇子流到了下巴上。
阿達拿手帕給他擦。
我拿出銀針,就對準他的内關和人中戳進去,渡氣進去幫他醒腦開竅,這厮能說話了,把阿達激動壞了。
“看着我的廠子,别叫,啊,賤女人,把錢卷走。”
他哆哆嗦嗦地,還在惦記着錢呢?
我心裡冷笑,剛才我替他把了脈,就知道他這是邪祟入心,沒法救了。我問道:“你為什麼要在平吉觀殺人?你這屋子是怎麼回事?”
他被我問的急了,變得憤怒起來。
他朝我吐唾沫,罵道:“滾,都滾。”
我搖搖頭,就走出屋子。
等了會兒,阿達跑出來,說道:“抱歉啊,杜醫生,先生脾氣壞了點。等他好了,一定會好好謝你地。”
阿達的嘴巴很嚴,不會吐露那件事情。我想了下,昨晚在場地還有好幾個當事人,可以從他們身上下手。
“我可以在屋子裡看看嗎?”
“當然。”
阿大對我挺愧疚地,覺得我的要求不過分,就答應了。我到了三樓,眺望着屋子的布局,好家夥,這肯定是請人看過地。
招财保命,格局很不錯。
我暗暗搖頭,住的地方再好,也抵不過人心兇惡。這種殺人謀财的人,不管多麼保護嚴密,早晚會惹來邪祟。
這是莫欺老天無眼,早晚叫你知道循環不爽。
我轉了一圈,就發現這屋子裡少了樣東西。
神像。
我一路察看,最後來到個挂着個銅鎖的屋子。門和窗戶蓋着黑布,一絲光都透不進來。外頭落着鎖,我推着門縫往裡看。
裡頭擺着個長條桌,上頭擺着個神像,紅燭無聲地點燃着。
真是詭異。
這神像有些猙獰,踩鬼抓蛇,看着不祥。我努力推了幾下門,就有人從後頭拉開我。是阿達來了,他沖我搖手,說道:“杜醫生,那個房間不能進去。咱們先生發财,就靠這個呢?”
我有些不甘心。
外頭傳來了喇叭的聲音,單太太回來的好快。
阿達拉着我往外跑,從後門把我給送了出去。
單太太是謀奪老公的家産,那高先生呢?修道的人對錢财并不是很看重。我心裡一動,就對阿達說道:“你盯好了神像,高先生可能不會做好事。”
他愣住了。
我離開了單家,出來太久怕被人查到,我急忙回到醫院。秦姐看着我,一把拉着,說道:“你跑哪兒去了?”
“秦姐,我肚子痛,上廁所呢?”
“去廁所一個多鐘頭?”
我向她讨饒,秦姐說道:“剛才有人來找你了,還沒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