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烈看着宣可卿,無奈的以手撫額,仰天長歎:“宣可卿,我這輩子,就沒見過比你更笨的人!”
“你說什麼?”宣可卿幾時被人這麼侮辱過,誰不說可卿公主聰明伶俐招人喜愛,每次都能押對最正确的寶。
“你以為你是什麼?”冥烈不屑的看着宣可卿:“正義使者?罪惡審判者?你憑什麼認為别人有錯,憑什麼認為别人該死?又憑什麼隻因為自己的想當然而實施懲罰措施?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從來沒有對錯之分,隻是有些事情做了會留下遺憾,而有些事情不會。”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可是不能因為自己犯了一個錯,就不停的用更多的錯誤去掩蓋這個錯!這樣做,錯誤不但不會被掩蓋,反而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你自己想想看,那個小公主當初害死德妃,隻不過是因為年幼輕信,又不知道後宮險惡,可是後來呢?她陷害别人己經完全是憑自己主觀意識,她有目的去計劃的去做這些事情,卻覺得她是在為别人報仇,是代表正義公正。其實根本不是,她隻是在借着别人的手,滿足自己變态的贖罪欲望!”
“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還理直氣壯的認為道理都在自己一邊,自己是替天行道?”
一氣說了一大堆的話,冥烈覺得嗓子都有些幹,咬了咬嘴唇,用力扔下一句:“可笑!”
背轉身,沒好氣的道:“快點穿衣服,穿好了好回去,本少爺真是一秒鐘都懶得和你這種笨蛋在一起!”
宣可卿咬着唇角死死的瞪着冥烈,冥烈的話就像刀子一樣,把她這些年來刻意回避和遺忘的事實一點一點的剔開,皿淋淋的展現在她的面前,讓她連逃避的空間都沒有。
她的确是内疚,内疚自己沒有遵守與德妃的約定,區區一句話,就要了她一家上下幾百口的人命。
剛剛知道真相的那些日子,她在宮殿裡幾乎夜夜無法成眠,濃重的皿腥鋪天蓋地,幾乎要将她完全淹沒在裡面。隻要一閉上眼睛,她就看到原本和善慈愛的德妃睜着一雙怨毒的眼睛看着她,不斷的質問:“不是說好了不跟任何人說?你為什麼不遵守約定,為什麼?”
又看到皇弟前一秒還是白白胖胖的可愛嬰兒,伸着手要她抱,可是一轉眼,就突然變成了地上的一堆爛肉,腦漿崩裂,紅紅白白的染了一地。
每次從夢裡醒來,冷汗總是淙淙的濕了一身,面色蒼白如鬼,面對着急急圍來的太監宮女,卻又死死的抿住了唇,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後來每背叛一次,她都覺得是在為德妃報仇,可是與此同時,心裡不但沒有輕松,反而覺得身上背負的罪孽一日重似一日,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次聯絡鎮遠王庭,卻想不到被鎮遠王庭反擺了一道,聯合赤焰軍将冥烈等人逼入了絕地,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竟沒來由的恐慌幾來,那是幾萬人的命啊,若是隻因為她這樣一個慣性背叛,就這樣命喪黃泉,那她身上的罪,要幾輩子才能贖的清?
而且不可否認,雖然那個毒嘴毒舌的皇太子殿下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她說過一句好話,可是少了這麼一個可以鬥嘴的對像,人生似乎也變的有些無聊起來。
悶悶的穿好了衣服,走出來,看到冥烈還是一條亵褲,精赤着上身,不怎麼情願的說道:“你在這裡等着,我去給你拿塊遮羞布!”
她打定主意,真的隻拿一塊遮羞布過來。雖然冥烈剛才說的話好像醍醐灌頂,讓她一下子明白了這些年來執着的荒唐。
可是這個男人慣性的毒嘴毒舌,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這樣的家夥,也就被披塊遮羞布了。
“用不着!”冥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陪我去個地方!”
“去哪裡?”宣可卿一下子警覺起來,看着冥烈拉着她不僅不往回去的方向走,反而進入深山,不由慌恐大叫:“喂,你該不會是想什麼不好的事情吧?我警告你,趁早給我放開,否則本姑娘不客氣了!”
“不客氣?你能怎麼不客氣?”冥烈是真正不客氣的嘲笑:“你打的過我?”
宣可卿一雙妙目死命的瞪着冥烈,手也用力的往回抽,可是她的武功怎麼可能是冥烈的對手,用盡了全身力氣也抽不出來。
“你瞪着我做什麼?”冥烈看着宣可卿睜的極大的眼睛:“不想去是不是?那我們來打一架好了,打赢我你就可以不去!”
“你……”宣可卿無語了,她怎麼會碰上個這麼無賴的人?哪有人會以武力脅迫一個弱女子的?
(某妖出來曬上一句:卿兒呀,你可不弱,你要是弱了,怎麼雕蟲小計就把幾萬人給逼到洛伽山來了?
冥烈瞪……
哎,我說我家卿兒,你瞪什麼?好吧好吧,我打不過你,我走……)
冥烈挑挑眉,滿意的看着到自己收到的成效,拉着宣可卿越發向密林深處走去。
宣可卿在後面狠狠的瞪着冥烈的脊背,在心裡面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打赢你,到時候讓你跪在我面前求饒!
為了宣可卿這個偉大的願望,在婚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冥烈都充當了亦師亦夫的角色,盡心盡力的教着宣可卿武功,而目标,就是幫助她打敗自己。
至于到底有沒有打敗過?
這個不太好說,反正風林大陸上從此出現了一對武功高絕的俠客夫婦,遇到不平事,丈夫極少出手,幾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被妻子擺平的。
至于那擺不平的百分之一……
(咳……卿卿你表瞪我麼……人家冥冥隻是小小的出了一下下手而已,大部分功勞還是你的,你的……)
往山裡奔了一柱香左右,冥烈拉着宣可卿往上一躍,濃密的枝葉排映之間,竟然憑空出現了一間小小的樹屋。
從下方推門而入,冥烈松了宣可卿的手,目光中頗有些懷念的味道:“想當年我最喜歡躺在這裡看星星,沒想到這麼多年不來,居然還保持的不錯。”
宣可卿擡頭望去,發現樹屋的屋頂有個活動天窗,就在床的正上方,隻要一打開,的确是可以躺在床上望星星,一時不覺得有些神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試試,洛伽山海拔不低,從這裡望到的星星,一定特别明亮大顆。
冥烈在一旁的衣箱裡翻了翻,拿出一件拉風又招搖的金色衣衫,其實他的衣服大多都是這個顔色,隻是款式不同,所以每一件穿上去,倒也頗有些不同的感覺。
“你有衣服?”宣可卿看到冥烈在她面前大大方方的着衣整理,徹底郁悶了:“就算我那個時候跑了,你也不會luo奔回營地?”
“那是當然!”冥烈得意的擡頭:“洛伽山可是我的地盤,我還能讓人在我的地盤上把自己給算計了去?”
“嘁……”憤憤的轉過頭,洩憤的批判了一句:“什麼眼光,難看死了!”
“你懂什麼?這叫個性!”冥烈絲毫不以為意:“你看我爺爺,除了上朝之外,你見過他穿銀色以外的衣服麼?這也是一種堅持,一但認定了,就絕不放棄,絕不妥協,一往而終!”
換好了衣服,太陽都有些西下了,也沒怎麼耽擱,照舊拉着宣可卿往營地的方向走。
倒不是冥烈有心要占便宜,而是宣可卿的輕功确實和他不是一個級别上的,他拉着她,會走的快一點。
方走到營地,一個飛星閣的下屬就快速來報:“主子,抓到一個奸細,說是認識您,正等着您去審問呢!”
冥烈眉頭一動,松了宣可卿的手,快步往議事的地方奔去。宣可卿見狀緊随其後,居然也沒有什麼人阻止她。
進了房間,隻見一個人穿着鎮遠王庭的軍服,被五花大綁的扔在地上。
“擡起頭來!”聲音沉肅,事關幾萬人的生死,冥烈的态度也就嚴肅起來。
“冥公子,您還認得小人嗎?我們曾在旭日見過一面的。”那人一張臉上五官毫無特色,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幾乎任何一個見過他的人都不可能再記住他。
可是冥烈卻脫口而出:“周放!”
周放的臉上綻開笑容,帶了喜意說道:“我就說,我的這張臉别人記不住,可若是冥公子,就一定記得住的。”
“松開他!”快速下令,周圍的士兵趕忙上來,解了周放身上的綁縛。
“你怎麼在這裡?”
“我本來被靖王安排在鎮遠王庭裡,發現鎮遠王庭要出兵,想辦法逃出來報信的時候受了傷,因為傷重不能被帶走,王妃就把我安排在一家民居裡。後來傷好了,又趕上鎮遠王庭圍困洛伽山要征兵,我就報了名,又和王爺取得了聯系,隻等着王爺有什麼指示,好進山來通知公子。”
“你倒是忠心。”冥烈有些嫉妒的哼哼了一聲,他自己的屬下雖然也多忠心之輩,可是和流光的手下相比,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差别似的。
散漫的開口:“說吧,禦流光有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