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說不動心,隻怕,連自己都不會信。
縱然冥烈也在算計着自己,可這種算計的方式,竟隻能讓人覺得感動。
“薔薇……”走近兩步,一手抓住薔薇的肩膀,一手擡起她的下巴,用一種前所未見的柔情輕聲說道:“薔薇,這世間能給你幸福,能幫你的人,并不隻一個禦流光,留在蒼梧好不好?等見到了爺爺,我就請他為我們賜婚,這一片大草原,永遠都會是你的家!”
冥烈的表情深情又誘惑,薔薇忽然發現,見慣了他的嬉皮笑臉,竟然一直都忽略了,原來冥烈也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月色柔和,夜光靜谥,晚風輕輕拂過,一切都柔美的令人心醉,薔薇眼睛輕眨,仿佛受到了某種蠱惑一般,甚至忍不住要順着冥烈的話,輕輕應一個好字。
然而一張嘴唇緊抿,面色委屈,兇巴巴盯着她的俊美面容突然閃過腦海,驚的薔薇神思一凜,下意識的伸手一把推開冥烈,勉強笑道:“冥烈哥哥,你在幹嗎啊?這樣都根本不像你了!”
冥烈無防備之下被薔薇一推,不由後退了兩步,腳下被一根藤蔓絆住,居然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薔薇一愣之下,忍不住抿唇笑了起來,武功不可一世的冥烈哥哥,幾時有過這麼狼狽的時候,居然被她這麼一個弱女子随手一推就倒?
冥烈也是愕然片刻,然後也搖頭輕笑,方才的深情告白,柔情萬種瞬間破功,就仿佛他隻不過是故意演戲逗薔薇開心,就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
拍拍衣擺站起身,冥烈再次走到薔薇面前,擡起她的下巴:“小薔薇,逃避不是辦法喔,這一次,冥烈哥哥沒有在演戲,回到榆次王庭以後,我會立刻請爺爺為我們賜婚!”
薔薇身體一僵,冥烈己經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拉着她往馬兒站立的地方走去:“好啦,時候不早了,快點回去睡覺,明天還要趕路!”
薔薇還想再說什麼,可卻被冥烈東拉西扯的帶遠了話題,絲毫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宣可卿似乎是有意拖慢行程,一路這也要瞧那也要看,似乎是對草原極感興趣,薔薇猜着她是要為流光趕過來争取時間,自然極力配合着她。
冥烈看在眼裡,卻也不說什麼,反而像個真正的地主一般盡心陪着,似乎根本不擔心流光能從蒼梧帶走薔薇似的。
如此走了十來日,看到一向寬廣空闊的草原上,突然豎起一座高大的城池的時候,薔薇極不想這樣到達的榆次王庭,還是終于到達了。
草原牧民向來逐水草而居,鮮少有固定的城池,除了南北兩座王庭。
北王庭便是薔薇如今看到的這一座,榆次城,靠近銀翼,南王庭則略為靠近赤焰領土,叫做鎮遠城。
其實鎮遠城的興起時間并不長,當年秦桑叛亂,秦陌一力鎮壓之後,國内大權基本集于秦陌之手,王庭自然也隻有榆次一座,可是不久之後,因為秦陌不顧朝中大臣勸阻,一意孤行攻打朝雲,雖然深入朝雲數百裡,卻也損失慘重,等到退回來的時候,一位遠房堂叔的勢力己迅速膨脹,建立鎮遠王庭,與秦陌分庭抗禮,秦陌幾次征讨,卻始終心有餘而力不足。
因此蒼梧雖然表面上仍維持着一個統一的國家,但其實在各自轄區内,早己是各管各的。如今駐紮在南王庭的人,便是那位堂叔的子嗣秦勇,此人名字雖然粗犷,為人卻是小心謹慎,不能開疆,守成卻是做的相當不錯,再加上這許多年過去,蒼梧百姓早己習慣分地而治,秦陌不願再起内戰便宜了别的國家,因此便也一直這麼放着,兩下相安無事。
進了榆次城,薔薇略略詫異的發現榆次竟比想像中還要繁華,各種物品琳琅滿市,商業貿易極為發達,看起來,冥烈的爺爺一定是個相當不錯的君主。
秦陌一生并未婚配,朝中臣子曾為王儲問題多有擔心,可是就在十幾年前,秦陌卻突然對臣工宣布,他己經有了繼承人,隻是正在外地學藝,等到他該繼承王位的時候自然會出現。
半月之前,銀翼聖女河一戰中這位皇儲橫空出世,一出手就見不凡功力,能與天下聞名的靖王流光戰成平手,不僅讓蒼梧各位臣工喜出望外,大名更是早己傳遍草原,此時看到帶着皇太子标志的車架到達王庭,城門口的衛士早早的跪了一片,又叫人前去城中開道和通知梧皇。
一路走來,得到消息的蒼梧民衆紛紛湧到街上來看看這位神秘的王儲,宣可卿和薔薇則騎着馬跟在冥烈的身後,蒼梧民風開放,女子也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冥烈臉上的笑容僵硬,勉強維持着風度,對着兩邊夾道歡迎的民衆輕輕點頭,明明嘴唇一動不動,薔薇卻聽到細碎的抱怨聲:“看什麼看?我是猴子嗎?當本少爺是在遊街展覽啊?”
薔薇忍不住就想笑,側了身子去看冥烈的表情,卻隻看到他仍是一臉僵硬笑容,肌肉都仿佛要笑酸掉了似的輕輕抖動。
再轉頭去看宣可卿,卻見她早就憋的渾身亂顫,看起來,這個十幾年不曾露過面的王儲,對于這種場面,還真是沒什麼經驗。
好不容易走過了大街,冥烈逃也似的帶着薔薇等人進了皇宮,一徑到了自己居住的宮殿,才終于緩下一口氣來,心有餘悸的說道:“真是太可怕了,幸好以前每次來都是直接翻牆進宮找爺爺。要不然光看也被他們看死了。”
“想不到我英明神武,能把靖王都逼平的表哥,居然還怕人看呢!”宣可卿逮着機會,毫不留情的嘲笑着冥烈。
“你懂什麼?”冥烈不屑的瞪一眼宣可卿:“本少爺可是飛星閣的閣主,你知道飛星閣是什麼組織嗎?從來都講究暗中行事,如今突然把本少爺扔到那麼多人眼前,能不條件反射嗎?”
“可是這就是你以後的生活了啊。”薔薇也看着冥烈笑:“以後你繼承了你爺爺的位置,文武百官,蒼梧百姓,哪個不得看着你的臉色說話辦事?你這麼怕人看,這怎麼成?”
冥烈還不及說什麼,門外傳來小内侍恭恭敬敬的聲音:“皇太子殿下,皇上請您和兩位貴客盡快梳洗一下,今晚有迎接皇太子殿下和兩位貴客的盛大晚宴!”
冥烈一聽這話,臉色更苦,當下安排了一衆宮女伺候薔薇和宣可卿沐浴更衣,自己也随着内侍自去收拾。
到了傍晚時分,暮色初上,薔薇與打扮一新的宣可卿一并到了大宴的宮殿之中,高坐在上的梧皇秦陌約摸六旬年紀,清矍俊瘦,五官輪廓分明,看得出年輕時相貌必定也是極出衆的。此時因為是正宴,穿着一襲明黃的龍袍,表情不怒自威,隻是眉眼中帶了幾分淡淡的不耐,倒與冥烈私下裡的叫苦連天相得益彰。
看到薔薇進來,秦陌的眼神立刻在身上停留了片刻,似在尋找着什麼,然而卻又似乎并未找到,轉過眼神的時候,眼中帶了幾分失望。
今天的宴會隻是為了迎接冥烈,對于薔薇和宣可卿的身份都并沒有介紹,隻當是冥烈的朋友。
看到主角到場,梧皇秦陌拍了拍手,歌舞絲竹一時悠揚而起,宴會正式開始。
沒有人搭理,薔薇和宣可卿也樂得輕松,兩個人窩在角落裡,一邊吃東西一邊看着場中歌舞,相比于朝雲的中正大氣,銀翼的細膩柔美,赤焰的熱情奔放,蒼梧的舞樂則多了幾分慷慨壯闊,不僅平常的管弦樂舞能上得了宴會,就連悲壯的牛角号和激昂的戰鼓亦能做出讓人震憾人心的曲樂,拿來迎賓待客。
薔薇和宣可卿都是見過世面的,看了這等舞樂也不由覺得心兇一闊,疏朗十分。
她們二人在這裡自在逍遙,卻隻是苦了冥烈。
因為這是他這個皇太子第一次在國中正式亮相,各大官員走馬燈般的輪番上陣勸酒敬酒,雖然他逼平朝雲靖王一事早己傳回王庭,可是這些百官對從未謀面的冥烈終究不放心,言談之中試探考教之意甚濃。
冥烈自到了宴會之下,杯中之酒便不曾空過,面上帶笑,口中推轉擋避,打起精神應付着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他向來不笨,這等帝王之道秦陌亦曾親自言傳身教,雖然不曾實踐,但也并不陌生,然而幾輪下來,他面上的笑意還是帶了些僵色,神情中不勝疲憊,卻又不好表現出來,隻能盡量遮掩。隻是偶爾望向秦陌的目光中,多了些許無奈。
他将回歸王庭的日期一推再推,怕的就是這種場面,到如今,終究還是逃不掉。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秦陌終于命令停了鼓樂,對着冥烈淡聲說道:“你這次在聖女河一戰做的不錯,衆位大人們還不太清楚具體情形,你便給各位大人們介紹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