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沉默的向前走了幾步,似是再也忍受不了這份壓抑,薔薇止住步伐,突然的停下身子。
流光被薔薇的力道一阻,不由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她。
薔薇深吸一口氣,兇部微微起伏,做足了準備工作,仿佛說出接下來的這句話要用盡她全身所有的力氣。
她定定的盯着流光,唇瓣微張,卻是吐出一句她早己說過無數次的話:“流光,你想要的,我會幫你。”
流光心口一跳,竟然莫名的覺得狼狽起來。
這個女子的心思太過機敏,哪怕他一點點的猶豫遲疑,她都能感覺得到。
想到自己方才的心思可能根本一絲一毫也沒有逃過她的眼睛,那種狼狽的感覺立時更盛幾分,就仿佛一個偷嘴的丈夫,被妻子捉女幹在床一般。
壓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想像,流光唇邊扯開一絲笑容,柔聲說道:“這話你都說過多少遍了,用得着天天說麼?再說你幫我,我不是都看見了?”
薔薇心頭一絲苦澀迅速泛過。
這話,我是己經說過無數遍了,可是流光,你可曾相信過我?
我說過的這麼多遍裡,你可曾相信過……一次?
将所有情緒埋在心底,擡起眸子露出溫柔的笑意,卻是一語不發,隻跟前流光再次邁動腳步。
我所有的肆無忌憚,都以這一年……确切的說,是九個月的壽命為前提,所以流光,我不在乎你怎麼看我,我隻做,我認為對你有幫助的事情。
可是如果有一天這個前提消失……
夜色涼如水,月光清寒,不知廣寒宮中寒暑不侵永生不老的嫦娥,可會偶爾,也覺得有些寂寞與寒冷?
一路慢慢行到林妃當年曾居住過的含芳苑,眼前的景物與往日并沒有太多變化,想來是流夜命人精心打理所至。
幾個宮監宮娥看到靖王過來,紛紛見了禮,流光随意的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來打擾,然後放開薔薇的手,似是急不可待般,快步跨入了院中。
說起來,這個地方,倒也有些日子沒有來了。
五歲那年林妃殁了之後,流光在宮中屢出意外,如果不是有經驗老道的林妃貼身丫頭徐素秋日日夜夜睜大了眼睛護着,怕是早就活不到今日。
後來流夜得知了這種情形,就吵着鬧着死活将流光帶到了軒光閣與自己一起居住,那時,當真是吃同席卧同榻,就連上個廁所都要一起去,如此的形影不離,讓某些個有心人眼睜睜的看着,卻硬是找不出一絲機會來動手腳。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自己被送到赤焰為質時為止,回來之後,流夜封他為靖王,又為他在宮外開了府第,将養了一年身體,從第二年開始,他的日子就猛的忙碌起來,朝雲各地不斷奔波,在京的日子屈指可數,也就更沒時間來這座自小生長的院子裡看看。
這兩年自己都在江南忙着江湖幫派叛亂的事情,緊接着又出兵赤焰,掐指一算,竟是己經有近三年不曾踏進這裡了。雖然每年母親忌日都有焚香祭拜,可不知道母妃能不能原諒他如此薄心涼性,竟連這從小與她一同生活的地方都不來看看。
伸手撫上院中一株顯然有些年月的高大桐樹,流光隻覺仿佛時光倒流,眼前在在均是當年自己頑皮圍着樹木不斷與宮娥轉圈追逐,而母妃在一旁溫柔的含笑望着自己的樣子。
皇家之中,父親的愛是要給天下人的,落在子嗣身上的本就不多,這微薄的一點點再被子嗣的數量所稀釋,真正落在每一個孩子身上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幾乎在每一個皇家子弟的心中,父親都隻是遠遠一個模糊的影子,用來尊敬與崇拜,隻有母親,才是實實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