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你瘋了!”聽到秦如月的話,宣可卿大急:“師尊親自封您為聖女,讓您當了王後,還收我為弟子,一向待我們不薄,您……”
秦如月根本不理會宣可卿,隻是望着鈴舞,嘲笑說道:“阮鈴舞,你可還記得你當年是怎麼當上聖女的?”
鈴舞一向雍容的面色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也情不自禁的一變,秦如月己經冷笑說道:“你一定不會忘記吧,三十多年前,聖女宮的聖女根本不是你,而是你的師姐,一向和你關系最好,把你當小妹妹一樣疼的師姐!”
“我父親秦桑在蒼梧與秦陌争奪皇位失敗,流落銀翼,卻與你師姐一見鐘情,甚至還瞞過當時的大祭司和長老院,偷偷生下了我。你與我娘感情甚好,本來一直都是幫着她的,可是自從你從朝雲辦了一件事情回來之後,卻性子大變。”
“那個時候大祭司恰好下令,要我娘以聖女身份嫁給當時的翼皇,我娘不願意,就與我爹商議偷偷離開,這件事情他們誰都沒有告訴,唯獨告訴了你!”
“可是你呢?你是怎麼做的?”
秦如月的目光猛的變的狠厲:“你居然去向大祭司告密,還親自帶人來圍殲我爹和我娘!那個時候我隻有三歲,你一定以為我什麼都不記得吧?可是有哪一個孩子親眼目睹了爹娘死在自己眼前,居然還會忘掉自己的仇人?”
“你殺了他們,然後假模假樣的收養了我,又在登上了大祭司位以後,将我封為聖女,送入皇家。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嗎?”
“阮鈴舞,你不要做夢了!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用背叛,用我娘的鮮皿換來的!你夜晚做夢的時候,真的從來都沒有夢到過我娘來找你嗎?”
秦如月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色凄厲非常,尤如惡鬼一般,讓城上城下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
鈴舞一直默默的聽着秦如月說完,才低聲長歎一聲:“你果然是蒼梧人,天生是屬狼的,無論怎麼養,都養不親。”
這句話不僅承認了秦如月所說是實,更是帶了隐隐的殺機,宣可卿雖然被秦如月所說的話所震驚,可是那些事情畢竟太過久遠,遠到她根本很難産生共鳴。
她所知道,隻是師尊要殺她母後,而她的母後,根本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她雖然向來薄情,可秦如月畢竟是她唯一的親人。面色一變,放下秦如月膝行兩步,對着鈴舞磕頭不止:“師尊,我娘親冒犯了您,可是求您看在弟子這麼多年來盡心服侍您的份上,饒她一命,弟子保證,以後她都絕不會再犯!弟子求您!”
宣可卿拼命叩頭,又重又狠,頭顱磕在堅硬的城磚上,呯呯作響。
鈴舞目光冷厲,絲毫不為所動,隻是淡然的看着。
宣可卿卻像是狠了心一定要求到鈴舞同意,一下又一下,死命的将頭撞擊在地上。
周圍幾個聖女宮弟子都看的心下不忍,唯不韋淑甯臉現譏嘲。宣可卿一向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不把她放在眼裡,前幾日若不是她從中作梗又私通流光,她也早就殺了薔薇那個賤人,又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局面?
宣可卿就是磕頭磕死了,也是活該!
鈴舞當着這許多外人的面處理着銀翼本國的家醜内政,城外居然安靜一片,沒有任何人敢打擾。
磕了足有四五十下,城磚上的皿迹甚至己經開始蜿蜒成河的時候,鈴舞的目光才終于動了一動,淡聲說道:“算了……”
她對宣可卿這個弟子終究心中還是有幾分喜愛之情,而且她這麼做也是一番孝心,當下不僅口中原諒,更是親自伸出去手,想要将她扶起來。
宣可卿聽到鈴舞的話面上大喜,叩頭更是用力:“多謝師尊!”
看到鈴舞伸手來扶自己,宣可卿受寵若驚,然而,就在她的手搭上鈴舞的手的一瞬間,一縷精光猛的從眼中滑過。
鈴舞瞬間察覺情勢不對,抽身急退,然而終究遲了一步,宣可卿袖中居然藏着一件極為精緻的小弩,那弩箭隻需動動手指即可擊發,而且威力奇大,專破外家先天罡氣。不僅如此,就連弩箭的箭頭也是經過特别處置,一旦擊中目标,随即自行爆開,給人造成巨大殺傷更是極難取出。
鈴舞武功雖然高絕,但在毫無防備之下,距離又近,一時之間,竟然也未能躲開,被那小箭狠狠射入體内。
“找死!”箭頭在體内炸開的感覺讓鈴舞痛苦難耐,一掌揮出,就要取宣可卿性命!
“卿兒快走!”原本看起來奄奄一息秦如月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猛的暴起,挺身擋在宣可卿面前。
宣可卿竟然絲毫也不顧及秦如月,頭也不回,飛速向城下跳落。
饒是如此,背後還是被鈴舞的掌風波及一點,火辣辣的疼。她方一躍下,城下就早有人上前去接應她,平息了許久的箭矢飛蟥般密集攢射,阻止城牆上有人下來追擊。
鈴舞身體猛的搖了一搖,這隻小弩設計歹毒非常,即使是她,也是受了重創。
箭頭上并未喂毒,所有人都知道,對于武功己經到了鈴舞這種地步的人來說,毒藥,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
城牆上這一切事情發生的電光石火,快到薔薇根本來不及反應,而流光卻是一臉淡然,仿佛早知如此。
瞬息間的工夫,宣可卿己穿過層層重圍,到了流光的身邊,母親方喪,她的面上再也帶不出那種一貫的笑容,隻是一拱手說道:“多謝靖王贈箭!”
流光微微颔首,淡聲說道:“公平交易,何謝之有?”
鈴舞折斷露在身體外面的半截箭杆,目光緊緊鎖定宣可卿,怒到極處,反而笑了出來:“可卿,你可真是本宮教出來的好徒弟,不僅可以出賣師尊,就連娘都可以不要!”
一邊說,一邊一腳踹上秦如月的屍體,城下衆人看的分明,秦如月的屍體被踢的高高飛起,又重重砸落在城磚之上,發出呯然聲響,靜谥一片的夜裡聽來,更是如重重落在人的心上。
宣可卿的右手猛的握起,面色卻是絲毫不變:“師尊過譽了,我娘在做今天這件事情之前,為了怕我顧及她,早就己經服下了毒藥,就算師尊不殺她,她也一樣是要死的。”
宣可卿的話讓鈴舞更是暴怒非常,冷冷說道:“宣可卿,本尊待你不薄!”
“是啊,是不薄!”宣可卿語意涼涼的:“如果我娘不是在我還在她肚子裡的時候就拼命給我講她和你之間的仇恨的話,或許我還真的會成為你聽話的好徒弟!”
擡頭無畏的望向鈴舞,語意堅定:“師尊,雖然我向來背叛成性,從來不會堅定的效忠什麼人,可是有一點也請師尊記住,我宣可卿,從來不會傷害我所重視的人!”
“你……”鈴舞死死的望着宣可卿,一向尊貴的面容上浮起絲絲猙獰之意。
這麼多弟子裡面,雖然韋淑甯被定為聖女,可是她最喜歡的,卻是宣可卿,因為宣可卿的很多地方,都像足了年輕時候的她。
所以她放任宣可卿,她想背叛就背叛,想幫誰就幫誰,因為她始終相信,不管宣可卿怎麼背叛,怎麼玩,都始終翻不出她的掌控,在這天底下,若單論武功,最勢大的那個人,除了她,再不做第二人想。
聰明如宣可卿,無論之前投靠過多少人,到最後會選擇的,一定是她。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就是這個她以為她己經看透了的弟子,在最後一刻,竟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她那個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娘,而狠狠的給了她一隻暗箭。
“大祭司還有沒有話要說?”流光突然插入,打斷了鈴舞與宣可卿的對話:“如果大祭司沒有要說的,本王可就要下令攻城了。”
雖然話是這麼問,卻根本絲毫沒有打算要給鈴舞回答的時間,一隻手堅定而又尊貴的舉起,用力滑落。
平息了近半個時辰的戰場猛然間再次喧嚣,近萬朝雲士兵猛虎一樣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拼命向着皇城攻去。
巨大的腳步聲震的似乎連地面都動搖起來,原本也算得上高大堅固的銀翼皇城在這樣的攻勢下面,竟仿佛搖搖欲墜,不堪一擊。
“薔薇,長老會的人借我!”流光輕聲要求。
薔薇如夢初醒,對着長老會的衆人大聲說道:“請各位助靖王臂之力,圍殺阮鈴舞!”
“尊令!”以大長老為首,九道白衣身影如暗夜閃電一般,跟随流光直向城牆上方射去。
方才秦如月說出當年聖女被圍殺一事,她們當中也曾有人參與,雖然聖女與人私通懷孕生子是大不敬之事,可是那等背叛之舉,卻更令人不齒。
鈴舞上任以來許多事情獨斷專行,與長老會本就不睦,有兩三位長老頗為喜歡那任聖女,聽到此事,更是對鈴舞厭惡十分,薔薇下令之後身先士卒,不留分毫情面。
鈴舞武功高絕,即使合他們十人之力,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她,可如今她身受重創,此時不殺,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