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去琳琅?
那裡和朝雲明明正相反。
”
“你傻啊!
”樂池此時己經完全忘了他本來是打算什麼也不跟流光的說的,憋了許久的事情終于能夠說出口,他說的比誰都痛快:“蓮華公主要是發現亂葬崗上的人不是你,必然會派人追蹤,我要是往朝雲的方向跑,一定馬上就會被人抓住,反到是在相反方向的琳琅相對更安全一點,等到你躲過了這幾天再往朝雲走的時候,就會剛好和追兵錯過。
你一路上都在昏迷,我到了琳琅偷偷給你請了醫生,又守了你整整兩天,看到你快醒了,才把你放在水源邊上趕回旭日的。
”
“這是你想的?
”
“怎麼可能!
這種事情,隻有薔薇姐才想的到。
”
“那串手串又是怎麼回事?
我是說放在我懷裡的那串綠色手串,那明明是我送給蓮華公主的,她不是很喜歡,一直戴在身上?
”
“就在你逃亡的那一天,蓮華公主把那串手串賞給薔薇姐了。
那串手串她己經戴了三年,她說這種珍貴的寶石,一定要有人先用身體精氣養着才行,養了三年以後再送人,會給那人帶來好運!
”
忽然向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呸,去他的好運!
”
流光與樂池的這番對話進行的極快,困擾了許久的謎團一個一個的被揭開,然而流光覺得心底仿佛有一個洞,随着這些謎團的重見天日而不斷的擴大,幾乎要将整個兇腔都撕裂。
咬了咬牙,又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她為什麼要殺赤狐?
就是我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匹馬。
”
其實知道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這根本就己經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可是既然己經問到了這種地步,剩下的東西,就好像己經不能不問了。
“你究竟還要給薔薇姐栽贓多少事情啊?
”樂池鄙夷而又震驚的看着流光:“那匹馬急奔了那麼長時間,又是在大漠裡,就是天馬也該死翹翹了,薔薇姐殺它,那是慈悲,是不希望它再受更多的痛苦。
可要真說殺了那匹馬的人,卻根本不是薔薇姐,而是你,是你把它活活累死的!
”
略略停頓了一下,樂池又接着說道:“那匹馬最後進了蒼牙和它的夥伴們的肚子裡,可就算是蒼牙也己經把這人情還給你了。
把你拖到亂葬崗的那幾個人唯恐你死的不夠透,本來還想要在你身上再戳幾個窟窿的,要不是蒼牙出去吓跑了他,你也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
“那她為什麼從來都不說這些事情?
她就由着我去誤會?
”流光忽然開始生氣,對着樂池大聲吼道。
“你有給過她機會說嗎?
你一見到她就叫她公主,還拿着那串手串說是公主救了你,你讓薔薇姐怎麼說?
”樂池吼的比流光還兇,一雙眼睛瞪的銅鈴似的。
流光的身體忍不住輕微的搖了幾搖,幾乎站立不穩,沒錯,他從來就沒給過她說出口的機會,他明明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誰,卻故意順着蓮華的遊戲惡意的玩下去。
可是那個時候他不知道蓮華對她會那麼重要,不知道為了蓮華,她竟然連這些事情,都會毫不猶豫的吞到肚子裡,任它凐滅。
世間有些事情,錯過了最初的那一次,也許就會永遠,也說不出口。
如果事情不是糟糕到如今這一步,如果不是今天樂池告訴他,那麼是不是直到薔薇死,他都會以為,是她欠了他的?
伸手扶住桌子,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流光從來沒有覺得有某一個時刻,自己會虛弱如斯,從靈魂裡透出的虛弱。
強壓下自己的情緒,流光對着樂池輕聲說道:“你身體還沒好,先下去休息吧。
有什麼事情,就和下人說,他們會幫你辦,我答應過薔薇,會照顧好你。
”
“呸!
誰要你的照顧!
”樂池再次沖上去用力抓着流光的衣衫:“我是在問你你把薔薇姐弄到哪去了?
她的流螢從來都不離身的,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裡?
你說,你到底把她弄到哪去了?
”
流光站在原地任樂池抓着他的衣服不住搖晃,厲玄微微伸了伸手想要去阻止,然而最終卻又收了回來,默默的站在原地。
伸手握住樂池的手,一根一根将他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掰開,流光看着他的眼睛,語聲沉郁遙遠,像是在對樂池保證,又像是在對自己保證,一字一字的說道:“無論她在哪,我都一定會帶她回來!
”
忽然将樂池推給厲玄,冷冷說道:“帶他回房,好生照管。
但是無論如何,不許他出靖王府。
”
“是!
”厲玄低聲應命,也不管樂池拼命掙紮,抓小雞一樣拎着他往門外走去。
然而這一次,任憑樂池扭動喊叫的再兇,卻再也沒有對他采取任何手段,隻是小心的制住他,不讓他踢打到自己而已。
看着門在眼前慢慢合上,流光仿如再也支撐不住自己,向後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他想起薔薇雪夜暈倒醒來以後跟他說的話,她說:我從來不欠厲玄和徐素秋的,可是既然你覺得我欠,那我就還好了。
他那時那麼生氣那麼憤憤不平,他覺得這個女孩子怎麼可以這麼厚顔,明明做了那麼殘忍的事,卻可以一臉無所謂的說不欠。
可是原來,她真的不欠。
不僅不欠,反而是他們,全都欠了她的。
這些事情,其實都并不複雜,如果他肯好好的想一想,看一看,也許很容易就能發現其中的真相,可是這麼多年來,究竟是什麼阻止了他去這麼做?
也許是一路逃回朝雲來時的千辛萬苦,狼狽屈辱?
也許是在大理寺刑架上的嚴刑拷打,九死一生?
又或者,根本什麼都不是,他根本就隻是需要一個借口,需要找一個人,為來自己所受到的這些痛苦和不公做一個替罪羔羊?
他想起每一次每一次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就總會出現薔薇的樣子。
而一旦想起薔薇,他就會咬咬牙逼着自己再爬起來,他對自己說: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然後有一天,讓那賤婢後悔她對他做過的一切事情!
可是他沒有想到,後悔的人,會是他。
門外突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流光的神色一凜,随即釋然,那敲門聲規矩有序,正是徐素秋才會使用的方法。
輕聲說道:“徐姑姑請進。
”
徐素秋端着一個托盤進來,語聲慈愛的說道:“王爺,天冷,喝點參湯暖暖身子吧。
”
流光苦笑一下,并不掩藏自己的情緒:“徐姑姑,我喝不下。
”
徐素秋有片刻的靜默,然後緩緩開口:“剛才的事情,我都聽小玄說了。
”
“恩。
”流光不在意的點點頭,這種事情,厲玄自然是會跟徐素秋說。
“王爺……”徐素秋又再次開口:“我不知道王爺在煩惱什麼,可是做人,總得恩怨分明,人家對我們不好,我們不必手下容情,可是若是知道自己做錯了,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總得想辦法去改才行。
就算人家不領我們的情,不理我們,可隻要是我們該做的,我們就一定得做。
”
流光擡起頭看了一眼徐素夥,她從小帶自己長大,剛正嚴謹的性子也早就習慣了,這份擔當,有時候連男子都自愧弗如。
他輕歎口氣說道:“我又何嘗不知道,可是如今我們要做的事情,委實太過艱難。
”
“是什麼事情?
”
“徐嬷嬷,你可有辦法,讓薔薇在三天後的金殿庭審上,不要承認自己是慕容子孫?
”
“這……”徐素秋一時也不由面現難色,那個女孩子平日裡看着柔柔淡淡的,可是有些事情,卻固執的讓人可惡。
“你也沒有辦法對不對?
”流光站起身,在房間中快速的踱步:“可是她不能是慕容子孫,尤其是在那個時候,她一定不能是慕容子孫。
如果她在大殿之上說自己是慕容子孫,就算那些将軍大臣們的聲音再大,可皇上畢竟還是流夜,他絕不會給薔薇說出當年那些事情的機會,一定會在她還什麼都沒有來得及說之前,就立即發落了她。
流夜不會允許任何人,動搖我朝雲統治的根基!
可是徐姑姑,我該怎麼才能說服她?
”
流光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徐素秋,在外人面前,他永遠都是兇有成竹勝券在握的樣子,他不能讓别人感覺到他任何一點點動搖,也隻有在徐素秋面前,他才會偶爾表露出他的煩惱與擔憂。
“我今天去了韓府,本來就是想找機會再和她談談這件事情,可是卻發生了那麼多事,她好像根本連見我都不想見,我又該怎麼去跟她說話?
”
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震的桌案上一個粉粉的東西一跳,然後又落回桌案。
徐素秋的眼睛驟然一亮,湊前一步說道:“王爺,那婢……那孩子知道你希望她不要承認自己身份的事情吧?
”
“知道,我跟她說過。
”
“那就好辦了。
”忽然伸手從桌案上抓起那個粉色的荷包,對着流光說道:“王爺根本什麼都不需要說,你隻要找人,把這個東西送給她就行。
”
流光望着徐素秋手中的花包,腦海裡忽然浮現出繡在上面的兩句詩: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他又突然想起那個陽光明媚的夏日清晨,他裝睡躺在床上,身旁的女子小心翼翼,做賊一般從他們相纏的發上割下一绺,然後慌亂的藏入懷中。
猛的明白了徐素秋的意思,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不行!
這太殘忍了!
”
“王爺還有更好的辦法麼?
”
“可是……她會怎麼想?
”流光猛的變的有些慌亂:“她一定會認為我在逼她,要是她恨我的話……”
“王爺,當初她為你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又何嘗想過你會怎麼想?
”徐素秋緊緊盯着流光:“難道王爺,竟連那個女孩子都不如?
”
流光神情一震,面上的表情慢慢鎮定下來。
他從徐素秋的手中接過那個荷包,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輕輕說道:“謝謝徐姑姑提點,我知道該怎麼做。
”
……
“薔薇,身體有沒有感覺好些?
”韓書儀在床邊坐定,笑着問道。
“好多了。
”薔薇亦是淺笑,上次莫名其妙的中了毒又解了毒,除了浪費了些體力之外,倒是并沒有别的傷害。
這兩日她都在房中靜養,無事擾亂,氣色精神都比以往好了不少。
“薔薇,我今天來,是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
“什麼?
”
“杜俊己經招認他私通赤焰僞造書信構陷陸霖雲,陸霖雲官複原職,現在己經回了陸府。
”
“是私通赤焰?
”薔薇懷疑的盯着韓書儀。
韓書儀微微避開薔薇的目光,輕聲說道:“他隻能私通赤焰,難道你要我們自己把自己送上絞刑台?
”
薔薇面色一紅,氣氛頓時有幾分尴尬,連忙轉開話題又問道:“那杜俊呢?
”
“押在死牢裡,年後行刑!
”
“那關于書信的事情……”
“這件事情我己經暗中審問過他,他父親當年的确曾經以宋竹鋒的筆迹僞造過一封信,寫了那封信之後,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可是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所以他把當年的事情都用筆寫了下來,并且又以宋竹鋒的筆迹寫了一封和僞造的信件内容一模一樣的信,然後加上自己的印章,放在了某個朋友的家裡。
如果隻是他死了的話,并不會有任何關系,可是一旦他的家人遇到什麼不測,他的朋友就會立即将那些東西公布出去。
”
“那些東西呢?
你找到了麼?
”薔薇猛的從床上半跪起來,緊緊拉住韓書儀的衣衫。
韓書儀苦笑着搖了搖頭:“就連杜俊都不知道那個朋友是誰,時間又太短,我們不可能查遍每一個他父親生前交往的人。
而且他父親位卑職小,根本沒有什麼人去關注他們,有些他交往的人,我們可能即使想查也查不到。
”
重新坐回床上,薔薇面上難掩失望之色,然而卻還是說道:“書儀,辛苦你了。
”
“能為你做些事情,我總是很高興的。
”韓書儀淡然回應,卻又接着說道:“雖然找不到當年的那些材料,可是我己經逼着杜俊把他說的都寫了下來,有杜俊的這份口供,也己經很夠用了。
明日就是庭審,薔薇,你打算……怎麼做?
”
薔薇擡起頭,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後立刻明白,韓書儀是在問她,要不要在金殿之上當庭鳴冤,請求為慕容家平反的事情。
“薔薇,有了杜俊的這份口供,再加上各位大臣和将軍的助力,我相信,隻要你肯表明慕容家子孫的身份,有了原告,明天,就一定能有機會為慕容家翻案。
這不是你最想做的事情麼?
”
薔薇定定的望着韓書儀,仿佛根本沒聽懂他在說什麼,怔忡了片刻,她才回過神來一樣,對着韓書儀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你說的沒錯。
己經有證據在手,我的确是應該想辦法,幫慕容家翻案。
”
“太好了。
”韓書儀伸手握住薔薇的手:“能夠幫你完成最大的心願,我真的很高興。
”
薔薇扯唇一笑,輕聲說道:“我有點累了,想睡一下。
”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攪你了。
”韓書儀體貼扶着薔薇躺下,慢慢的退了出去。
薔薇躺在床上,卻忽然有點恍惚:這是真的麼?
自己追了那麼久,尋了那麼久的事情,真的隻要睡一覺再醒來,就可以重見天日?
也許是期昐的時間太久,以至于當它真正來臨的時候,竟然覺得有些虛幻的不真實。
然而事件事情裡面,似乎有什麼地方非常不對,可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卻又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難道,是因為這件事情太過順利?
在她經曆了這麼多徒勞無功之後,以至于當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來時,竟然有些難以置信。
也許她的身體真的如流光所猜測的,己經将傷害累積到了某個臨界點,明明前兩天的毒并沒有怎麼傷到她,她卻覺得出奇愛累,愛困。
躺在床上怔怔的想了一會兒,竟然真的睡着了。
晚飯的時候韓書儀進來看了她一次,看到她睡的正香,也就沒打擾,叫廚房留了飯,又退了出去。
薔薇雖然看起來睡的很熟,但是卻很不安穩,夢裡面模模糊糊的,他總是夢到一個身影,黑袍銀甲,面容俊秀,正與在洛王那裡看到的那幅慕容垂的畫像一般無二。
薔薇看着那個人,直覺的就想叫外公,她想告訴慕容垂,明天,明天她就可以為他平反,為他翻案,為他重豎慕容府的輝煌。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任何她拼命張大了嘴,卻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慕容垂站在遠處靜靜的看着他,不說話,也不動,然而他的身後卻突然一個又一個不斷的冒出人來,那些人都穿着朝雲的将軍铠甲,可卻都面目模糊。
薔薇想要奔過去的腳步下意識的停止,隻看着那些人不斷的冒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薔薇的眼前忽然形成了一幅近乎詭異的畫面,一面是她自己,孤零零的站着,另一面是慕容垂,黑袍銀甲面無表情,而他的背後,是黑壓壓數不清人數的将軍軍陣。
突然,那個軍陣的最前方,一個将軍的人頭沒有任何征兆,猛的從脖子上折斷掉了下來。
薔薇驚的幾乎要尖叫出聲,然而這卻僅僅是開始,那麼一大片的人,一個接着一個,人頭都以不自然的方式從脖子上折斷,重重的摔倒地上,發出碎裂的聲音。
薔薇想要叫,叫不出聲,想要跑,身體又動不了。
而慕容垂隻是在遠處靜靜的看着,依舊面無表情,仿佛根本不知道他的身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要!
”猛的從夢中驚醒,一下子翻身坐起來,冷汗幾乎己經将中衣濕透。
用手緊緊的捂住嘴巴,抱着膝坐在床上。
薔薇從來沒有覺得有那麼害怕,方才夢中的影像猶在眼前,可是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在她就要為慕容家平反昭雪的時候,卻會夢到那麼一支無頭軍陣?
一雙手忽然從身前環繞過來,将她輕柔的摟進懷裡。
帶着戲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呦,我們的薔薇還是小女孩呢,做了惡夢就要哭鼻子……”
薔薇一怔,這個聲音,這個語氣,都是如此耳熟。
用力向後掙開身子,看着眼前那身萬年不變的拉風金衣,薔薇有些詫異的問道:“冥烈,是你?
”
“當然是你英俊無敵人見人愛天上地下舉世無雙的冥烈哥哥了。
”冥烈在薔薇身邊坐下,伸手去捏她的鼻子:“小薔薇,做什麼惡夢了?
哥哥來給你驅邪!
”
“别鬧!
”薔薇一把打掉冥烈不安分的手,方才直達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卻也因為冥烈的這一鬧而有所緩解。
瞪着冥烈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
“這裡的守衛比靖王府松多了,怎麼能難得倒我冥大閣主?
”
“少來!
”薔薇忽然伸手用力扯上冥烈的臉:“你知道本姑娘的意思!
你為什麼還在岚歌?
怎麼還不走?
你不知道你現在正被通緝麼?
”
“痛痛痛……”冥烈被薔薇揪的眦牙咧嘴,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臉從薔薇的手中解放出來,苦着一張俊臉說道:“就是因為被抓到了,所以才走不了的麼。
”
“你說什麼?
”冥烈的話讓薔薇大吃一驚,下意識的抓住他的手詢問。
冥烈将一臉苦瓜相做個十足:“還不是陸家那個二公子,明明就在大牢裡,可是岚歌城裡的一舉一動好像都瞞不過他。
本公子設在岚歌的總堂口都被他發現了,為了不被他挑場子,我隻好跟他談判了。
”
薔薇狐疑的打量了冥烈幾眼,忽然又上手去揪他:“給我說實話!
”
“好啦好啦好啦,我說我說,快松手,我要毀容了!
”
薔薇松了手,斜着眼睛瞪他。
冥烈一張陽光俊朗的臉皺成一團,不住的埋怨:“人家這麼一張帥帥的臉,你要是真給我揪毀容了怎麼辦?
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傷心麼?
”
“毀了才好,省得你頂着一張臉到處去招搖撞騙!
”
“喂,那要是我找不到老婆怎麼辦?
”冥烈立刻不憤起來,忽然又湊到薔薇身邊,神秘兮兮的說:“要不這樣吧,你給我做老婆,我就随便你掐,想怎麼毀我的臉都行,怎麼樣?
”
一股成年男子的氣息攸然靠近,竟然讓薔薇心中忍不住一蕩。
雖然以前常和冥烈靠的這麼近,可是卻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
不自在的将身體往床裡挪了挪,薔薇沉下臉色問道:“你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
”
冥烈顯然感覺到薔薇的疏遠,微微一笑,也不緊逼,用一向吊兒郎當的語氣說道:“我不是還欠了你一個願望來着?
所以就想說留在這裡,等完成這最後一件事情再走,可是那個陸家公子好像很有幾分本事,整個岚歌城幾乎都在他的監控之下,要想避開他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和他做了個交易,一個月之内,他放任我行動自由,而我則将設在岚歌的所有飛星閣堂口全部撤離!
”
“你答應了?
”薔薇皺眉,緊緊盯着他。
飛星閣以暗殺朝雲皇室為目的,設在岚歌的堂口一定是最多最龐大也最精良,可是陸霖雲竟然開口就要他撤離所有這些。
“要是沒答應,我現在怎麼會在這裡啊?
”冥烈嬉皮笑臉的,伸手去揉薔薇的頭。
“為什麼?
”薔薇盯着冥烈:“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
“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啊。
”冥烈臉上的笑容沒有多哪怕那麼一絲的正經,說的随便又兒戲:“我家小薔薇可愛的讓人想撲上去咬一口。
”
“冥烈!
”薔薇微惱,為什麼這個家夥,就永遠都不能正經一點。
冥烈呵呵笑着搖搖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我今天來是有樣東西要帶給你。
”
伸手一翻,一個粉紅色的小荷包安安靜靜的躺在掌心上。
看到這樣東西的一瞬間,薔薇呼吸猛的一窒,不伸手去接,卻擡頭看着冥烈:“這樣東西,你從哪裡來的?
”
“陸霖雲給我的,說是你看了就明白,你看你看,寫的這麼肉麻,什麼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誰送……喂……你怎麼了?
”
冥烈看着突然一把将那個荷包搶入手中的薔薇,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話。
緊緊的攥着那個荷包,幾乎能感覺到裡面因發絲摩擦而發出輕微的聲響。
身體忍不住的顫抖着,連嘴唇都顫動出輕微的弧度,所有的感情和思緒都在激烈的碰撞。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把它送給我?
隻是不想讓我在金殿上承認自己是慕容家的子孫麼?
皇室的尊嚴,朝雲的面子,真的就那麼重要那麼不可動搖?
重要到,一千多條命,十幾萬士兵的皿,都不足以浸染絲毫?
究竟,還可以做到多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