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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奉旨入京(二)

小姨太 楚容 2470 2024-01-31 01:09

  “大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何況還帶着兩位小嫂嫂和小妹。若是大哥孤身一人,懷铄保了大哥殺他個七進七出還圖個痛快,隻是若是禍及了嫂嫂和妹妹,大可不必!”九爺的話語有些急,帶了些咳喘,但是心思缜密勝。我豎起耳朵靜靜的聽着。

  沉默片刻,緻深說一句:“你去安排吧。”便是首肯了他的建議。

  船行在運河河道上,過了江南,夾岸的景緻忽然蕭條。聽說北方連年大旱,枯樹夾岸,野有餓殍,屍體泡脹泛着臭氣浮在黃泥湯般的河水裡。

  管家吩咐舟船不得靠岸,隻在江心揚帆行進,可惜江風透骨寒,但船夫們依舊累得汗流浃背。

  我不無驚詫,立在船艄放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冷冷白日,刺眼的光線仿佛将天地籠罩做一個混沌。沒有了江南玉米鄉的富足,沒有了周府的繁華仙境,仿佛一夜間從天宮墜入地府森羅殿,冷森森的空氣遍布四周。冰绡在我身邊緊張的問:“小姐,回船去吧,不覺得吓人嗎?”

  我掩着口鼻,轉身進到艙中,九爺懷铄正坐在窗邊,目光呆滞的望向遠方的荒山枯樹,佳麗湊在他身邊坐着寂寞不語。

  “天災,竟然如此慘痛。”我望着四周荒涼慘景歎一句。

  他搖搖頭,牙關裡擠出幾個字:“猶不及人禍!”

  “铄兒!”緻深走出脫口厲聲制止,目光中露出驚駭怒意。

  九爺懷铄忙起身,畢恭畢敬中神色淡淡的,露出幾分歉意,垂頭不語。

  佳麗不服道:“九哥說的也是實情呀,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啦?說都不讓說了。”

  我忙圓場,不覺輕笑道:“九爺如今是痌瘝在抱,憂國憂民,即便是出言不恭,可也是發自肺腑。”

  隻是緻深那一聲“铄兒”頗是刺耳,想是怒從心生了。

  緻深起身,落寞的回他的房間,我望着九爺,他轉身面向波濤無語,眼眸中的痛處難掩。

  我長吸一口氣,想勸九爺一句,慧巧卻在一旁不無懸着道:“爺他也是舟船勞頓,他憂國憂民這一番心思不比九爺差,九爺口無遮攔,你兄長也是為你擔憂。”

  “要你操心!”佳麗嘟哝着罵一句,挽住九爺的手臂說:“九哥,你給佳麗吹笛子聽去。”

  此夜,緻深閉門不出,晚飯都不曾用,隻把自己反鎖在房中。

  我同慧巧相繼去喚他,他都不理。倒是九爺反來寬慰我們說:“大哥煩躁時就要如此‘慎獨’反思一番,不必介意。”看他眼眸清亮如溪水,一笑時頰上淺淺的酒窩,還露出兩個虎牙,若非瘦得骨骼凸顯,還真是美得令人心動。他面頰上本不似緻深的棱角分明,清清淡淡的容顔,似美玉的光澤無瑕。

  為防不測,我們中途改道經海路,搭了洋人的火輪先到天津,又晝夜兼程趕道去京師,轉眼就是正月初十,便是崩窮的民間破五,一路都是在舟船上度過。幸有九爺在船上吹箫,更有潺潺水聲作伴,打發去多少寂寞無聊的時光。一路上佳麗頗是興奮,向我喋喋不休地講述昔日入宮的趣事,什麼太和殿前的白玉欄杆上生态各異的石獅子,什麼宮裡繁缛的規矩,吃一餐飯要跪拜謝恩十次,邊說邊是咯咯地笑個不停。

  船行至通州漕運碼頭,緻深帶我們下船,早已有官船和迎來的官員等候。

  已是深夜,我們就留宿在城外的館驿。

  人困馬乏,在驿館外小店打尖,酒菜擺上,緻深更要了一壇子燒刀子老酒。

  蓋子開啟,酒香撲鼻醇烈,九爺扶了桌案起身,依着規矩為緻深滿上酒,緻深的眸光卻一直打量他說:“你這幾日身子不适,一路暈船嘔吐不止,就不要吃酒了。”

  九爺暈船?我倒是未留意,不覺有些愧疚自己的疏忽,都未能及時問候一句。

  九爺懷铄規矩地應了一聲:“是!大哥。”

  佳麗在一旁張羅着碗筷,卻不依不饒道:“大哥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方顯男兒豪氣,怎麼大哥哥對九哥也這麼婆婆媽媽的束手束腳起來了?”

  我嗔怪地看一眼佳麗說:“九爺身子不适,不宜飲酒,爺自有分寸。”

  佳麗掃興地湊去緻深身旁,抱住他的胳膊,撒嬌般探頭聞聞那碗烈酒撇嘴說:“不喝也罷,聞來就這麼的烈性,哥哥莫要喝醉了,明日無法進京,誤了正事兒,太後可要罰哥哥磨膝蓋了。”

  五姨太慧巧噗嗤一笑道:“爺是最有分寸的,哪裡會因酒誤事?”

  一陣說笑,店家吆喝着擺上一桌香氣撲鼻的酒菜,更有醬香的運河大魚頭,金黃酥脆的烙餅切成菱形小塊,噴香的灑進去,沾了魚湯頗是可口。佳麗愛吃入口松脆的炸盒落,金黃色的一個小卷,她獨據一盤。大大小小的碟子擺滿桌,許多菜我都叫不出名字。因是餓了,大家埋頭吃飯也不說話。

  忽然,九爺放下碗筷,緊緊捂住肚子眉頭緊皺,一手扶了案扭緊眉梢痛苦呻吟道:“大哥,小弟,腹中疼痛。”

  “呦,可不是受寒了?江風大。”伺候在緻深身邊的來旺湊來說,扶了九爺問,“是哪裡疼?肝還是胃?”

  “端碗熱水來給他喝。”緻深吩咐,漫不經心的樣子。

  九爺擺着手,一臉痛苦扭曲,忽然噗通跪地,身子跌得急,帶倒了身下的條凳。

  “九哥,你這是怎麼了?”佳麗扔下牙箸驚叫着繞過桌子奔來。

  九爺在地上抱腹打滾,滿頭大汗,痛苦的面頰扭曲。

  緻深這才緊張,推開酒盞闊步過來,急轟開衆人吩咐:“打開門窗,透氣,快,請郎中來。”

  來福在一旁提醒:“爺,随行的孫郎中,不是被爺許了他開假回鄉,沿途滞留天津衛去探親了嗎?”

  “快,快去請個本地郎中。”緻深吩咐着,九爺懷铄卻已是口吐白沫周身抽搐,一雙手攥得緊緊的,不省人事。

  我驚得不知所措,一會兒過來幫緻深為九爺扇着風,一會兒遞熱水帕子給他敷,定定神,忙問掌櫃的:“這附近可有醫館呀?平日裡鄉鄰看病,都去找誰?”

  店小二忙說:“有,有幾處呢。”

  五姨太更是急得揉了手帕束手無策,佳麗得大哭着跪在九爺懷铄身邊,搖着他的身子。

  “把佳麗拉開!”緻深吩咐着,不容分說,俯身抱起了九爺懷铄,大聲問店家:“最近的醫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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