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眼前的這個英偉的男人,我的丈夫!
丈夫,丈夫,一丈之内而為夫。
可如今,這個男人,周緻深,跟我面對面,眼觀鼻,鼻觀心。卻如此輕易地踐踏了我的情意,如此粗暴的蹂躏了我的一腔熱忱。
心累了。再也提不起任何的情緒,更無所謂任何的感覺。連一滴眼淚都懶怠施舍,隻覺得寒意從心底而起,一寸一寸的侵占我的整個身軀,讓我整個人都無法動彈半分。
“漪瀾……”緻深濃眉緊蹙,似乎也察覺到我的不對勁來,忍不住上前拉住了我的衣袖。
“别碰我!”我仿若被燙了腳的貓一樣尖叫起來,手一下子将他的大掌甩開,冷冷地,不留一份情面的甩開。
“漪瀾,你……”他再也沒想到我竟然會對他如此避之猶如蛇蠍,忍不住更上前一步來,就要将我擁入懷中。
“回老爺,藥端來了。”
我們正在僵持着,忽然一個丫頭端着一個漆盤走了進來,漆盤上放着一碗黑漆漆的冒着熱氣的藥。
“混賬沒有眼睛的小蹄子!你如何這個時候闖進來了!沒看到老爺正在跟八姨太說話呢嘛!”五姨太冷不丁的一聲怒喝,反倒将衆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那個小丫頭的身上。
那丫頭吓得噗通跪在地上,不住的哆嗦:“老爺饒命啊,老爺饒命啊!奴婢隻不過是奉命前來給八姨太送藥來了,并不知道其他的。”
“現在不用了,趕緊下去吧!”五姨太神色有些慌張。
她越是這樣,越發顯得欲蓋彌彰,我反而起了疑心:“你站住!我且問你,你手裡端的是什麼藥?”
“是,是……”那小丫頭看了看緻深,“奴婢不敢說。”
“有什麼不敢的。”我冷笑一聲,美眸含霜,冷冷地瞪着她,厲聲道,“你若是不說,信不信我能要了你的命!”
“是,是堕胎藥。八姨太饒命啊!不關奴婢的事啊,奴婢,奴婢也隻是奉命送藥來的呀!”那小丫頭越發吓得哆哆嗦嗦的。
“堕胎藥?”這三個字蹦入我的耳中時,我隻疑心自己聽錯了。但是當我看到緻深愧疚的面孔時,我心中的懷疑反而越發的清晰了起來。
“你居然,居然要給我喝堕胎藥?”我仰起頭,冷冷地看着周緻深,唇角帶着一絲嘲諷的笑意。
“妹妹,你聽姐姐說,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的,老爺他――”五姨太此刻越衆上前,假惺惺地想要勸我。
“你算我哪門子的姐姐!”此刻的我宛如一隻落入谷底的小獸,絕望而冷酷,“我謝漪瀾,隻有一個哥哥。你五姨太,算我哪門子的姐姐!我謝漪瀾,好歹也是江南有名的謝家,赫赫威儀,豈是你這樣一個伺候老佛爺的奴婢所能相比的!你想當我的姐姐,你照照鏡子,你配麼!”
你們逼死了冰绡,逼死了佳麗,冤枉了九爺,還想要逼死我腹中的孩子,還想要逼死我!我謝漪瀾,絕對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快意的話如同刀子一般的刺出去,我滿意地看到五姨太慧巧的臉上褪去了一貫的假笑,變得狠毒起來。
呵呵,慧巧,你果然也有碰不得觸不得的弱點麼?以前我百般容忍你隻是因為我還想在這個家裡待下去!而如今,不必了!
“周緻深,我隻問你一句。這堕胎藥,你知道不知道?”我走到他的跟前,仰起頭,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問他。
他不敢看我,卻也不發一言,這已經足夠了。
這已經足夠了。
不說話便表示默認了。
他是知道這碗藥的,他是默許了這樣的行為的,他是要打掉我腹中與他的骨肉,隻為了他心中的那點小猜忌跟小懷疑!
呵呵。
我轉身,揚起一個最美不過的微笑,揚聲道:“來人,拿筆墨紙硯來!”
下人們看看緻深的臉色,不敢随意妄動。但是緻深隻說:“都給她。”
下人們很快将筆墨紙硯端上來,我揮開一張宣紙,将狼毫筆沾滿了濃墨,然後在紙上迅即地寫下了兩個大字:休書。
寫下這兩個大字之後,接下來的内容便如同傾瀉的流沙一般,一蹴而就!
從未想過自己為什麼會寫這樣的一封休書寫的如此之順暢,隻知道當我寫完之後,那潔白的宣紙上已經滿滿是字了。
我拿起那張紙,回身将它惡狠狠地拍在周緻深的兇膛上:“休書,給你!我謝漪瀾休了你周緻深,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生死不複相見!”
說完了這番話,我便大步走到那個小丫頭的跟前,端起那碗藥,唇邊凝出一抹淡雅之極的笑意:“既然我已經休了你,這腹中的孽障,我便也還給你!”
決然的說完,我便仰頭,想要将那碗苦澀的藥汁一飲而盡!
而就在此時,手背一麻,手裡的藥碗卻被人奪了去。睜開眼的時候,卻見是老九站在我的面前,伸手将那藥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漪瀾,你糊塗!”他不知道從何處而來,更不知道在外面聽了多久,此刻乍然出現,衆人皆大為吃驚!
“你把藥給我,他們要我的孩子死,我如他們所願!”我歇斯底裡地喊道。
老九手裡還握着半片碗,那鋒利的碗邊緣紮了他滿手的鮮皿,混着那黑色的藥汁,糊了他滿滿一手。
“漪瀾,你好糊塗,你好糊塗。孩子難道就不是你自己的孩子?他們說要就要,你豈不是太懦弱了?若我是你,我定然要帶着這個孩子好好地活下去,要他們痛悔一輩子!”老九将那鮮皿淋漓的手伸到我的面前,平靜的眼光看着我,堅定地說,“來,把手給我。從此我老九便要護你一輩子,誰也不能再欺負你了。”
“九爺……”我默然,蹙眉,“不值得……”
“又有何不值得了?你反正已經休了他周緻深,跟他已經再無瓜葛。那我自然可以護你周全!”他溫煦的臉上忽然浮起一個單純以極的笑,“漪瀾,我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
“九爺……”我翕動嘴唇,尚不知道該不該牽住他的手,卻見他忽然蹙緊了眉,唇邊流下一抹鮮皿。
“這,這藥裡有,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