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太慧巧卻從一旁扯扯我的衣袖,還不等她開口,金侍郎已冷冷地掃我一眼道:“郭太醫是宮裡專門為娘娘們請脈的首領太醫。”
我頭頂如遭冷水淋下,一時心冷,頭腦卻格外清醒。這金家兄妹好生陰險,好心計,怕是事先發現了事情敗露,忙巧做打算,滴水不漏的嫁禍于人。幸好我在橋頭機警應變脫險。
金侍郎搖頭道:“才我出京時,皇上……”他頓了頓,拱手過頭說,“皇上皇恩浩蕩,聞聽舍命身懷有周大人的骨皿,便口谕道,若是能生一男,感念周、金二府的世代忠良,為國盡忠,更顧全下官的體面,就要為舍妹封賜诰命。”
他話音微頓,慘然閉目。
我心頭一沉,果然傳言都是不假,如今被金侍郎證實。
金侍郎閉目痛苦搖頭道:“不知是舍妹福薄命淺,還是恩師大人另有苦衷呀。”言罷,唇角露出一痕苦笑無奈。
我一驚,好個歹毒的金侍郎,果然是狡猾似狐狸。他在暗指是緻深對他或對皇上幹涉他的枕邊之事心存怨恨,故意慫恿小妾撞掉金侍郎的妹妹六姨太的腹中的孩子,借刀殺人讓她不得生育。偏偏是在如今朝局分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局勢下,他可真是殺了一招回馬槍,殺手锏了。
三姨太慌得面色如紙,不敢做聲,懷裡摟住寶兒周身在瑟瑟發抖。
緻深的眸光淩厲地轉向她時,她慌得噗通跪下道:“老爺,冤枉呀,分明是玉珑她忽然匆匆忙忙來撞妾身的。在場的衆人都是看到的。”她慌得四下巡視,忙去扯了二姨太的衣襟說:“二姐姐,你在我身邊,你看到的,你說,可是玉珑撞的我,啊?”
二姨太神色慌張,垂低個頭恨不得埋去懷裡,惶然搖頭道:“我,未能看清,倒是被你們胡亂的撞去了一旁。”
三姨太失落心急,又無奈,忙去一把抓了曾經實言此事被六姨太掌嘴的丫鬟筆花說:“你,你在旁邊的,你說實話!”筆花低頭嗚嗚道:“我,我沒看清,太快了。”
三姨太的眸光就鎖向了我,期盼的目光望着我問:“八妹,你說,你,你也在場的。怎麼,我分明記得你……怎麼就撞到我了?”她疑惑地尋思着哭着。
一片肅靜,都望向我,我看了六姨太玉珑,一笑,心裡卻是忐忑尋思對策。
我開口從容道:“我本是看到的,六姐姐這懷裡的……”
六姨太眸光中一陣慌亂,忽然歇斯底裡的打斷我罵道:“你住口!你,你先于她倒地,你能看到什麼?”
“我……”我正要分辯,心裡卻是一陣暢快,這六姨太,她做賊心虛反是替我圓場了。
一時間,三姨太孤立無援,急得四下求援地尋望,央告人為她作證。
寶兒忽然間擋去三姨太身前高聲道:“寶兒看到了,是六姨娘忽然撞向我娘的,是她自己滑倒的!”
寶兒一句話,衆人驚愕的目光齊齊投向他。
“六姨娘倒地是壓在娘身上的,若是我娘撞的六姨娘,如何反被她壓在身下呀?”寶兒不慌不亂的說。好個乖巧聰明的寶兒,我暗自一笑。
一時間,四下沉寂,童言無忌,卻是頗有道理。
惱羞成怒的六姨太奮身而起,抓起湘繡卧枕向寶兒砸來哭罵着:“信口雌黃!你娘還要如何教你扯謊,老爺,還不撕爛他的嘴!”
寶兒“哇!”的一聲大哭,嚷着,“爹爹,六姨娘她為什麼要冤枉我娘呀?”
在場衆人無不為之驚詫,唏噓感歎不已。
“寶兒,住口!”緻深威面色沉凝喝道。寶兒嗚咽地住口,無辜而期盼的目光含淚委屈地望着緻深。
我不由拉過寶兒在身邊安撫着說:“寶兒,你爹爹心如明鏡,若你娘是冤枉的,自會還她個天理公道。”
我執拗的目光也望向緻深,事情大白,看他如何發落。
他沉個臉,望着三姨太道:“無心之過也是過,傷了玉珑,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他冷冷地凝視了三姨太,又看向我摟在跟前的寶兒。莫不是,他認定是三姨太所為?緻深絕非如此糊塗之人。
“寶兒,就交由六姨太撫養,過繼給六姨太,為子。”他淡淡的話語,輕描淡寫,卻是轉眼間翻雲覆雨。
我的耳邊一陣轟鳴般,頭為之轟然一空。六姨太撞倒了三姨太是真,她賴上了三姨太算她歹毒,隻是,她要借機搶奪三姨太的兒子,動了這個賊心,果然是步步為營了。她怕自己無法懷孕,反留個後路,把周府的長子收去自己名下。如此一來,她在周府的地位就愈發穩固了。
三姨太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不!不要!”
她撲爬過去抱住了緻深的腿,絕望地哭着,周身顫栗地哀求:“不,不能,誰也不許抱走我的孩子。老爺,你殺了我,啊,讓我去死,不能把寶兒交給這個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