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潘驸馬被請來了。接着,挺着大肚子的錢滿霞一家四口也被來了。沒多久,江爹爹帶着朱肅錦和梁錦昭回來了。
錢三貴和吳氏高興壞了,如今家裡難得人這麼齊全,趕緊請朱肅錦和潘親家上坐。
今天的人多,分了桌。男人一桌,婦人孩子一桌。
朱肅錦先拉着錢老太說了一幾句話,才去了男桌吃飯。
錢老太如今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太子對她另眼相看,還會拉她的手,一點都不嫌棄她。
她跟老家來的人說了一遍又一遍,“想當初,咱們老錢家窮的時候,那個汪裡正,就一個小小的裡正,還抖得四五不着六,拿個大鼻孔瞧我。看看人家,堂堂的太子,對我那麼好……”說到感動處,還會流出幸福的淚水。
這會兒,又拉着錢香說開了。
錢香捧着她的場,笑道,“是,是,咱們現在都羨慕娘。”
錢老太看錢老頭撇了一下嘴,歪嘴笑道,“你爹才不是羨慕,他是嫉妒。”
錢香見錢老頭氣哼哼地去了男桌,低聲笑勸道,“娘,你就别老戳我爹的底兒了,他不舒坦。”說完,便扶着她上了女桌。
因為有小和尚在,男人們也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聊着國家大事照樣興奮。
太子朱肅錦已經跟皇上提出開放海禁的建議,說市通則寇轉而為商,市禁則商轉而為寇……皇上很矛盾,既覺得閉關自守弊端大,但開了海禁又像敞開自家大門,給敵人可乘之機。他責令内閣拿可行性方案,但似乎阻力不小,半數閣老和許多大臣都不贊同。
潘姥爺道,“大多數臣子都習慣于墨守陳規。況且這項改革舉措涉及面太廣,實施起來會很艱難。
江爹爹也擔心道,“若開海禁,倭寇更會來勢兇猛。”
梁錦昭說道,“那咱們就應該大力發展海軍,壯大海上艦隊。自家強大了,誰來犯就把誰打回去。”
朱肅錦也頗有氣勢地說道,“本宮也麼認為。自己強大了,誰敢來犯!”又道,“但凡曆朝曆代,推行改革都會遇到阻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朱肅錦的理念大多是錢亦繡過去給他灌輸的,但也有許多他自己的想法。他穿着蟒袍,戴着九珠金龍冠,氣質沉靜。别人講話的時候,他認真傾聽。他講話的時候,款款而談,有理有節。錢亦繡欣慰不已,那個霸道又執拗的小男娃終于長大了,越來越有範兒,越來越向英明決策者靠攏了。
不說上了年紀的錢老頭和三貴爺爺,單說另幾個男人,都是人中龍鳳,長相也都非常好,可以說各具特色,但氣勢上就是壓不過朱肅錦。江爹爹少些底蘊,萬大中有勇少謀,潘驸馬太過俊俏,小和尚太過平和。似乎隻有梁錦昭跟他不相伯仲,但又刻意收斂了鋒芒。
當真是龍種!
他能這樣,不僅是遺傳,也不僅是餘先生的教導,還有她的綿薄之力。錢亦繡頗有種成就感。
那些國家策略多為朱肅錦和梁錦昭說,潘驸馬和江爹爹偶爾會插一句,小和尚不感興趣,萬大中無乎一言不發。
講着講着,就說到倭冠新發明的“鳥槍”十分了得,比三眼火铳還好,打人非常準。若距離遠,則大炮管用。若距離近,則“鳥槍”管用。
這個時代也有“鳥槍”?多麼熟悉的名字。錢亦繡暗忖,她記得,前世曆史上,好像帶準芯的“鳥槍”的确是鳥國發明的。
錢亦繡尖着耳朵聽男人們說的事,就冷落了幾個纏着她的孩子,靜兒的眼淚都包上了。
錢滿霞笑道,“繡兒從小就是如此,不僅喜歡跟男娃一起玩,還對那些隻有男人喜歡的事情感興趣。”
錢亦繡嗔道,“姑姑,你這話沒說對。什麼叫我從小喜歡跟男娃一起玩,好在我相公了解我,不然我跳進黃——綠春江也洗不清了。”差點沒把黃河說出來。
吳氏也嗔怪錢滿霞道,“都幾個娃的娘了,說話還不經過大腦。你這麼說,若孫女婿誤會咋辦?”
錢滿霞趕緊笑道,“我是說她從小就跟梁将軍玩得好,沒說錯啊。是不是那時候梁将軍就看上了繡兒,所以才經常送東西給繡兒和咱們家?”
靜兒聽了,馬上問潘月道,“娘親,弘濟大哥哥也經常送東西給靜兒和咱們家,他是不是也看上靜兒了?”
她的話把一桌人都逗笑了,吳氏笑罵道,“傻妮子,弘濟哥哥是出家人,不能娶媳婦。”小和尚二十歲還俗的事情,隻有朱肅錦、潘月、錢亦繡等少數幾個人知道。
“哦。”靜兒噘起了小嘴,一副很遺憾的樣子。
衆人笑得更厲害。
錢亦繡看潘月的眼睛一亮,剛想說什麼,又忍了回去,似乎想到了什麼不能說的秘密,抿着嘴直樂……錢亦繡也笑了,若真能那樣,再好不過。
那桌的小和尚不知道她們這桌在笑什麼,轉過頭來問道,“啥事那麼高興?”
明兒大聲說道,“奶奶說你是和尚,不能娶媳婦。”
弘濟紅着臉呵呵笑起來,男人們也都笑了。
轉過身,朱肅錦又低聲問潘驸馬道,“潘先生還願意為朝庭分憂嗎?若願意,本宮就禀明父皇,請你出山。”
潘驸馬笑道,“謝謝殿下,老臣少年時的雄心壯志早就被歲月磨平了。現在隻想過過舒心日子,逗弄逗弄孫兒,教書育人。”
朱肅錦點頭微笑道,“也好,潘先生教書育人,也是在為我大乾培養股肱之臣。”
飯後,衆人先恭送朱肅錦離開。梁錦昭還對小和尚說,“我太奶和我祖父都非常挂念你,無事去我府上坐坐。”
小和尚笑道,“貧僧明天就去,還給老施主帶了禮物。”
當錢亦繡和梁錦昭帶着動物之家九位成員浩浩蕩蕩回梁府的時候,哪怕天黑也引來許多看客。蓮香院裡早就準備好了它們的房間,來到這處新家,它們也很是新奇。參觀了一圈院子後,才由白珠領着婆子把它們打理幹淨,回房歇息。
第二天,錢亦繡領着動物之家去了萬壽堂。玩了一會兒,就被梁老國公和梁國公領去了前院的校練場。猴哥跟梁老國公比較熟悉了,所以很給他面子。
二十日天還未亮,啟明星在天邊一閃一閃。梁錦昭和梁高騎着馬,錢亦繡和紫珠帶着動物之家坐了兩輛馬車向西城門駛去。半路上,又碰上從錢家出來的小和尚的馬車。
昨天,梁錦昭就向長輩禀明,明天會去報國寺求子上香。因他要去霹靂營巡察,所以明天晚上就歇去蘭院,錢亦繡在那裡等他的同時,再整理整理她的嫁妝莊子。
老祖宗和大老夫人早盼望他們快點生孩子,現在梁家第五代隻有一個姐兒。聽說要去求子,都痛快地同意了。
到了城門,天剛蒙蒙亮,城門也才打開。
兩匹馬和三輛車出了城門,又向西山駛去。到了西山腳,梁錦昭就讓梁高帶着紫珠先回蘭院。
梁高和紫珠都不太願意,梁高說,“世子爺,光你和大奶奶去上香,小的不放心。”
紫珠也在一旁使勁點頭。
梁錦昭不耐煩地說,“爺這麼大了,還有啥不放心的?我和大奶奶上了香後,弘濟師弟還要請我們吃齋飯,再在山上遊玩一番,大概晚上就能回蘭院。你們先回去把飯菜準備好,再把炕燒上,屋裡好些天沒住人,涼。”想了想,又道,“或許,我們玩晚了在寺裡住一宿也不一定,若晚上沒回去,你們也别大驚小怪的,明天我們就回了。”
說完,也不聽他們啰嗦,讓錢亦繡上了小和尚的車,又讓動物之家下來,自己爬山。
梁高和紫珠無法,隻得帶着兩輛空馬車先去了蘭院。
小和尚坐的馬車是報國寺的,趕車人也是報國寺的和尚。
馬車走盤山路到了報國寺,因為有小和尚,動物之家也被放了行。此時時辰尚早,寺裡還沒有多少香客,隻有少數幾個燒早香的人。
小和尚領着他們去正殿和送子觀音殿燒了香,又捐了一千兩銀子的香油錢。之後,幾人向後山走去。為了安全起見,還讓小和尚把無名請了來。
珍珠娃的秘密,隻有這幾個人和老和尚知道。老和尚提醒過,不能再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朱肅錦。
報國寺在西山山脈的東香SD香山不僅有全國最著名的報國寺,風景也極好,怪石,瀑布,奇樹瓊花,無比秀美。特别是山上的大片紅楓,一到秋季,能把整座山染紅。
所以,來這裡上香的人多,看風景的人也多。
此時正值早春,樹上已經披上新綠,那些不懼寒冷的迎春花也俏立枝頭,迎風招展。
剛開始,他們還能碰到許多遊人,越往西,長青樹越多,樹林也越茂密,遊人也就越少。他們又挑的險峰走,大概半個多時辰後,便再沒看到人了。
無名說,這裡山勢陡峭,風景也不算頂好,又沒有多少野物,不說遊人和獵人不會來,就是寺裡的和尚也不會來。
此時的錢亦繡已經累得氣喘噓噓,即使有梁錦歸牽着,她也盡力了,還是拖了後腿。她坐在石上直說,“我走不動了,我要坐車。”
梁錦昭看看蔽日遮天的參天大樹,說道,“這裡應該沒人了,可以讓珍珠娃出來了。”
無名也點頭。
錢亦繡便取下蚌殼項鍊。蚌殼剛一落地,一下子就變成透明的水晶,再越來越大,像頂小帳篷。
珍珠娃正歡快地在裡面跳着,挨個打着招呼,“娘親,爹爹,小和尚舅舅,無名叔叔,猴叔叔,猴嬸嬸,閃電哥哥,銀風哥哥……呀,還有這麼多不認識的狗狗啊,哦,天呐,還有一隻老狼……哈哈哈哈……”招呼完就挺着肚皮笑。
松鼠妹也跟着跳,三瓣嘴咧得多大。
蚌殼一打開,錢亦繡便鑽了進去,另三個人和動物之家也進來了。
上次,白狼、大山、跳跳和笑笑,以及歡歡喜喜沒來,這次來了,都極興奮。特别是看到珍珠娃和松鼠妹,更是高興不已。
大山是個好母親,還伸出舌頭舔了舔珍珠娃和松鼠妹,表示友好。
待錢亦繡為他(它)介紹完畢,水晶蚌就合攏開始離開地面,在距離地面五米左右的高度開始往前行駛。或上或下,左右穿梭。
此時已經晌午,衆人和動物之家們就着碧泉,吃起了點心。
水晶蚌的速度不算太快,大概時速在三十裡左右,在茂密的樹林裡穿行,偶爾還會把擋路的枝桠和藤蔓撞斷。這個速度在前世坐慣了飛機、汽車的錢亦繡看來不算快,但對梁錦昭這幾個古人來說,已經是非常快的速度了,相當于快馬加鞭。
這裡不同于溪石山,那裡沒有樹木,視野開闊。而這裡,根本看不到整片的藍天。
樹林中,光線陰暗。擡頭仰望,陽光正透過枝葉照射下來,再通過水晶的折射,像繁星在空中閃爍,有些刺眼,卻十分晶瑩美麗,透着不可捉摸的靜谧。
這裡,長青樹枝繁葉茂,落葉喬木也都長出嫩葉,還有披着新綠的低矮灌木,不知從哪裡流出來的一注溪流,以及隐藏在其中的野兔,還有被水晶蚌吓得飛起來的野雞,又處處透着勃勃生機。
越往深處,綠意越厚重,這裡不僅有有野兔、野雞,偶爾還能看到野豬、狼、鹿、羚羊等野物。它們驚恐地看着這個龐然大物飛過,有些吓得跑開,有些傻愣愣地不知所措。衆人都欣喜起來,睜大眼睛看着外面。
動物之家們也興奮,猴哥和白狼還流出了口水。
錢亦繡已經跟它們打了招呼,盡量不殺生。一個原因是悲憫的小和尚的囑咐,還有一個原因是錢亦繡和梁錦昭今天是來上香求子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求了菩薩這天,最好不殺生。當然,自保除外。
白狼不停地向小和尚甩着眼刀子,覺得這個和尚自己不願意享用美味,還不許别人享用,真是可惡至極。
猴哥也生舊主人的氣,覺得他心慈手軟,像個母——婦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