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被改變的人生2
“傷口紅腫引發的全身高熱,臣去開個方子給二皇子殿下。至于身上的傷,臣這就去調配膏藥。”太醫收起心底的驚駭,畢恭畢敬地道。
“你看見什麼了?”宇文寒一邊任婢女給他擦拭手上的塵土一邊問太醫。
太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什麼也沒看見!”他又不是不想活了,這些宮闱秘辛知道得越少脖子上的腦袋越安穩。
“下去吧,藥和藥膏都快些弄來。”
不知道是因為難受還是因為受了委屈,縮在床上的小家夥不讓宮女碰,一碰着他就埋着頭拼命地尖叫。幾個宮女拿着膏藥忐忑不安地站在床頭。
宇文寒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偌大的寝宮裡隻剩下兩人,宇文寒站在床頭,看着那個瑟瑟發抖的小身影,“過來!”
小身影抖了抖,擡起小腦袋偷偷瞄了哥哥一眼,似乎知道哥哥有些生氣了,于是一雙小手撐在柔軟的床鋪上,艱辛地往前挪動,結果發現每挪動一步,小手就在幹淨的床鋪上留下一個手印,當下小臉通紅,有些恐慌地偷看哥哥的表情,似乎發現哥哥臉色更不好看了,于是膽怯地又想往後縮。
“别動。”宇文寒上半身前傾溫柔地抱住小家夥的身子,因為沒有抱過人,所以姿勢有些僵硬和笨拙。宇文寒伸手輕輕摸了摸小家夥的左腿,摸到腳踝處時聽到小家夥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于是掀開了小家夥的褲管,待看到腳踝處的腫脹時,宇文寒眼底冰冷,回頭吩咐讓太醫進來。
太醫惶惶不安,不知為什麼又被叫了進來。待看到二皇子的腳踝時也吓了一跳,當下認真地診看起來,期間,太醫發現二皇子一直窩在太子殿下懷裡乖乖地任他看,不像之前老是扭來扭去的,心裡有些詫異,但是不敢表現出來。細細查看之後,太醫慎重地道,“回殿下,二皇子腳崴得厲害,好在沒有傷到骨頭。每個時辰冷敷四次,十二個時辰之後用熱水泡腳,然後用紅花油揉腳,注意将二皇子殿下的教墊高。”
“幾天可以恢複?”宇文寒一把按住不安分的小家夥。
“三四天即可,但是注意不要讓二皇子殿下走動。”
“行了,你再去開點補藥來。”
太醫前腳出去,李公公後腳就帶着兩個宮女進來了,一個宮女手上端着水,一個宮女手上拿着布帛。
“殿下,奴才在地下冰庫裡取了些碎冰浸在水裡。”
“嗯。”宇文寒答應着,看到宮女手上的布帛,吩咐道,“去庫房拿狐帛來。”
宮女愣了愣,不明白為什麼要拿狐帛來,要知道那東西稀罕金貴着呢。待拿來後宮女才終于明白了,狐帛比一般的布料軟和。看着太子殿下撚着狐帛浸了冰水,這個名叫桐柯的宮女不知為何有點動容,這是他們平素面無表情的太子殿下最溫柔的一刻,一時間,桐柯突然覺得不那麼害怕太子殿下了。
浸了冰水的狐帛剛一敷上小家夥的腳踝,小家夥就凍得直哆嗦,此時正是三四月份春寒料峭的時候。
宇文寒伸手握住小家夥的小腿,“忍住。”
哥哥說話的聲音沒什麼起伏,然而幹燥溫暖的手心給了宇文焘安慰,他不自覺的伸出小手扯住哥哥的衣衫,再冰冷也咬牙忍着。
每個時辰冷敷四次,整整十二個時辰,宇文寒都沒有假他人之手。
夜裡,看着小家夥縮手縮腳地窩在大床裡頭,小小的樣子可憐又可愛,看小家夥的樣子,宇文寒平生第一次有了想笑的沖動,敢情小家夥羞手羞腳的是在害羞。
宇文寒平躺在床上,如往常一般一動不動,閉上眼睛。
床太大,睡三兩個大人都不成問題,何況是兩個孩子?宇文寒和小家夥之間起碼隔了一個大人的位置。宇文寒本身淺眠,原本以為,床上多了個小家夥,怎麼的都得影響他入睡,他倒是沒想到自己入睡得比平時快。他是被一陣小小聲的窸窸窣窣給吵醒的,隻是閉着眼睛沒有睜開。不一會兒,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越來越近了,緊接着,一個冰冷的小身體一步一挪地靠了過來。宇文寒身體僵了僵,很快又放松下來,不過是個柔軟的小東西罷了。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小家夥還有什麼動作。
身上蓋了很暖和的被子,但是宇文焘就是睡不着,陌生的環境讓他膽怯,不遠處哥哥身上的熱氣一陣一陣傳來,勾扯着他的小心髒,他忐忑不安了很久,終于抵擋不住想親近哥哥的念頭,偷偷地費力地往哥哥身邊挪去,一邊挪一邊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哥哥。想着被吵醒的哥哥會拿那雙漂亮的眼睛看他,他的小臉蛋就有些紅彤彤的。腿傷着,不是那麼方便,宇文焘挪了半天才湊近了哥哥。
從屏風上透過來的模糊光亮照在哥哥臉上,小家夥看得都着迷了,半天後才被夜裡的寒冷給驚醒,原來剛剛一爬動,被子滑下來了。他轉頭費勁兒地想把被子撈到身上來,卻突然被一條胳膊抱住,緊接着溫暖的被子就蓋在了身上。
宇文焘傻了!
他蓋了哥哥的被子?!
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頭頂有些低的聲音,“趕緊睡,再亂動我打你屁股!”
宇文焘條件反射地拿小手捂住自己的屁股。
宇文寒哭笑不得,“叫你别動沒聽見?快睡。”
這一夜,兄弟倆睡得很香。尤其是宇文焘,從他稍微記事以來,他似乎就沒甜甜地睡過覺了。那麼漂亮的母妃從來都沒有對他笑過,打他更是家常便飯,他好想留在哥哥身邊,永遠永遠都不要離開哥哥。
李公公在外面擔了半天的心,一早就侯在宮門口了,與往常一樣的時候聽到了殿下召喚的聲音,隻是比平時小了很多。
李公公進了寝宮,看到床上那小小的突起,知道二皇子殿下還在睡,他原本以為太子殿下會半夜把小皇子扔出來的,畢竟太子殿下不喜歡人近身大家都知道,正恍惚着聽到太子殿下的聲音。
“動作輕點别吵醒他,告訴東宮的廚子做些粳米瘦肉粥煨着,等二皇子醒了看着他吃。”
“是,殿下。”
李公公吩咐宮女伺候太子殿下更衣後,把太子殿下送到太學院,這才匆匆回來伺候小皇子。
宇文焘在床上蠕動了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爬起來,一隻小手揉着朦胧的睡眼,小腦袋左顧右盼,似乎還沒搞清楚自己在哪裡。
宮女桐柯小聲問,“殿下醒了嗎?”
那揉眼睛的小手頓了頓,緊接着猛然把自己縮到被窩裡不肯出來。
桐柯:“……”
桐柯從小跟着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早熟,幾乎不怎麼用她們,這頭一次遇到真正的小孩子,桐柯一時半會兒的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李公公進來看見桐柯傻站在那兒不動,納悶地問。
桐柯指了指床上,小聲道,“殿下不肯露面。”
李公公:“……”
滿臉堆着笑,李公公湊到床前輕聲問,“殿下怎麼了?”
良久裡面才傳來悶悶的有點不安的聲音,“哥哥、哥哥呢?”
李公公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小皇子問的是太子殿下,隻因哥哥是民間的叫法,小皇子應該叫皇兄才對。但李公公可沒這麼不識趣地去糾正小皇子,隻是順着小皇子答道,“太子殿下去太學院上課了,殿下吩咐給二皇子您熬着粥呢。”
宇文焘縮在被子裡伸手摸着自己的腳踝,昨晚睡得迷迷糊糊地他記得哥哥有好幾次起來給他換腳踝上的東西,還老讓他把腳墊得高高的,不準拿下來。眼睛酸酸的,宇文焘伸手掀開了被子。
看那小腦袋露出來,李公公和桐柯都松了一口氣。桐柯靠上前,她已經摸到這小主子的脾氣了,于是拿起衣服對小皇子道,“這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給二皇子穿的,說今天外面有點冷,别凍了二皇子。”果然,宇文焘乖乖地任桐柯搗騰。但是穿好衣服後,宇文焘卻怎麼都不肯讓桐柯抱到桌子上去,兩人苦口婆心勸了半天,最後沒法,李公公隻好吩咐把粥端到床前來。這時候,宇文寒回來了。
“怎麼了?”宇文寒邊任婢女給他脫下外袍邊問。
李公公小心着措辭,“二皇子不讓奴才們抱,興許是奴才們笨手笨腳的,二皇子害怕。”
宇文寒擺擺手,“把膳食擺上來。”然後走到床前,将剛剛就睜着眼睛晶晶亮看着他的小家夥抱起來,走到桌旁,想了想,吩咐李公公把旁邊的雕花大木椅搬過來并墊上柔軟的墊子,這才想把小家夥放上去,然而小家夥吊着他的脖子,咬着小嘴不肯撒手。宇文寒皺眉,“放手,乖乖吃飯。”
小家夥不說話,但也不撒手,大眼睛裡立刻霧蒙蒙的。
寵不得啊!
宇文寒歎了平生第一口氣。
“殿下,二皇子可能是怕生。”
低頭看着那雙含淚的大眼睛,宇文寒突然牽了牽嘴角,抱着人坐在椅子上,讓小家夥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後刮了刮小家夥的鼻子,“還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