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話後院易主
看到面前俊美的青年,宇文寒才發現,他似乎很久沒有跟焘兒見面了。“焘兒,最近在忙什麼呢?怎麼也沒來東宮看看皇兄?”
“皇兄最近不是忙嗎?我怎麼好去添亂。父皇如何了?”
“你啊,好歹也是你父皇,怎麼不去看看他?皇兄看得出來,父皇其實很想你去看他。”
哼,什麼時候皇兄也這麼會做戲了?那日他名正言順地去看病重的老東西,是誰義正言辭地把他攔在了宮門外?不就是皇兄你的心腹朵顔三衛嗎?
“皇兄不用安慰我,也許我不去,他還能多活兩天。”
“焘兒,你最近怎麼了?看起來像是不高興,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你以前不會瞞着皇兄的。”
是啊,正因為我以前視你如手足,什麼都告訴你,才有了我母妃和我今日的下場。看來,皇兄你是找不着我母妃,過來套話了。“最近阮阮跟我在鬧别扭,我很頭疼,所以沒心思想其他的事。”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你們分房睡了?”
看來我這裡皇兄的眼線不少啊。宇文焘心底冷笑,面上倒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我也不想啊,可是阮阮這次氣性大了,我不哄個一兩個月,估計不能消氣。”
“看不出來那孩子心氣兒這麼大。改天我讓他哥來勸勸他。”
“好啊。”
兄弟倆第一次冷場了,宇文寒心底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隻好随便說了兩句離開了。
走在回東宮的路上,宇文寒回憶了一下焘兒剛剛的表情,看來毓妃果然是在焘兒那裡了。焘兒此番表現,看來是在氣他姑息母後。
太子殿下前腳剛走,宇獅後腳就跟了進來,關上房門,低聲道,“太子殿下這是來探消息了?”
“他不該來。隻要他不來,我還相信他于這事兒不知情。”宇文寒歎了一口氣,他再也沒有想到,他和皇兄會走到這樣互相猜忌的地步。即使在地宮外面親耳聽到皇兄說的那些話,他還是不信的,他一直告訴自己,皇兄是有苦衷的。卻原來,勾心鬥角就是宮廷的主旋律,他還天真的以為,在他和皇兄身上能免俗。“你去把宇虎交來,我有事要吩咐他。”
自從成了公子的貼身侍衛,少主幾乎沒有再單獨召見過他,此時宇虎有些忐忑地跪在少主面前,等着少主發話。
“他最近怎麼樣?”
“回少主,公子很好。夜夜睡得安穩。”事到如今,宇虎不想公子跟少主再有過多的牽扯。
“是嗎?”宇文焘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一片一片粉碎的聲音,他和阮阮到底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幾天,宮裡不太平。你好好保護他,若他有個三長兩短,将你碎屍萬段都是輕的,你聽到了嗎?”
“公子在屬下在,公子有個三長兩短,屬下提頭來見!”
“今夜,你留在這裡,哪裡都不許去。”
“少――”看到少主冷冽的表情,宇虎終究不敢說出拒絕的話。
“他找你去幹什麼?”阮小緯坐在床頭頭也不擡地問。
“你怎麼知道少主找屬下?”宇虎問。
“你不會離開我身邊,除非是他找你。怎麼,他以為我離開了他會睡不着覺?”
“沒有,屬下告訴少主,公子睡得很好。”
“是啊,我從來沒有睡得這麼安穩過。不用夜半驚魂想着睡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怎麼會睡不好?”阮小緯視線裡全是空白。
“可是,少主睡得不好。他看起來很疲憊,很想念公子。他說這幾日皇宮不太平,讓屬下好好保護公子。”
“是啊,就快不太平了。”哥也很久沒來看他了,看來,事情确實是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宇文霸不行了嗎?”
宇虎一愣,才道,“是,禦醫說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是嗎?可憐一代枭雄,落得個被妻兒算計的命。”
宇虎沒有回應,隻是道,“公子還不休息嗎?”
“你若累了就去睡吧,我沒事兒。”
“屬下不累,屬下陪着公子。”
這一夜,阮小緯和宇虎,一個人坐在床上,一個人站在地上,一坐一站,直到天亮。而那在少主房裡的人,也是一夜未眠。
溟朝元年三月十七,溟高祖宇文霸殡天,享年四十七歲。溟宮定于三月二十九出殡,太子扶喪。
三月二十八,大溟皇宮一片白素。
阮小緯站在那裡,昨夜,宇文焘沒有回宮,他不相信他是去守靈了。果然,天剛亮,他看到宇文焘擁着一個女人回來了。看到他時,宇文焘跟沒他這個人似的,帶着女人進了自己的寝宮,再也沒有出來。
空氣裡有一種特殊的脂粉味道,阮小緯很詫異,他竟然覺得這脂粉味道似曾相識。對了,是那天,宇文焘衣衫紊亂回來的那天早上,他身上也帶着這樣一種脂粉味,原來就是她啊!
阮小緯突然覺得腦子有點暈,還有點惡心想吐,他一個站不住,整個人往後倒去,被宇虎一把抱住。
“公子你怎麼了?”宇虎聲音焦急,“屬下告訴少主去。”
“不準去!”阮小緯緊緊地拽住宇虎的衣衫,緩了緩語氣,“我隻是餓了,有點頭暈眼花而已,你去吩咐廚房給我弄點吃的。”
“公子,你臉色好差,你真的沒事嗎?”
“都說了沒事,快去。”
宇虎擔憂地把公子扶到床邊,這才急匆匆去廚房了。
宇虎走了沒多久,小喇叭總管就一臉難色地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剛才宇文焘帶回來的女子。近距離一看,這女子薄施粉黛,倒是個美麗清婉的女子。
“公子,”小喇叭為難地道,“殿下說……”小喇叭實在做不出把公子趕出後院的事。
“是讓我搬出後院對嗎?”阮小緯很平靜地站起來,盡管他肚子很不舒服,但是仍然極力忍耐,他不想讓人看出他的不适來,“總管不用為難,我這就收拾。”
“怎麼敢勞煩公子親自動手,小的來吧。”
“不用了,左右我東西也不多,很快就好。”
“殿下的意思是,讓公子暫時去中堂住,這裡,這裡派給嬌娘姑娘住。”
“嬌娘見過公子。”嬌娘雖然覺得小喇叭總管對這男子的态度有點奇怪,但所謂禮多人不怪,她微微一福,給那位公子行了萬福禮。
“姑娘有禮了。”
“總管,我這就收拾好了。待會兒宇虎回來,你告訴他,讓他去中堂尋我。”
“公子請。來人,送公子去中堂。”
“總管,那公子得罪了殿下嗎?”嬌娘柔聲問。
“你知道什麼?”小喇叭對這女人很不滿,要不是她,公子用得着這麼委委屈屈地被趕到中堂去嗎?“我可把話說在前頭,那位公子是殿下的禁忌,你可别不知分寸,到時候吃不了兜着走,有你好受的。”
“奴家知道了。”嬌娘敢怒不敢言,心想,不過是一個太監,竟然敢對她這麼大呼小叫的。待她坐上了二皇子妃的寶座,看她怎麼收拾他!
原本嬌娘并沒有這麼驕橫的,隻是突如其來的好運砸得她暈頭轉向,她有些找不着北了。那日之後,她夜夜茶飯不思。從期望到絕望,從興奮到怨怼,從容光煥發到憔悴蒼白,總算讓她等到了這位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的爺。這位大氣的爺,花千金為她贖身,替她去除奴籍,她以為自己跟了一個富可敵國的男人,卻原來自己竟然飛上枝頭變鳳凰,跟了一個萬萬人之上的皇子――大溟的榮親王。她原本是沉靜的,可是這美好來得太突然,她醉了,有點得意忘形,她犯了美麗女人最容易犯的錯,就是不懂得紅顔未老恩先斷的道理,更何況,她不知道那位爺對她并無半點恩。
小喇叭看着中堂的方向連連歎氣。
宇獅打他身邊經過,到底也是從小一起看着長大的,多嘴關心了一句,“你怎麼了,小喇叭?”
“小喇叭在感歎物是人非啊,想主子對公子那是多麼深刻的寵愛啊,說斷就斷了,翻臉比翻書還快。哎呦,獅叔,你打我幹什麼?我原本就笨,你再敲我腦袋,我不是更笨了?說過很多次了,不要敲我腦袋!”小喇叭怒,人家正趕這兒傷春悲秋呢,獅叔能不能别煞風景啊。
“你啊,确實笨。都不知道少主怎麼看上你的。”宇獅搖頭,難得地有了點輕松的心情,最近他們都崩得太緊了,沒事逗逗這孩子倒是蠻有趣。
“什麼意思啊?”小喇叭湊近了好奇地問。他也不相信主子會突然對公子這麼無情。
“我問你,中堂住着誰?”
小喇叭歪頭想了想,以前中堂一直空着,最近,“老夫人!”因為主子命令不許叫毓妃娘娘,大家一緻改口,都叫老夫人。“可是這跟老夫人有什麼關系?”
“你說你就這麼點腦子,他日少主入主天下,你撐得起整個廿四衙門嗎?”宇獅又敲了敲小喇叭的腦袋,“你想想老夫人是少主什麼人?”
“娘。”
“那公子呢?”
“愛人。”小喇叭抱着腦袋,突然瞪大了眼睛,“哦,我明白了!主子是要把他最重要的人都放到一起,方便保護!”
宇獅給了小喇叭一個“你還有的救”的眼神。“那為什麼不告訴公子?害得公子那麼難過,以為主子不要他了。”
“這你就不懂了,這是情人之間的小情趣。他們彼此不還在賭氣嗎?”宇獅微微一笑。
“主子一定要這麼做嗎?”小喇叭猶疑地問。雖然他和小叮當不是親兄弟,但是他們一起入宮,又彼此照顧,早已把彼此當做唯一的親人。
“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太子和少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成王敗寇的道理,你應該懂得。”
“可是,小喇叭總覺得,這裡面一定有誤會!打小,太子殿下就疼主子出了名的,還不惜跟皇後對抗,他怎麼可能對主子不利呢?”
“在男人的世界裡,宏圖霸業才是成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沒什麼奇怪的。隻是我也以為,太子殿下和少主會是個例外。别想那麼多了,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做好你的事,管好你的嘴。”
“公子,你還好吧?要不,屬下背你吧?”被小喇叭派來護送阮小緯的侍衛,眼看公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三月的天裡,還涼得很,公子竟然一臉的汗,他看着有些擔憂。
“不礙事的。”阮小緯轉頭對侍衛一笑,這才發現,這小侍衛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放他出院子的那個,阮小緯關心地問,“上次我的事兒,沒有連累你吧?”
豈止是連累,若不是宇獅大人和小喇叭大總管,他早死了十七八次了。但是他不想讓公子知道,小侍衛趕緊擺手,“屬下沒事的!殿下并不知道這事兒!”
“那就好。”阮小緯原本想着,以那個男人的脾氣,眼前的小侍衛縱使有十顆腦袋都不夠他砍。随即又覺得自己可笑,那個男人怎麼會為了一個玩物随便殺人呢?現在想起來,他還記得,最初他們見面的時候,那個可惡的男人就說過,他是他的玩物。卻原來,是他一直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一個玩物,就應該有玩物的自覺,還妄想什麼呢?真正可笑啊!
“公子!”小侍衛驚慌失措地想接住公子,卻被一抹突如其來的身影給搶了先。那人速度太快,他都沒看清模樣,公子和那人就不見了。青天白日的,把小侍衛吓得沒哭出來,他趕緊追上去,在看到那人閃進中堂後,才松了一口氣,原來是殿下。
宇文焘恨死了自己的懦弱,明明說過不再理他,可是看見他搖搖欲墜的背影,心裡就跟針紮一樣難受。将人輕輕放在床上,轉頭吩咐去找禦醫。
禦醫還沒到,床上的人卻醒了。“殿下不是忙得很嗎?怎麼有功夫來關心屬下這小小侍童的死活?殿下還是快回去吧,否則美人垂淚,屬下擔當不起。”他無法開口自稱奴才,那是對他曾經愛過這個男人的侮辱。
宇文焘咬牙看着那低垂着頭的人,轉身對着剛進來的禦醫怒吼,“滾出去!既然本宮的小書童好得很,也就用不着你了!”說罷,砰一聲摔上門,怒吼着讓所有人看緊了他。
在他身後,阮小緯軟綿綿地昏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