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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遲來的歡喜 顧了之 4533 2024-01-31 01:10

  吃完晚飯,許淮頌給劉茂打了個電話,确認負責周俊案的同事在不在律所,得到肯定回複後,就開車過去了。

  劉茂轉頭把這消息一說,通廳裡,三三兩兩伸着懶腰,準備下班的律師們齊齊頓住動作,像被命運扼住了咽喉。

  剛關掉台燈的一位率先把燈重新打開,說:“突然想起來還有個文件沒發,你們先走吧。”

  緊接着,剛阖上筆記本電腦的一位也一拍腦袋:“哎,瞧我這記性,漏了個報告沒做。”說着也坐了下去。

  一瞬間,整個通廳如風過草伏。

  一分鐘後,一切都回到了半個鐘頭前井然有序的狀态,隻是噼啪啪的鍵盤聲和嘩啦啦的翻書聲,更加激情飽滿了。

  提着包站在門口的劉茂,歎了口氣,也回了辦公室。

  前台兩個年輕女孩跟着忙活起來。

  “你說許律喜歡喝什麼呢?”

  “咖啡吧?”

  “濃縮?美式?拿鐵?摩卡?”

  “每種都準備了就錯不了,你這麼興奮幹什麼?”

  “哎呀,上次許律回國,你肯定不在吧?見過本人,你現在就不會這麼淡定了!”

  半小時後本人出現。

  兩人整裝待發,剛要以八顆牙完美笑容熱情迎接,咧嘴笑到一半,隻露了四顆就僵住了。

  律所正門,她們的許律牽着一個女孩子,腳下生風地來了。

  被牽的女孩子全程沒看路,偏頭笑着跟他說話。上台階的時候,他手使了把勁,扯了她一下,說:“走路看腳下。”

  女孩子撇撇嘴,把手從他掌心抽回,有那麼一絲強詞奪理的架勢,嘟囔:“還要我看腳下……手是白給你拉的嗎?”

  然後,她們看見,她們的許律笑着把人家女孩子的手又給奪了回來,說:“那我看。”

  兩人連四顆牙的笑容也沒了,振作了一下才恢複正常表情,在許淮頌和阮喻經過前台的時候齊聲說:“許律好!”

  許淮頌停下來,跟她們說:“叫個人去我車裡把夜宵分給大家吧。”

  兩人趕緊應“好”,在他離開大廳以後才垮下臉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上一眼剛淪陷,下一眼就失戀……”

  “是我在這裡為他準備了濃縮美式拿鐵摩卡,他卻為我帶來了重磅狗糧……”

  兩人抱頭痛嗷一聲。

  剛拐上樓梯的阮喻聽見這點輕微異響,回頭望了一眼大廳的方向,問:“她們怎麼了?”

  許淮頌想了想,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可能是有夜宵吃很高興吧。”

  兩人上了二樓通廳,許淮頌帶阮喻站在門外往裡望了一眼。

  立刻有一群人站起來招呼:“許律。”

  許淮頌朝他們點點頭,回頭跟她解釋:“這邊是通廳辦公室,會議室在樓上。”

  阮喻也向朝她投來目光的衆人點一下頭,然後扯扯許淮頌袖口,示意他趕緊走。

  他低頭看一眼她的手,笑了笑,轉頭上樓,路上問她:“給你找個休息間,還是你想跟我去會議室?”

  “會議室吧。”

  許淮頌點點頭。

  兩人到的時候,劉茂和陳晖以及另一名女律師已經等在裡面。幾人打過招呼後,有助理進來送咖啡。

  阮喻見了,欲言又止地看了許淮頌一眼。

  對上她的目光,他接咖啡的手一頓,擺擺手示意不喝:“給我白開水吧。”

  劉茂看看阮喻又看看他:“終于知道養胃了啊。”

  許淮頌飛個眼刀子過去:“你一個民事律師在這兒幹嘛?”

  “哎?那你一個司考都沒考過的在這兒……”

  許淮頌臉一黑,劉茂瞬間打住,顧及着他的面子沒說下去。

  阮喻抿着嘴,擡頭望天花闆止笑。

  白開水到位,幾人進入正題。

  負責這個案子的刑事律師叫張玲,看上去四十出頭,相當幹練的模樣。

  阮喻聽陳晖稱呼她為“張姐”,想了想記起來,這位大概就是許淮頌第二次回國那天,在工地上碰到麻煩,導緻陳晖匆匆趕去,沒法送他們來律所的女律師。

  張玲遞給許淮頌一疊文件,說:“跟委托人談完以後梳理了這份資料,你先看看。”又轉頭跟陳晖說,“小陳講一下細節。”

  陳晖走到白闆前,拿起記号筆,一邊寫在上面寫關鍵信息,一邊講:“按委托人的說法,被害人遇害時,他本人并不在現場。案發前二十分鐘左右,正在駕車的他與被害人起了言語沖突,因此把車停在山路邊,下車透氣。”

  “沖突原因?”許淮頌問。

  “被害人在車上翻看委托人的手機,發現了幾條暧昧短信,疑似是證明他出軌的證據。”

  “出軌行為确實存在?”

  “确實存在。”陳晖點點頭,“委托人說是一個月前有一次,他在與被害人激烈争吵後作出的酒後沖動行為,之後就與對方斷了聯系,也就是一夜情。但對方時不時會來與他通信。”

  許淮頌點點頭:“繼續說當時的情況。”

  “委托人稱他下車後,被害人跟着下了車,與他從言語沖突演變為肢體沖突。她指甲裡那塊皮肉,就是當時從他小臂蹭下。”

  “接着,被害人放狠話說‘一定有辦法叫你後悔’,回到車上駕車離開。”

  “五十分鐘後,身在路邊的委托人接到被害人父親電話。原來是被害人父親在接到女兒求救電話後,無法再次聯系上她,在這段時間内報了警,并輾轉多個渠道取得了委托人的手機号。”

  “被害人父親情緒非常激動,開口質問他把自己女兒怎麼了。通過對話,他得知半小時前,被害人曾在電話中向父親求助說‘周俊,放開我’。他當時第一反應聯想到那句‘一定有辦法叫你後悔’,誤以為這是她從中作梗。”

  “于是,他撥打了被害人手機。電話被已經趕到案發現場的警方接通。他通過警笛聲判斷被害人确實出事。也是在那通嘈雜的電話裡,隐約聽見‘行車記錄儀芯片失蹤了,發現一把羊角錘’這樣的話。”

  “委托人匆匆挂斷電話。結合以上,懷疑被害人拿死報複了自己,并打算通過指甲裡的皮肉,羊角錘的指紋,以及那通求助電話,把自己的死歸咎于他。所以,他選擇了躲藏,并在半夜迫于無奈,借了路邊夜宵攤老闆的手機向頌哥你和阮小姐求助。”

  許淮頌皺了一下眉頭:“是什麼導緻他堅定地認為這是被害人的報複?光憑一句威脅性話語,不至于得出這個結論。”

  “對,這是本案的關鍵點。”陳晖點點頭,“據委托人陳述,他之所以這樣認為,是因為被害人曾經有過類似行徑。”

  “就在一個月前的那次争吵,兩人不歡而散前,被害人向他發出過同樣的威脅,并确實在朋友圈發布了割腕照片,雖然最後證明是小打小鬧吓唬他,但還是給他留了陰影。”

  “這是對委托人有利的證據。朋友圈還在嗎?”許淮頌立刻問。

  “删了,不過也許有目擊人,或者有機會恢複。”

  “警方那邊的進展呢?”

  “暫時沒發現第二嫌疑人,警方傾向于懷疑嫌疑人改編了真實情況。他們認為,被害人駕車離開屬于相對安全的行為,遇害更可能發生在委托人描述的那場肢體沖突中。”

  阮喻聽到這裡皺了皺眉頭。

  許淮頌捕捉到她表情變化,問:“怎麼了?有看法可以說。”

  她低低“啊”了一聲:“就是覺得‘駕車離開相對安全’這個說法雖然合理,但不太合情。一般情況下,駕車方當然是強勢群體,可在這個案子裡,得考慮到駕駛人是一名初初得知男友出軌的女性。”

  許淮頌點點頭:“你繼續說。”

  “按照周俊的描述,我覺得被害人應該是個性情急躁,容易沖動的人,這樣的人怒氣沖沖駕車離開後,真的能把車開出多遠嗎?如果我是她,知道男友……”

  許淮頌咳了一聲,眼色疑問。

  本來挺嚴肅的場合突然變得詭異,劉茂發出“嗤”一聲笑。

  阮喻撥了撥劉海,清清嗓子:“我是說,在那種情況下,被害人可能開出一段路後踩了刹車,停下來自我冷靜。意外也許就發生在她停車後呢?”

  張玲點點頭:“我認可這個推測。”

  許淮頌也“嗯”了一聲。除了拿自己代入這個例子以外,是挺值得認可的。

  張玲繼續說:“目前了解到的情況就是這些,後續調查取證要等一個月後,案子進入起訴階段。”

  許淮頌點點頭,翻着資料跟她探讨細節,直到近十點,看見阮喻掩嘴打了個哈欠。他合上文件:“不早了,今天就這樣吧,辛苦。”

  張玲和陳晖一起下了樓。

  看兩人回來,底下通廳的律師們如蒙大赦。

  有人感歎:“不錯嘛,十點不到就結束了,我以為按許律的作息,你們要聊到三更半夜。”

  陳晖一邊收拾資料,一邊“啧”了一聲:“這你們就不懂了,知道什麼叫‘短闆效應’嗎?許律睡覺的點在半夜,但人家阮小姐困了,那可不得按女朋友的作息來嗎?”

  有人“嘩”出一聲:“剛才那個,真是許律女朋友?”

  “哎我怎麼聽這姓氏這麼耳熟呢,前陣子,我們律所是不是接了個姓阮的委托人?”

  “這麼一說,好像是見過啊,剛才我就覺得眼熟來着。”

  “怎麼回事?律師跟委托人原來是能成事的嗎?為什麼我這麼多年接了這麼多樁案子,一個也沒成?”

  “呵呵,你也不看看,你接的都是什麼離婚案。”

  “能不能叫許律給我們講講追委托人的心得啊?”

  “就許律那種性冷淡風,估計是人家妹子死命倒追的吧?”

  許淮頌和阮喻下樓的時候,剛好聽見這最後一句話。

  阮喻還沒什麼反應,原本要拐下樓的許淮頌默了默,松開她,轉頭進了通廳。

  一群八卦人士秒變嚴肅臉:“許律好!”

  許淮頌“嗯”了一聲,在門邊沉默着站了很久,久到衆人以為他要因為這些閑言碎語發火的時候,他卻笑了笑說:“第一,完整履行律師職責與義務的基礎上,在無傷大雅的環節,可以适當遷就委托人的訴求。”

  衆人一愣,一頭霧水。

  許淮頌繼續侃侃而談:“第二,可以借助談案。以公事為由額外約見委托人,推薦選擇吃飯時間會面。”

  有人低低“嘩”了一聲,明白了他在回答什麼。

  “第三,可以偶爾撒謊。比如在委托人家樓下,為了支開同事,叫同事接一通緊急電話,說律所出了岔子,接着,順理成章單獨進入委托人家談事。”

  不知是誰帶了個頭鼓掌,通廳裡一片掌聲雷動:“許律,高啊!”

  許淮頌朝他們點點頭,微笑:“早點下班吧。”說完一回頭,就看樓梯邊的阮喻一臉“快哭了”的表情。

  他牽過她的手往樓下走:“怎麼,知道我當初故意支開陳晖騙你很委屈?”

  “這個不重要了……”阮喻癟着嘴搖搖頭,“我又不在乎被不認識的人議論,他們是你下屬,你的面子比較重要啊,幹嘛……”

  幹嘛為了維護她的顔面,特意去解釋到底是誰追誰的問題。

  許淮頌笑着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我跳起來就是一個寵溺暴擊!

  律師a:這還是咱們認識的許律嗎?

  律師b:年紀輕輕就精神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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