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儀式結束後,電影需要照常拍攝。場地布置得進行小幅調整,所以群演們有一刻鐘的休息時間。
學生們一哄而散,坐上看台喝起劇組發的姜茶,熱熱鬧鬧笑着讨論剛才的事,女孩子們一個個說着“一中欠我一段雙向暗戀”,隻有許懷詩,在看台角落哭得稀裡嘩啦。
她正真情實感地喜極而泣呢,忽然聽見個煞風景的聲音:“許懷詩你這哭得跟個二傻子似的幹嘛呢?”
許懷詩擡起頭,一眼看到趙轶杵在自己面前,一米八幾的個頭,高得像随時預備給她來個“泰山壓頂”。
她拿袖子抹抹眼淚,瞪他:“誰二傻子?”
趙轶“啧”了一聲:“你是女孩子嗎,都不随身帶紙巾的?”說着從褲袋裡抽出一包紙巾,遞她一張。
許懷詩接過來,嘴上不饒人:“你是男孩子嗎,還随身帶紙巾?”
“我這是……”他被氣笑,“早知道你今晚要哭成傻子,特意準備的好嗎?”
許懷詩被這聲“傻子”一喊,擦眼淚的動作頓住,一扔紙巾不領情了:“什麼破紙巾,這麼糙。”
“比我手還糙?”
她愣了愣,還沒來得及明白這話意思,就看趙轶擡起手,拇指指腹擦向她眼下淚痕,一邊輕輕動作,一邊唉聲歎氣:“那早知道不買了,還不如直接用手呢。”
許懷詩渾身一僵,等反應過來,一把拍開他,蹬蹬腿起來:“當然是你手更糙……”說着捏着裙擺急匆匆跑下看台,臨到最後一級台階,一個不穩差點絆了一跤。
“哎你不是夜盲嗎,瞎跑什麼!”趙轶長腿一跨追上去,三兩步拽住她胳膊,“幹什麼去?”
她甩開他,覺得臉頰被他擦過眼淚的地方一陣火辣辣的燙,捂着說:“洗臉,你這手糙死了,我都要毀容了!”
“……”
趙轶眼看她拐進了看台下的女廁所,隻好在門口止了步,轉頭要走,又想到大半夜的,學校裡這麼多社會人士,不太放心,于是在階沿坐了下來。
這一坐,倒想起第一次在這兒遇見許懷詩的情境了。
高一上學期文理沒分班,他和她還不是同班同學。
當時他班上男生多,又皮又鬧騰,有次體育課打球起了争執,下課後來這兒打了場群架。
他是打赢的那邊,但太能打了拉仇恨,臉上挂了彩,完事後氣得一個人悶坐在這級台階上,一擡眼,看見女廁所的門被拉開一道縫,一隻眼睛探出來,見他兇神惡煞坐在這裡,又迅速縮了回去。
他愣了愣,明白過來,這女生是聽到了隔壁男廁所打架的動靜,一直躲着不敢出來,沒聲了才探頭。
他于是沖女廁所喊:“同學,慌什麼?這都散場了!”
隔着門闆傳來一個壯着聲氣的女聲:“散場了還不走,杵這兒當門神呢!”
他覺得好笑,起身上前反問:“怎麼,不行?”
沒想到她一聽他聲音近了,“啊”地驚叫起來:“你别進來,女廁所三把拖把,你敢進來我掄死你!”
他被氣笑:“同學,我不打女生的。”
“那你還不走?”
“你先出來我再走。”
“你走了我再出來。”
“你先出來。”
“你先走。”
兩人僵持不下,他沒了耐心,握上門把:“你出來,我保證不打你,我就看看你長什麼樣。”
她死死往裡拽着門不松手:“你以為我傻啊,被你看到臉,我以後還有活路嗎?”
“……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他開始大力推門,她也開始大喊:“救命啊,有沒有人,救命啊――!”
這下引來了附近的體育老師,他隻好放棄,轉頭灰溜溜離開,那時還真不知道,裡面的人就是許懷詩。
之後會知道,純粹是她自己露了馬腳。
一禮拜後,又是同一個星期三,同一節體育課下,他抱着籃球一路從操場回教室,在看台附近碰見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在聊什麼明星八卦。
為首的一個女孩子講得滔滔不絕,眉飛色舞,一眼看到他,卻突然住了嘴。
一旁幾個女生催問她:“然後呢,你識燦哥哥怎麼回應的?”
她閉嘴不答,見了鬼似的臉色煞白,加快腳步從他身邊經過。
他就奇了,回頭望了一眼,正好對上她也轉過來的眼。
四目相接,他恍然大悟,怕是上次女廁所裡那個女生,怕他認出她的聲音吧。
可他當時其實已經完全把這事抛在了腦後,更别說記得她的聲音。倒是這下,把她臉看了個清楚。
人挺有趣,長得也不賴。
他回去後就開始打聽她,知道了她的名字。再過不久分班,又曉得她選了文科。
他想自己反正也不愛念書,讀文說不定輕松點,筆一勾,跟着選了文,決定去跟這個有趣的靈魂碰一碰。
下學期開學,剛巧如願以償,跟她分在了一個班。
班主任是語文老師,而她剛好語文拔尖,頭一天就被老師分配了點名任務。點到他的時候,她一身浩然正氣,铿锵念出:“趙,鐵――!”
班上沒有人應。
三秒鐘後,他咬着牙舉手:“同學,你是語文課代表你不識字?那是轶,車失轶。”
全班哄堂大笑。
她從點名冊上擡起頭來,看清他的臉後顯然吓了一跳,卻又壯着聲勢說:“不允許語文課代表近視啊?”
想到這裡,趙轶“嗤”地笑了一聲,又記起因為她,被班上同學喊了兩年“趙鐵”的遭遇,歎了口氣。
接着,他就看見女廁所的門移開了一道縫。
聽見他笑聲的許懷詩探出頭來,問:“哎,你沒走啊?”
他站起來:“怎麼,你這半天終于磨蹭完了?”
“不是,沒完呢……”她聲音低下去,左看看右看看,“趙大,你帶手機了嗎?”
沒事就喊他“趙鐵”,一有事就改叫“趙大”,趙轶也習慣了,遠遠答:“帶了,怎麼?”
“我手機沒在身上,你能借我打個電話嗎?”
“能啊,你出來呗。”
“你先借我手機。”
“打電話幹嘛非在廁所?你出來啊。”
“我就是……哎呀你借不借,不借就幫忙把我嫂嫂喊來!”
趙轶愣了愣,琢磨了下:“怎麼了你?”
她跺跺腳急了:“我就是找我嫂嫂有事!”
他摸摸鼻子,“哦”了聲,好像隐隐約約猜到什麼,掏出手機,解鎖後遞給她,退後了說:“那我坐門口等你。”
許懷詩也沒應,轉頭匆匆回了廁所,背不出阮喻号碼,隻能撥了許淮頌的:“哥,你還在學校吧,嫂嫂跟你在一起嗎?”
她這改口改得挺快,估計把許淮頌叫高興了,他的态度不錯:“在,怎麼了?”
“你把電話給她。”
阮喻接通後“喂”了一聲,她壓低聲問:“嫂嫂,你帶姨媽巾沒?我例假來了……”
“啊,沒帶呢,我去買了給你送來,你在哪兒?”
“看台樓下廁所。”
“好,你等我會兒啊。”
那頭挂了電話,許懷詩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等在昏暗的廁所,過了好半天也沒見人,百無聊賴之下,指紋解鎖了手機。
然後看見一張完全陌生的手機壁紙。
她一愣。
哦,痛經痛糊塗了,這是趙轶的手機,不是她自己的。
她于是又摁上了鎖屏鍵,但摁下去的一瞬卻忽然呆在了原地。
不是她的手機,那為什麼她的指紋能解開鎖?
作者有話要說:兩天不久如隔六秋,番外來了你們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