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你是遲來的歡喜

60、60

你是遲來的歡喜 顧了之 4632 2024-01-31 01:10

  挂斷電話,阮喻坐在沙發上捏着手機發起呆來。

  不是因為這個消息本身,而是方臻說,許淮頌曾經私下跟他提過這個案子。

  許淮頌不是一個會輕易定論的人,所以當初發現那張合照時,表現得相當客觀理智,即便在魏進因為涉毒落網後,也沒有無憑無據去指控什麼,該飛美國飛美國,和她視頻時半個字沒提這件事。

  但人終究是人,難免存在情感偏頗。

  他心底一直牽腸挂肚着,并且拜托了警方留意案情進展。

  解鈴還須系鈴人,在這件事上,阮喻沒辦法幫他什麼。她唯一能做的,是買了一張到蘇市的高鐵票,然後在他下飛機的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跟他說直接在蘇市碰頭。

  因為機場離蘇市比離杭市要近得多。

  阮喻到蘇市火車站已經接近傍晚,沒等幾分鐘,許淮頌也到了。

  他自己的車還在4s店,不知從哪兒借了一輛來。

  阮喻一上車就受到了迎門摸頭殺。

  他俯身過來幫她系安全帶,輕輕捏一下她的鼻子,說:“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再回杭市也不差幾個鐘頭,還這麼跑來了。”

  “我這不是怕你忙不完,得在這兒過夜嘛。”

  分開了十天,天天靠視頻活命,别說幾個鐘頭,阮喻一分鐘也不想晚見到他。

  許淮頌笑了笑:“你知道我美國的同事叫你什麼嗎?”

  這陣子兩人視頻開得比上次分開時還頻繁膩歪,他好幾個外國同事都知道了阮喻。

  阮喻摸摸鼻子:“什麼啊?”

  許淮頌發動車子,打方向盤駛離火車站,彎着唇角說:“黏人貓。”

  阮喻一噎:“明明是你非要跟我連麥睡覺的,你沒辟謠嗎?”

  “辟了。”

  “怎麼辟的?”

  “我說,可能我也不算人。”

  “……”

  去往警局的路上,兩人一路東拉西扯。

  或許有“小别勝新婚”的意思,但更多的,其實是出于心照不宣的忐忑。

  兩人都對即将直面的真相有點忐忑,所以都想着打打情罵罵俏,緩和彼此心底的緊張,于是就演變成了這樣。

  但這份刻意營造的輕松,還是在看到警局門口的江易時灰飛煙滅。

  許淮頌停車的時候,江易正跟在兩名警察身後朝警局裡走,大概是被請來問話的。

  他皺了皺眉,把車停進車位,然後解開安全帶,剛要開口就聽阮喻說:“去吧,我在車裡等你。”

  許淮頌還算跟這案子有點關聯,阮喻就完全是局外人了,也不好把警局當菜市場說進就進。

  她等在車裡,腦海中卻浮現出剛才江易走進去的樣子。

  他還是穿着那件又黃又舊的汗衫,佝偻着腰背,擡頭看見這間警局,看見門上的警徽标志,兩腿都在發顫,上台階的時候差點絆了一跌。

  阮喻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的眼底一定滿是惶恐。

  這不是心虛,而是真的害怕。

  當全世界都在說“你有罪”的時候,他有多害怕,她懂。

  她也經曆過那樣百口莫辯的絕望。

  阮喻歎口氣,看天邊太陽慢慢西沉,大約一個鐘頭後,看見許淮頌一個人走了出來。

  車門被打開的一瞬,她一顆心倏地揪緊,側過身先看他表情。

  他的表情并不像如釋重負,阮喻忍不住問:“還是沒結果嗎?”

  他搖搖頭,坐上來卻沒發動車子,靠着椅背沉沉歎出一口氣:“應該有結果了,雖然還要等審判,但**不離十。”

  “真的是……魏進嗎?”

  “警方因為涉毒案,調查了他近幾年的資金流通記錄,輾轉發現一個可疑的戶頭。魏進單方面給這個戶頭彙了十年的款,都是大數目。中間繞過了很多渠道,最終指向一位港籍地産大亨。”

  “這位地産大亨,曾經是蘇市的一名法醫。”

  阮喻喉嚨底一哽,猜到了究竟。

  許淮頌艱難地吞咽了一下:“警方查證到,這名法醫當年受魏進囑托,對被害人屍體動了手腳,導緻屍檢判定的死亡時間比實際提前了很多。由此造成的結果是,江易的不在場證明失了效,而魏進獲得了合理的不在場證明。”

  “事實上,被害人和江易在男廁發生關系時,魏進剛好在角落隔間。”

  許淮頌沒有繼續說下去,大概不想講細節給阮喻聽。

  但她也大緻猜到了。

  當夜幾人剛在酒吧一場狂歡,魏進一定喝了酒,巧合之下聽了一場“活春-宮”,等江易因事匆匆離開,他酒勁上頭,就對被害人起了那方面的心思。

  估計是肢體沖突時的失手殺人。

  在自首和虛構不在場證明借以脫罪之間,魏進選擇了後者,從此後,他強-奸、吸-毒,光鮮亮麗的表皮下,是一面扭曲的靈魂。

  “這麼多年,魏進為什麼沒有伺機滅口?”

  “一則滅口有風險,二則法醫也是聰明人,為了不被卸磨殺驢,肯定留了一些證據,如果他意外身亡,這些證據就會到警方手中。”

  阮喻輕輕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看見江易孤身從警局出來,走得踉踉跄跄,推開玻璃門後,一屁股栽在了台階沿上。

  接着,忽然放聲大哭。

  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像小孩一樣,張着嘴嚎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發出奇怪的,悲鳴似的嗚咽。

  他在十年後這一天紅得滴皿的夕陽裡呼天搶地,用想要全世界聽見的聲音再次呐喊着:“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一邊喊一邊哭,淚裡帶着笑,卻又笑得很慘淡很絕望。

  阮喻隔着車窗看見路人驚訝不解的眼神,看見他們落在江易身上的目光,像在注視一個可怕的瘋子。

  然後許淮頌打開了車門。

  他走過去,在江易面前蹲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說:“都結束了,沒事了。”

  江易停下了大喊,拿布滿老繭的手捂住臉。

  眼淚順着他的指縫淌下來,許淮頌朝他和煦地笑了笑:“我送你回家好嗎?”

  把江易送回住處已經天黑,兩人随便找了家餐館吃飯,結束以後,許淮頌打算開車回杭市,卻聽阮喻提議:“我們去看看你媽媽吧?”

  許淮頌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案子的消息應該跟陶蓉說說。

  他垂了垂眼:“等兩天吧,我還沒想好怎麼開口。”

  太多年過去了,真相一朝破土,身在其中的人反而一下不知該如何去解那個打死的結了。

  說明事實容易,可之後呢?破裂十年的家庭還能不能修複,該怎麼修複?

  許淮頌自己也還在消化這件事,更别說跟陶蓉談。

  阮喻沉吟了下:“那也行,不過天都黑了,别開車回去啦。”

  許淮頌偏頭看她:“那找個酒店?”

  她搖搖頭,抱住他胳膊:“就住你家嘛,你外婆上回都邀請我們了。”

  許淮頌笑了一下:“見過騙女朋友回自己家的,沒見過被女朋友騙回自己家的。”

  她瞥瞥他:“那你上不上當啊?”

  “上。”

  許淮頌給家裡打了個電話,然後被阮喻拉去商場買東西,瘋狂掃蕩一番後,跟她一起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陶蓉和許外婆歡歡喜喜把兩人迎進門。

  因為是周末,許懷詩也在家,正做作業呢,看見兩人這陣仗就“哇”了一聲,跑到客廳,指着一堆禮盒說:“有我的嗎?”

  許淮頌說“有”,拿起一疊巅峰四十八套的精編模拟卷給她。

  許懷詩:“……”

  阮喻湊到她耳邊小聲說:“跟我沒關系啊,你哥要給你買的。”

  許懷詩癟着嘴:“怎麼連姐姐你也治不住他了啊。”

  “這種事用不着治。”許淮頌把她往書房推,“你做作業去。”

  “高三生就沒人權嗎?”她回個嘴,在他冷冷瞥過來之前縮起脖子,“好好,沒人權沒人權!”然後一溜煙回了書房,關上門前,還沖阮喻比了個口型――别嫁别嫁!

  阮喻笑着跟她揮手,示意她安心去。

  陶蓉和許外婆把兩人請到沙發坐下。這回雙方都準備充足,氣氛也相當和諧。

  陶蓉問兩人這次來蘇市做什麼的時候,許淮頌剛要答“辦事”,阮喻接了一句:“淮頌今天剛從美國回來,機場離這兒近嘛,我們就過來了。”

  許外婆“哎”了一聲:“老是跑來跑去也怪累的,淮頌沒有什麼打算啊?”

  許淮頌默了默,實話說:“有打算,等處理完美國餘下的工作就不太用去了。”

  陶蓉的目光明顯閃動了一下。

  許外婆笑起來,對阮喻的稱呼也變得親昵:“我就跟你媽說,你對喻喻這麼上心,那肯定是有打算的。有打算好,有打算好……”

  陶蓉默了片刻問:“那你爸爸?”

  許淮頌頓了頓答:“按他現在的情況,沒法留他一個人長期在美國。”

  陶蓉笑得不太自然,說:“他……能坐飛機嗎?”

  許淮頌的回答很官方:“我問了美國的醫生,說可以嘗試,但風險還是在,要麼等過段時間,他狀态恢複得更好一點,要麼包機回來。”

  從美國包機回來,幾十萬上百萬都不是開玩笑,顯然許淮頌目前還沒有着急做決定。

  陶蓉點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聊了會兒别的,說:“你剛坐了這麼久飛機,帶喻喻早點去休息吧,房間給你們整理好了。”

  許淮頌說“好”,帶阮喻回了房,關上房門就輕輕捏了捏她的臉,低聲問:“想幹嘛?”

  很顯然,今晚的話題都是阮喻刻意在引導的。她就是抱着這個目的來的他家。

  阮喻靠着門闆,對他露出相當乖巧的笑容:“我幹什麼啦?”

  許淮頌眼底微露無奈。

  他跟家裡有隔閡,又像個悶葫蘆不輕易去解,她就想辦法幫他們破冰。

  他歎口氣,放過她:“去洗澡。”

  兩人先後洗了澡。

  阮喻穿了在商場臨時買的睡裙,因為是成人款,領口拉得低,爬上床的時候,擡手遮了遮。

  許淮頌已經坐上床,笑着問:“你在遮什麼?”

  她也不過是下意識動作而已,小聲嘟囔:“我怕你皿氣方剛啊……”

  這可是他家,行動當然要保守一點。

  許淮頌把她拉進被窩,一本正經說:“不會的。”

  阮喻以為他是要說,這種情況當然不會對她做什麼,沒想到他彎着唇接了一句:“沒什麼好看的。”

  “……”

  阮喻一下從他懷裡彈起來:“什麼意思你?”

  他搖搖頭示意沒什麼,把她拉回來:“睡覺。”

  “不說清楚不睡了。”

  “說清楚更睡不了了。”

  阮喻深吸一口氣。

  好了,他就是在嫌她兇小沒跑了。

  果然書裡說得沒有錯,男人吃到嘴就會換一副面孔。

  她憋着嘴偏頭看他:“許淮頌,你變了,你變得有恃無恐了,你現在對我跟對劉茂是一樣的了。”

  他低頭看看她,發笑地說:“我會抱着劉茂睡覺嗎?”

  “你會損他利用他欺負他!”阮喻氣哼哼背過身去。

  許淮頌追上去,把她撥回來:“我說沒什麼好看的,是心理暗示。”

  “暗示什麼?”

  他抓起她的手,讓她往下探了探,然後歎口氣:“非要住我家的不是你嗎?我媽在對面,我外婆在斜對面,我妹妹在隔壁,我除了暗示自己做個人,還能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劉茂:阿嚏――是誰在想我?還想抱着我?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