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晃坐在房中,靜靜的等待着。
時間一點點流逝。
可是如今的糜晃,卻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因為一直想着左玉的消息,偏偏一直沒有消息送回來,糜晃等得内心焦躁。
糜晃站起身,背負着雙手,在營帳中來回踱步。
砰!砰!
敲門聲,忽然在書房外響起。
糜晃聽到後,連忙道:“進來。”
管家推門進入,躬身向糜晃行禮,道:“老爺,關于左玉的所有情況,都已經打探清楚。”
糜晃道:“說啊,磨磨蹭蹭的做什麼,還要我問你不成?”
管家弓着身子,連忙解釋道:“左玉和張周之間,沒有任何的賄賂關系。不僅如此,左玉之所以選拔張周,是因為張周這個人很有才華。左玉安排張周到藍田縣擔任縣令,這一事情,也是吏部尚書朱善長同意了的,是吏部報備過的。”
糜晃面頰抽搐起來,臉上神情無比尴尬。
沒有任何賄賂關系。
怎麼可能?
此前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有賄賂的關系啊?
糜晃再聯想到左玉如今成了吏部尚書,顯然左玉不可能有問題,是他自己錯信了人。
不,不應該他錯信,而是他得到左玉貪污受賄的消息,内心一下狂喜起來,認為自己抓住了朱善長的把柄,以至于高興過頭,根本就沒有去細細調查,就急吼吼的直接到皇帝的面前去禀報。
終究,是自己太過大意。
糜晃頹然坐下,他暗道自己太粗心,這樣大的事情,竟然沒仔細調查。可惜事已至此,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糜晃思來想去後,又覺得他隻是錯報了而已。就因為這一事情,要罷免他的官職,要削了他的權柄,實在不合理。
他糜晃,也是為齊國立下赫赫功勳。這些年因為有他的殚精竭慮,齊國的财政,才會如此穩健的推進,而不是出現問題。
糜晃内心濃濃不甘。
現在就放棄一切,他不願意,他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
一切,都是争取來的。
糜晃的眼中神色,漸漸堅定了起來。他思索一番,漸漸有了主意,便看向仍然站在門口的管家,吩咐道:“去準備馬車,本官要入宮觐見陛下。”
“是!”
管家轉身下去安排。
糜晃重新換上官袍,就出了府,乘坐馬車徑直往宮中去求見。
待内侍通報,糜晃在宮殿中,見到正在處理政務的王奇。糜晃站定後,躬身行禮道:“臣糜晃,拜見陛下。”
王奇颔首道:“糜卿今日入宮,所為何事?”
糜晃道:“陛下,臣不服。”
撲通!
糜晃撩起衣袍,直接就跪在地上。他看向王奇,昂着頭,瞪大了眼睛,直接道:“臣效力于陛下多年,也是為朝廷立下赫赫功勳的。”
“臣主持戶部這些年,令國庫充盈,令朝廷稅收大增。”
“臣,自認為是有功于朝廷的。可是如今陛下組建内閣,内閣首輔讓朱善長擔任,那也就罷了。畢竟朱善長本身,是朝廷的負責人,等于朝廷的宰相一樣。”
“如今讓他執政成為首輔,臣也是服氣。可是,為什麼讓司馬沖作為次輔。司馬沖昔年,雖說是蜀國的丞相,卻也是我齊國的一個降臣,是歸順我齊國的。”
“如今讓他這樣的人,堂而皇之進入朝中,還擔任次輔。”
“臣,不服氣。”
糜晃眼神銳利,一臉的不甘心。
他對于齊國的建立和穩定,也是有十足功勞的,他不認為自己,就應該退讓。如果不抓住機會,不主動争取,他想成為内閣次輔,便再無機會。
即便是這一次,冒着頂撞王奇的結果,糜晃也豁出去了。
不瘋魔,不成活。
他如今,就瘋魔一把。
王奇聽到糜晃的話,眼神漸漸冷了下來。關于糜晃的情況,當初王宗熙闡述後,尤其是有糜貞的一番話,王奇專門讓人仔細的調查了一番。
這一調查,比較隐秘,根本沒有人知道。
等王奇看到了結果後,更是堅定了王奇調整糜晃的決心。
王奇聽着糜晃正義凜然的話,冷冷一笑,直接從面前的案桌上,抓起一本書,一揮手便扔到糜晃的面前,道:“來,仔細的看一看。”
糜晃聽得一愣。
怎麼的?
他一向是規規矩矩的,不可能出問題。糜晃的内心,對自己極為有信心,半點不擔心。他直接拿起了書冊,當翻開書冊往下看時,糜晃驚呼一聲,一屁股癱倒在地上。
他臉上的神情,也露出了一抹無奈。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糜晃甚至身體,都有些輕微的顫抖。書冊中的内容,不是糜晃犯罪的事,可都和糜晃有關,是糜晃結黨的人員。
糜晃自身是幹幹淨淨的,不收錢不貪贓枉法。問題是他聚攏的人,以及提拔的人,竟然是大規模的借着他的名聲,聚攏錢财,還貪贓枉法,甚至黨同伐異。
這些事情,是糜晃嚴令禁止的。他一貫是勒令下面的人,禁止打着他的旗号做事。
可是,這些人卻是做了。
而且做得很離譜。
糜晃在這一刻,額頭上甚至有了細密的汗珠。他以頭叩地,鄭重道:“陛下,這些人的情況,臣不知道啊!臣自始至終,沒有收任何錢财,臣是無辜的。”
王奇道:“朕知道你沒有收錢,沒有貪污受賄。你如果真的貪污受賄,你認為,還能夠進入内閣嗎?如今你進入内閣,就是因為,你對齊國有功勳。”
刷!
糜晃面色大變。
他的内心很是失落,沒想到自己的情況,竟是敗在自己的手中。
王奇繼續道:“你糜晃結黨,聚集了一大批人。到頭來,這些人卻背着你貪贓枉法,肆無忌憚。反倒是朱善長,不曾結黨營私,他麾下吏部的人,以及下面的人,都是能臣幹吏。”
“兩者相比,相形見绌。”
“就你這樣,還想和朱善長掰腕子,還想和朱善長一較高下,當真是做夢。”
“你連駕馭下屬都沒有做到,甚至下面的人出了事情,你卻說不知道。你不知道,可是他們卻打着你的旗号行事。這一切,不管你參與沒有,都是你的原因。”
王奇沉聲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臣沒了!”
糜晃搖頭,他心中喟然歎息一聲,更是飽受打擊。
好歹,他是朝中重臣,也自诩能力出衆。可是如今,卻是被下面的人騙了。他實在沒想到,自己一直器重的一批人,會發生這般的情況。
王奇擺手道:“下去吧!”
“臣告退!”
糜晃站起身,又躬身恭恭敬敬的向王奇揖了一禮,這才轉身離去。這一刻的糜晃,心中黯然,甚至背脊,都多了一絲的佝偻。
王奇看着糜晃離去的背影,沒有什麼心神波動。
糜晃的一切,是咎由自取。
如果糜晃不結黨營私,沒有這些野心,實際上王奇仍然打算重用糜晃的。因為糜晃已經存了野心,且下面的人也沒有約束好。
所以,王奇果斷出手。
王奇再度又喊來内侍,讓龍鷹負責的監察司直接拿人。事到如今,必須把糜晃麾下的人,都盡數拿下。
王奇把事情安排下去後,就不再去管,又繼續批閱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