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東城,一處住宅内。
這一處宅子,位于東城内城,地段是相當好的位置。原本的臨淄城,其實也比較寬闊,可臨淄作為齊國的國都後,彙聚而來的人越來越多。
原本的臨淄縣城,已經無法容納更多的人,所以擴建了城池,又修建外城,把城池繼續往外擴張,所以許多百姓、商人都住在外城的。雖說距離内城遠一些,好歹也是在臨淄城内,而且住宿等也更為便宜。
書房中,一個三十開外的中年人,正在翻看資料
此人便是餘成恩。
餘成恩其人,并非出身世家,他的家族三代人都商人,且都頗有頭腦。一般的商人,商業有成後,就會着手轉型,希望能踏入士族圈子,成為士族。
餘成恩卻不樂意,他就是專心經商,而且他經營的商業,不僅是糧食、布匹,乃至于農具等,都是經營,不斷打通更多的産業。
齊國出現新糧食,有紅薯、土豆等後,餘成恩便早早的到了臨淄,負責紅薯、土豆、玉米的生意,靠着他先一步搶占先機。
餘成恩立足後,産業又進一步擴張,開始經營其他的産業。尤其餘成恩的商業,也搭上趙玉燕的這一條線,許多糧食的供應,以及一些需要的生意,餘成恩都去做。他如今在整個兖州到青州經商的商人中,有很高的影響力。
餘成恩的心中,卻是有一抹擔心。
他此前得了兖州方面的消息,曹玄發兵到兖州和青州交界的邊境,在濟北國屯兵,随時可能侵入齊國。這一情況,等于是公然挑釁。一旦兩國開戰,對兖州商人來說,是極為不利的。
偏偏,他就是一介商人。
影響不到曹玄。
在餘成恩繼續看經商的賬簿資料時,有府上的管家進入,管家站定後道:“家主,戶部傳話,戶部尚書糜晃,請您前往議事。”
“知道了!”
餘成恩當即就應下。
他曾經見過糜晃,可雙方的交集很少,畢竟對方是一部尚書,怎麼可能老和他有交集呢?如今聽得糜晃召見,餘成恩的内心,一下想到兖州屯兵一事,極可能是有關系的。
餘成恩收拾一番,換了衣袍後徑直往戶部去。他進入戶部署衙,在大廳中,見到正在處理政務的糜晃,便上前行禮道:“草民餘成恩,拜見糜尚書。”
糜晃閣下手中的毛筆,道:“來人,拿座椅來。”
命令下達,有侍從搬來了座椅。
糜晃擺手示意餘成恩坐下,餘成恩的内心,稍稍緩了一口氣。糜晃不曾直接問罪,事情就還是有得談,還是有很多可以商議的。
餘成恩半個屁股坐下,立刻問道:“糜尚書召見,可有什麼吩咐?”
糜晃笑了笑,說道:“餘先生,不必緊張。今天請你來,是有些事情要提前告訴你,讓你以及兖州的商人做好準備。”
餘成恩一聽涉及到整個兖州的商人,心頭就知道必然是曹玄屯兵一事。餘成恩臉上沒有任何流露,鄭重道:“請糜尚書示下。”
糜晃面色漸漸嚴肅,緩緩道:“齊國朝廷方面,得到消息,兖州曹玄,發兵到濟北國邊境,已經屯兵邊境,随時有入侵齊國的姿态。”
“這一事情,勢必導緻兩地關系,急轉直下。進一步,可能會給在齊國經商的兖州商人,帶來諸多的不變,以及會産生諸多的麻煩。”
“本官把你喊來,就是要告訴你,給你們造成的不變,請你們多多包涵。這不是齊國願意的,齊國是要被動迎戰。另一點,便是齊國暫時,會封鎖邊境關卡,屆時涉及到的物資,可能難以運送,希望你們早作準備。”
糜晃的姿态放得很低。
這是故意為之。
彰顯齊國的真誠,以及兖州的暴戾,形成鮮明的對比。
餘成恩聽到後很驚訝,沒想到糜晃說的事情,竟是這樣的話。
他其實是擔心糜晃問責的,甚至擔心糜晃會懷疑他,要可能禁止他們的自由等。可是糜晃并沒有,或者說王奇并沒有這樣做。
餘成恩心下感激,鄭重道:“糜尚書,齊王的大恩,我兖州的商人感激不盡。請糜尚書轉告齊王,我們會竭盡全力,組織力量遊說曹兖州。我們是經商的商人,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雖說能力有限,卻也會盡自己的一分力量。”
糜晃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雖說他實際上,是需要餘成恩等人介入兖州局勢,煽動民心民意,以及形成輿論,但這話卻是不能說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糜晃說道:“餘先生,事情大緻就這一事情,你們自行處置,早作準備,避免真的出現事情後,被打一個措手不及,難以應對。本官還有諸多的政務要處理,就不留你喝茶了。”
餘成恩道:“草民告辭。”
他轉身就離去。
返回的路上,餘成恩也一直思索兖州、青州開戰的事情,等回到府上,餘成恩直接吩咐人,通知在臨淄經商的主要兖州商人。
約莫兩刻鐘後,足足近二十人彙聚,這些都是到齊國來經商的。事實上除這些人外,還有其他的許多人,隻是其他許多人,分布在齊國境内各地,暫時無法回來參會。
餘成恩環顧衆人,直接道:“今天急匆匆的把諸位請來,是兖州和齊國有了矛盾,極可能會開戰,甚至可能波及到咱們,提前商議一下這事情。”
他此話一出,人群中坐在左側首位的一個皓首老者,便主動道:“說起這事兒,老朽也得了消息,曹玄發兵到齊國邊境,做出要攻打齊國的姿态。齊王實力強橫,都不曾逼近兖州。反倒是曹玄自以為是,竟是主動挑釁。”
“這不就等于是,把臉湊過來挨打。而且這也是主動挑釁,引發沖突。曹玄此舉,實在是大謬,真不知道他怎麼考慮的。”
“真是氣死老夫了。”
“要知道戰事一開始,咱們這些經商的商人,就是裡外不是人。好不容易做點生意,也會受到影響,輕則家業敗壞,重則性命堪憂。”
老者名叫洪一波,主要經營綢緞布匹生意的,在齊國的生意也不小。
洪一波的話落下後,其餘人跟着紛紛開口,一個個的臉上都是不滿意的神情,都是不認同曹玄要開戰,因為會波及到他們。
餘成恩擡手下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他繼續道:“剛才糜尚書召見我,說了兩件事,第一是戰事可能發生,會影響到我們,所以請我們體諒。”
“第二,是說邊境可能封鎖,讓我們提前做準備,避免受到影響。齊國方面,可謂仁至義盡。而曹玄挑釁,恐怕結果會不妙。”
“我認為我們如今,需要做一些事情,至少是化解幹戈。”
餘成恩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
畢竟他不希望家業受損,更不希望戰事開打。
洪一波捋着胡須,問道:“餘掌櫃,你打算如何化解幹戈?”
其餘人都看向餘成恩。
要知道,這是涉及到整個齊國和兖州的戰事,他們隻是商人,未必有太大的能量。
餘成恩說道:“這一次的事情,我的考慮,是我們安排人一些人迅速返回兖州,散播齊王的仁政事宜,另外還有對我們的照拂。最後便宣傳和齊國為敵,絕對不是良策,更是不利于我們兖州的,總之各方面的宣傳,希望兖州罷戰。”
頓了頓,餘成恩繼續道:“最終,是希望曹玄止戈休戰,不要再錯誤的道路上繼續犯錯下去。否則對兖州極為不利,會使得剛剛穩定的兖州,又陷入戰火。我們這些人能做的,就是這一點,其他方面難以涉及到,你們認為呢?”
洪一波思索一番道:“你的這一建議,我認為可行。既如此,當下就按照這一策略推進,咱們各自發力。”
“對,我們都各自發力。”
“能力大的,多影響一些人。能力小的,就竭盡所能。”
“如今兖州和齊國經商,雙方的商人來往,實際上有利于兖州。畢竟兖州糧草不足,如今紅薯等進入兖州,有利于兖州百姓。再者,兖州商業也更是茂盛。”
“唉,終究曹玄過于武斷了,他不該如此短視的。”
一個個商人不斷的開口。
各自都表态。
餘成恩聽完後擺手道:“既然大家都認為沒有意見,各自去行動吧。抓緊時間,我們沒有多長的時間安排,畢竟齊王極可能要發兵對付兖州。”
衆人得了命令,便各自急匆匆離開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