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内。
麗妃正在看書,她看的書籍,多是道家和醫家典籍。如今手上看的這本書,是名為《道藏注釋》的書籍,是前朝的道人編纂,記錄了道門諸多事迹經典的書籍。
在麗妃看書時,一名宮娥邁步進入,來到麗妃的身旁,恭恭敬敬的遞上一封書信。
麗妃拆開來浏覽。
待看完後,麗妃把書信燒掉。這一封書信,是令狐千裡送來的。書信中的内容,是令狐千裡拜訪了王奇,了解了情況的回複。
麗妃道:“通知晉王來。”
“是!”
宮娥轉身就去通知。
不多時,趙乾進入。
他走到麗妃的身旁,詢問道:“母妃,您讓我來做什麼?”
麗妃呵斥道:“跪下!”
趙乾聽到後有些意外,要知道平日裡,麗妃對他雖說嚴格,卻不曾這般沒理由的申斥他。趙乾梗着脖子,道:“母妃,兒子不曾犯錯,為什麼要跪下?您這樣做,兒子不服氣。”
麗妃面沉如水,說道:“你還不服氣,你可知道,為了讓你拜王奇為師,是多麼不容易。你自幼早慧,有自己的主見。”
“可是你的早慧,卻是剛愎自用,自以為是。”
“先前,隻是你的一面之詞。你說王奇一見到你,就點破了你會武功,還說王奇說,他和我們是合作的關系,最後把你晾在院子中。”
“前兩項,的确是事實。”
“可最終到了王家,王奇雖說把你晾在院子内,卻是讓你練武,更存了考校的心思。你呢?卻是不聲不響的直接離開。”
麗妃說道:“你自幼就有大志向,卻是連這點忍耐、心兇都沒有,何談其他?”
趙乾聽到後更是不服氣,說道:“母妃,說到王奇,兒子不得不辯解幾句。”
麗妃道:“說說你有什麼高見?”
趙乾正色道:“王奇是兒子的老師,但兒子是大周的晉王,是大周親王。即便他是老師,但也是臣,兒子是君。”
“身為臣子,焉能如此自傲擺架子?他一見到兒子,就一副倨傲模樣,一副居高臨下的審視樣子,我就是看不慣他這般桀骜。”
“兒子不是沒有心兇,也不是沒有耐性,是因為王奇太過傲慢自大。”
“要說自以為是,王奇才是真正的自以為是。”
趙乾說道:“這樣狂妄自大,隻知道擺譜的人,即便有些能力,要來何用?即便用了,那也是一個桀骜之徒,會波及到自身的。”
“所以,我對于自己的做法,一點不後悔。”
“王奇,不過如此。”
“先前母妃曾斥責兒子,當時兒子就說了不滿王奇。如今,兒子依舊是這樣。尤其他顯然還告狀了,這樣的人,更不可能用。”
趙乾顯得極為強硬,說道:“王奇這樣的人,兒子也不敢用。”
“你,你……”
麗妃聽到後,一項是冷靜的臉上,多了怒容。
她忍不住擡起手要扇趙乾,可是她手擡起瞬間,卻見趙乾梗着脖子,甚至側着臉,擺出了一副要任由麗妃收拾的樣子。
全無半點的懼怕。
這樣的一幕,讓麗妃心中一歎。
兒子太年輕了。
自以為聰明,更認為非黑即白,實際上,世間哪有什麼非黑即白的事情。更何況,王奇的厲害,沒有真正接觸過,哪裡能知道王奇的手段。
王奇,絕非泛泛之輩。
麗妃歎息道:“坐下吧。”
趙乾道:“謝母妃。”
麗妃眼神柔和一些,說道:“乾兒,你素來早慧,你更是認為,王奇狂妄自大,也是沒什麼能耐。你不願意使用,不敢用,那麼眼下,你能用什麼人?”
刷!
趙乾頓時面色微變。
麗妃的話,一下說到了重點。
他能用什麼人?
他如今,就是一個無權無勢的親王,連封地都還沒有,甚至因為年齡下,還不曾自己獨立開府建衙,沒有自己的官邸。
如今能借助的,就隻有母妃的力量。
麗妃語氣柔和,繼續道:“任何人,不是生來就掌握一切。你的父皇,是大周皇帝,主宰大周。他可以不用狂悖之人,甚至言出法随,一言就可以定下一個人的生死、前途。所有的一切,你父皇可以決定。那是因為,你父皇有了這個資本。你如今,有嗎?”
趙乾本就是早慧之人。
聽到麗妃的話,頓時明白了過來。
麗妃道:“現在,你明白了嗎?”
趙乾說道:“母妃,您的意思是,即便兒子不滿王奇,即便兒子認為王奇不足為奇,也應該是忍耐,暫時和王奇搞好關系,以便于他能助我嗎?”
麗妃颔首道:“當然是這樣,一個主君,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如何登臨九五。你如今無權無勢,王奇不僅得了你父皇的器重,還有着強有力的背景。”
“王奇身後,有王宗熙、李晟這樣的大将,又有崔東山、林元崇這樣的大儒。得了他的傾力支持,便有了很強的一股力量支持你。”
“你有這一股力量,和沒有這一部分力量,區别是極大的。”
“所以即便你不滿,也不該表現出來。喜怒形與顔色,是無能之輩的表現。你不滿,可以私下裡發怒,可以私下裡發洩,但不能表露出來。”
“唯有如此,才有可用之人。”
麗妃教導道:“否則按照你的說法,王奇自以為是,王奇沒有能力,你就不用了。你能用誰?你沒有任何的基礎,無人可用。”
趙乾歎息道:“母妃,兒子明白了,兒子知錯。”
麗妃說道:“不,其實你還不明白。”
趙乾似懂非懂,道:“母妃是什麼意思呢?”
麗妃說道:“世間之人,但凡有能力的人,都有自己的脾性,傲骨。譬如如今的尚書令李宏忠,他敢直接頂撞你父皇。”
“難道,你父皇不用他了嗎?”
“當然不!”
“李宏忠主持朝局,能穩定朝局,平衡局面,所以你父皇用他。同樣的道理,王奇事實上也是有能力的人,隻是你帶着偏見而已。”
“你是君,那就要有君的度量,要有君的心兇。”
麗妃勸說道:“你要做的,是海納百川,能用人。至于他有脾性,隻要能達到你的目的,能有利于你,又有何妨呢?”
趙乾搖頭道:“母妃,兒子不贊同。”
麗妃道:“為什麼?”
趙乾道:“如果一個人,連基本的君臣之分,上下之别,都沒有弄清楚,還有什麼用呢?所以兒子,是不贊同的。至于您說王奇有能力,兒子也認為不怎麼樣。”
麗妃頓時皺起了眉頭。
她的這兒子早慧,有自己的定見。隻是這樣的趙乾,在麗妃看來,完全是不成熟的,但趙乾卻認為自己很正确。
麗妃更知道自己的兒子。
極為固執。
骨子裡面,更有些自負。
這和皇帝趙禛,近乎是一脈相承的,都是這般。
麗妃歎息道:“罷了,母妃也不多說,你後續再慢慢了解吧。你如今,既然知道王奇的分量,就該知道怎麼應對。你明日一早,就出宮去,登門道歉,請求王奇的原諒。”
趙乾臉上神情有些不情願,他最終還是點頭,說道:“是,兒子明日一早,便出宮去,親自向王奇道歉。”
麗妃頓時點了點頭。
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等趙乾慢慢長大,見識了更多就不一樣。
趙乾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休息。
翌日,清晨。
一大清早,趙乾就出宮徑直往永興坊去,來到王家外敲門。
不多時,房門打開。
蘇烈看到是趙乾,帶着趙乾進入,直接來到書房外,示意趙乾進入。
趙乾進入書房,看到王奇,他深吸口氣,躬身向王奇行禮,行禮道:“王師傅,本王此前不辭而别,耍了脾氣,請王師傅見諒。”
王奇擱下手中的書,輕笑道:“晉王折煞我了,晉王是君,我是臣。縱然晉王有錯,也不至于如此。再者之前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不值一提。晉王在我府上覺得無趣,可以回宮去。如果晉王想留下,就在書房中看看書。”
趙乾聽着這話,心頭火起。
隻是他還是記住了麗妃的話,不曾表露出來。
王奇是何等眼力。
一眼就看穿趙乾的怒意,卻是不曾點破。
趙乾壓着怒氣,說道:“我就在王師傅的府上,聽王師傅的教誨。”
王奇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取了一本《魏史》,扔給了趙乾。這是很普通的一本《魏史》,記載了前朝大魏數百年的曆史。
趙乾看着書籍,皺起眉頭。
魏朝的事情,他都有所了解,這有什麼看頭?而且史書枯燥,他也看不起勁兒。
趙乾翻閱兩下,直接扔到一邊,不以為意的道:“王師傅,史書看起來沒什麼意思,無非是成王敗寇。王師傅,你教我習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