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曹山口的官道上,一支大軍,正在不疾不徐的趕路。
這是齊國的大軍。
王奇率領軍隊占據了原本金在山的營地,休整後便再度進兵。不過南方的曹山口,距離渡口不過三四十裡路,距離不算遠,所以王奇的軍隊趕路不快。
另外,哨探也在進一步,摸查曹山口的情況。
軍隊在持續南下時,肖慶之、聶封、秦常源和林餘澤四個人,一邊走一邊聊天,說着攻打曹山口的事情。
曹山口的大體情況都知道,隻是更為詳細的高句麗兵力布置情況,暫時不知道,需要士兵傳回消息,然後才能真正了解。
肖慶之神色略顯輕松,道:“陛下,這次攻打曹山口,咱們得早作準備,像上次攻打金在山那樣,定下合适的策略後,再行進攻,一鼓作氣取勝。”
“如果仍然不講究戰術,直接去進攻,損失必然巨大。”
“這一批高句麗的精銳,很是精悍,不僅是不怕死,而且敢于赴死。所以,咱們還是要議定了策略,想好了該怎麼拿下曹山口的敵人再出兵進攻。”
一想到上一次攻打大同江,一開始就是莽,可是卻死傷很大,肖慶之就有些心痛。
前車之鑒,戒之慎之。
不能再犯之前的錯誤。
秦常源點了點頭,附和道:“曹山口的地形很特殊,兩側是陡峭的山壁。而在山上,又可以布置士兵埋伏阻擊。我們如今,雖說還沒有打探清楚敵人的情況,可大體也能猜測,金在山肯定會安排人,埋伏在兩側山壁上,借助步槍射擊。畢竟密集的步槍射擊下,一旦我們走曹山口的山下過去,必然遭到大規模的傷亡。”
林餘澤道:“秦軍師的分析我也認可,我認為要打破曹山口,必須是揚長避短,不能直接沖。那麼換一個思路,能否炸毀曹山口兩側的山體呢?”
肖慶之道:“暫時不清楚,畢竟曹山口的具體情況,以及敵人的兵力布置,都還在推進當中。暫時來說,還難以确定。”
林餘澤道:“我們暫時抛開能否炸毀曹山口山壁的問題,再換一個思路。對于曹山口山坡上埋伏的敵人,是否可以大規模炮轟呢?”
“咱們有充足的資源,瞄準了山坡上,一直連續不斷的炮轟。此前我們在大同江的北岸,要渡江時,因為隔了一條江,即便布置了迫擊炮,可調整很難。”
“如今已經是在陸地上,就可以不斷的調整轟炸,壓制兩側山坡上的壕溝。我們要達到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在壓制山上火力時,運送一批士兵過去。”
“隻要我們的士兵,在曹山口南面,建立起一座根據地,就可以切斷金在山的後勤補給。曹山口是不錯,是一處制高點。”
“可是,他們沒有大炮這樣的武器,也沒有地雷、手榴彈,要控制曹山口,還是不容易。所以我們運送一批士兵過去,就可以切斷對方的退路。”
“金在山的糧草、武器等匮乏,他們在曹山口的兩側山上,就成了孤軍。他們唯一的辦法,那就是派兵攻打曹山口南方的軍隊。”
“問題是,你要攻打,就得調集大批兵力前往,山上的防守力量也就弱了。所以屆時,也就可以大規模的進兵。對我們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事。”
林餘澤眼中閃爍着精光。
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如果他的建議被采納,那麼這一次行動,幽州戰區方面就能占據優勢。
肖慶之仔細的琢磨一番,林餘澤的建議是可行的,先派遣一支先遣隊,突破到曹山口的南方。大規模的軍隊度過曹山口,肯定不容易。
可是少許兵力前往,還是有可能的。
肖慶之問道:“你們認為這一計劃怎麼樣?”
聶封道:“我贊同。”
秦常源道:“原則上,我也贊同。不過暫時,還是要等前線的哨探送回消息。”
肖慶之點了點頭。
四人商議大方向的策略,繼續趕路。
走了不遠,前方官道上傳來了哒哒的馬蹄聲,就見一個士兵,已經是急匆匆的奔馳而來,這是專門去前線打探消息的。
士兵回到肖慶之的身旁,禀報道:“肖将軍,曹山口的地理情況,以及曹山口的敵人兵力部署,也已經摸清楚了。”
昔日沒有望遠鏡時,要打探消息其實不容易。
如今,卻不一樣。
有了望遠鏡,你隔着老遠,就可以把遠處的情況看清楚。
對于負責偵查的哨探來說,這就是契機。
打探消息,更為精準。
譬如這一次打探曹山口的情況,哨探借助望遠鏡,隔着老遠,就可以看清楚曹山口山上的兵力布置情況,也能知道山體是怎麼一回事。
肖慶之接過來,就迅速的浏覽,他看完後,把書信遞給了聶封,便道:“曹山口兩側的山體,地形比較陡峭,且都是堅固的岩石,不便于炸毀。”
“這個前提下,就别想着炸毀曹山口的山體了。”
“至于兩側的山上,已經打探到金在山的兵力,有布置,但不是太多。反倒是我們的士兵晚上摸過去時,發現曹山口南線方面,有金在山的兵力駐紮鎮守。”
“也就是說,如今的曹山口,實際上等于是一個口袋陣。左右兩側山坡上,是金在山的兵力。前方的出口,也被駐紮的高句麗軍隊堵住。”
“這就意味着,我們一旦鑽進去,就會遭到三個方面的攻打。”
“按照秦常源的策略,我們派遣少許士兵度過到山口這一區域,在南線切斷金在山的後勤補給。可是金在山的大軍駐紮,這一謀劃,也就有些難辦了,近乎是不可能辦到的。”
林餘澤也皺起了眉頭。
他思考出破敵的計策,沒想到金在山方面的布置,竟是如此的嚴謹。
如果金在山帶着人都在山上,隻有少數在曹山口南線駐紮,那麼齊國的士兵度過了曹山口,金在山就被孤立。如今情況卻不一樣,想要孤立金在山很難。
秦常源主動道:“事到如今,的确要改變策略和計劃。否則這一戰下來,我們根本就無法取勝,甚至會再度重演大同江南岸渡江的情況。”
林餘澤道:“是這個意思,我也認為必須做出調整。這些高句麗的人在山上,大規模的轟炸可以,但要滅掉對方也不容易,情況很難辦啊!”
秦常源道:“可否繞道呢?”
“不行!”
肖慶之搖頭道:“附近隻有這一條南下的道路,即便有其餘的道路,卻是更遠。再者,我們大規模改道,高句麗也會改變鎮守的地點。總之,要繞道南下,行不通的。”
林餘澤、秦常源都是仔細的思考着。
情況變化,他們的預想失敗,當下的情況就有些複雜起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
一行人繼續趕路,當士兵返回禀報,說距離曹山口已經不足十裡路左右的時候,林餘澤忽然道:“這一戰,我倒是有一個不成熟的策略。”
肖慶之道:“什麼策略?”
林餘澤說道:“高句麗方面,不是自認為,他們借助曹山口能鎮守嗎?我們這一次,便實施斬首計劃。”
“斬首計劃?”
秦常源眨了眨眼睛,問道:“林軍師,你的斬首計劃,是什麼意思呢?”
林餘澤道:“白天的時候,要度過曹山口很難,畢竟兩側有高句麗的兵力坐鎮。可是,我們大可以晚上時,派遣軍中的高手,潛入曹山口南線高句麗的軍營中,直接刺殺金在山。隻要是金在山死了,高句麗必敗無疑。到時候,我們可以發起突襲,趁着晚上打破高句麗的營地。”
秦常源道:“這一計劃,我認為可以作為一個備選計劃。原因很簡單,金在山不是貪圖享樂之輩,他是一直在軍營,不好找尋。另外,敵人是有步槍的,刺殺也會很危險。而且一旦暴露,被追殺時更擋不住步槍射擊。所以我暫時,持保留意見。”
肖慶之道:“本将也認為作為備選計劃。”
聶封也點頭贊同。
在當前的情況下,刺殺雖說有用,卻難以改變大局。甚至一旦暴露,刺殺就變成了自殺,是最不劃算的。
林餘澤見自己的計劃暫時被擱置,他再度道:“除斬首計劃外,依我看,我們如今,隻能是采取老辦法,用先前摒棄的計劃破敵。”
肖慶之道:“什麼計劃?”
林餘澤說道:“肖将軍、聶将軍、秦軍師,曹山口的這一處位置,是一處要道。山坡上可以布置士兵,占據制高點,扼守要道。”
“這是正常的情況。”
“根據打探到的消息,曹山口的山坡,卻是陡峭形的山坡,并非普通的斜坡,算不上傳統意義的制高點。即便布下埋伏,也就是靠近道路的山坡上一線,能布置伏兵,能布置鎮守。”
“這樣的一個情況下,隻要我們以大炮先轟炸山上,壓制山上的高句麗士兵。然後我們在山下各處,挖出大坑,放置火藥,直接爆破曹山口。當然,我知道士兵禀報,說岩石堅固,不易于爆破,可是如今沒辦法,就采取這個策略。”
“先爆破一番,在山下炸出大坑。下一步,再填入更多的火藥,繼續爆炸。那麼一番爆炸後,曹山口必然垮塌,山上的伏兵自然而然的也就失去作用。”
“要度過曹山口,也就輕松。”
林餘澤道:“這一建議,是否可行呢?”
肖慶之思索一番,搖頭道:“兩側是堅固山石,要爆破不容易的。此前就得了消息,曹山口多是岩石,不容易爆破。再者,你想着爆破一部分,可如果爆炸後,曹山口山下的道路,又被滾落下來的石頭堵住,我們怎麼殺過去?”
“一番爆炸,反而可能堵住我們的道路,使得我們難以趕路。”
肖慶之歎息道:“所以我不贊同爆破計劃。”
林餘澤道:“斬首計劃不行,爆破也不會,而一旦轟炸曹山口兩側,強行殺過去,又會死傷無數。要打破這曹山口,那就有些困難。再者,計劃都沒有實施,怎麼就知道不行呢?尤其是斬首計劃,至少相比于其他的計劃,眼下是最合适的。”
他的話語中,有了些許怨氣。
考慮這考慮那,反倒是什麼都沒有,不如直接去做。
肖慶之環顧幾人,道:“當下的情況,你們怎麼說?”
秦常源道:“幹脆,向陛下彙報一番。我們也不說沒有定計,就說先實施斬首計劃,前往突襲高句麗營地。如果這一計劃不行,再實施強攻計劃,以迫擊炮轟炸山上,大軍強行橫穿曹山口。我們把計劃上報給陛下,看陛下和諸葛部長、周部長怎麼說。”
肖慶之道:“我們連一個計劃,都沒有拟定出來。這時候找陛下,豈不是顯得自己無能,沒有任何辦法嗎?”
秦常源道:“如今遇到曹山口的情況,的确有些難辦,詢問一番也正常。畢竟在當下,我們缺少了合适的策略。”
林餘澤想了想,附和道:“行,找陛下就找陛下吧。”
他内心有着念想。
萬一找了陛下後,陛下認可他的建議,決定實施他的策略,豈不是更好。
聶封也是點頭贊同。
一衆人達成了意見,肖慶之最終也是同意,一行人便開始往後方大軍王奇、諸葛豐、周子山所在的地點去。
一行人四人來到王奇所在的地點,肖慶之直接說了他們商議的情況,最後聶封道:“陛下,我們一定的計劃如此,您看這大方向的計劃如何?”
王奇聽到後笑了笑,道:“諸葛部長、周部長,你們怎麼看?”
諸葛豐思考一番後,緩緩說道:“不論是斬首計劃,亦或是強攻策略,可行性都不高。原因很簡單,要實施斬首計劃,首先得了解高句麗的情況。”
“軍中即便有熟悉高句麗話語的人,可是要前往斬首,未必能輕易找到人。最關鍵的是,少數人摸到敵人的大本營去,對方可是有槍支彈藥的。一旦走漏情況,最是容易被圍殺。”
“至于第二點,炮轟山上,因為山上有掩體,即便是大規模轟炸,能炸死人是肯定的,可是,也可能轟炸不準的,想強行通過曹山口不容易。”
“曹山口的情況,兩側是起伏的山體。尤其通道宛如是被劈砍出來的一樣,很是陡峭。至于從兩側遠處的山林進入,可是進入林中,又最容易被埋伏。所以攻打曹山口,并不容易,這是一個硬茬子。至少相比于大同江,這是更難對付的。”
諸葛豐否定了兩個建議。
都不是什麼好辦法。
王奇沉聲道:“當下的情況遇阻,調整策略吧。攻打曹山口的任務,交給肖慶之負責,肖慶之不斷炮轟山上,壓制金在山的火力,吸引金在山的注意力。”
“至于聶封,你帶着谷同虎、林餘澤等人,率領一萬多兵力,給我繞開曹山口這一片區域,穿插到曹山口的後方,殺到永定城的方向去。”
“如果你能橫亘在永定城和曹山口中間,切斷曹山口金在山的物資補給,金在山自然就成了孤軍,無法持久作戰。”
“我們此前在大同江,無法實施穿插戰術,但如今道路不一樣,全都是陸地上交戰,雖說穿插會繞道,但對于我們來說,卻是極大的性價比。”
“這一次主要的關鍵,就在于穿插。隻要穿插成功,宛如一根釘子嵌入進曹山口的後方,一切的難題,自然迎刃而解。”
“當然,如果能奪取永定城,自然是最好的。隻是永定城是一座堅城,很是不容易南下。具體是否攻打永定城,你們自行決定。”
“即便拿不下永定城,隻要你們阻斷從永定城到曹山口的道路,切斷曹山口和永定城的來往,也能起到作用。”
“永定城方面,想馳援曹山口,那就必須要打破你們的防線。這,也算是引蛇出洞,讓他們主動從龜殼中出來一戰。”
王奇侃侃而談,說道:“這隻是大方向的計劃,該怎麼攻打永定城,該怎麼截斷曹山口和永定城的聯絡,你們到了前線後,自己再斟酌斟酌。”
秦常源眼前一亮,贊歎道:“陛下的謀略,真是一針見皿。曹山口是硬茬,沒必要死磕。隻要穿插成功,屆時金在山慌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撤軍。我們殺過去,也就輕而易舉。當然,如果能拿下永定城,那就更好了,整個大局一下就變化。”
聶封立刻道:“臣領命,臣立刻就去安排。”
“去吧!”
王奇擺了擺手。
涉及到這一戰,王奇一路上也是有所考量的。
此前在大同江一線,是對肖慶之、聶封的考驗。隻是如今在曹山口,他已有充分的考慮,所以他直接作出安排。
至于說繞道會耽擱時間,他如今立足了,不需要考慮時間。
隻要能取勝,一切都可以去做。
聶封、肖慶之等人各自退下,去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周子山笑道:“陛下,隻要我們打破曹山口,第二則消息傳到平壤。馬複等人,也就有了行動的基礎。如今僅是度過大同江,雖說很多的高句麗人,心中懼怕。但這些人的内心,還存在着希望。唯有拿下曹山口,他們僅剩下的希望才會徹底告破。”
王奇說道:“對高句麗人來說,曹山口是很重要的一道防線。如果我們在曹山口被堵住,高句麗人會認為,我們在大同江取勝,不過是偶然取勝。打破了曹山口,高句麗人内心的堅持,才會徹底打破,才會真正恐慌。總之我們不着急,反倒高句麗方面,會愈發緊張了。”
周子山點了點頭,顯得很輕松。
覆滅高句麗,已經不難了。
另一邊,肖慶之、聶封回到前線後,兩人各自調撥一番,最終聶封帶着谷同虎、林餘澤等人,率領一萬五千兵馬,便先一步繞道離開,要準備繞開曹山口,然後穿插到南方的永定城的方向去。
肖慶之的大軍,則是繼續趕路。
剩下的路程,不到一個時辰,大軍已經靠了曹山口。
軍隊駐紮下來後,肖慶之倒也不曾直接強攻,直接布置一門門迫擊炮,遠處開始轟炸,直接轟炸山上的高句麗士兵。
轟隆隆的炮聲,響徹天地。
連續的炮彈洗地後,泥土滾動,沙石從山頂落下,但山上的高句麗士兵依舊。這一情況如果是以肉眼,肯定不容易看到。
靠着望遠鏡,遠遠的望去,還是能清晰看到山上的情況。一批一批的高句麗士兵,又再度冒出來,全都是仍在山上駐紮。
齊國大軍要穿過曹山口,并不容易。
肖慶之也沒有下令強行突破,白天的時候,以炮彈洗地轟炸,等夜色降臨,也就暫時停止進攻。畢竟在當下,他不需要急切進攻,隻需要等聶封穿插成功後,再來進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