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天氣一天比一天熱。
洛陽西南方三十裡外,有着一處紫霞山。紫霞山的山勢,并不陡峭,而是山勢層巒起伏,一山接着一山,極具觀賞性。在三月開春時節,會有許多的讀書人前來踏青遊玩。
不過在紫霞山的主峰上,尋常百姓人家,卻是無法涉足的。這一主峰,是紫霞山一脈居住的地點,紫霞山的道觀也在此處。
道觀位于半山腰,修建得壯闊輝煌,一眼看去,便是富麗堂皇之感。
此刻在通往道觀的山路上,一行人正在趕路。
赫然是蒲元枭一行人。
蒲元枭帶着人離開青州、冀州邊境,途徑兖州返回。一行人趕路,按照正常的速度趕路,該休息就休息該露宿就露宿,最終在五月下旬才回到紫霞山。
蒲元枭一路上,都在琢磨,該怎麼向紫霞山一脈的太上長老禀報。
這一次,損失太大。
因為一路上他都在琢磨彙報的事情,所以趕路的速度,才如此緩慢。
一行人登山,回到道觀内,蒲元枭讓所有随行的道士等着,他徑直往道觀内去。蒲元枭在紫霞山上,好歹是一個長老,有些話語權,而且他這一脈也是有權勢的。
他來到紫霞山太上長老曾弘的房間外,直接叩響了房門。
片刻後,房間中傳來進來的聲音。
蒲元枭推門進入,便看到房間中,正在看書的一個皓首老者。他頭發有些稀疏,身着一襲黑色衣袍,正緩慢看書。
此人是曾弘,紫霞山太上長老。
曾弘的年紀,已經一百二十六歲,是紫霞山年紀最大的人。論及輩分,曾弘是最高的。除此外,曾弘是蒲元枭的師祖,所以蒲元枭一回來,直接來拜見曾弘。
蒲元枭疾走幾步,在房間中站定,說道:“徒孫,拜見師祖。”
曾弘道:“回來了就好,跟着宗主下山一趟,既然回來了,就該收心了。外面的繁華世界如何,都是虛妄。最根本的,還是自身要有實力。譬如,你如果能有宗主的實力,能成為我紫霞山第四位大宗師,你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你要什麼,都會有的。”
蒲元枭歎息道:“師祖,出大事了。”
曾弘道:“出什麼事了?”
蒲元枭道:“宗主帶着我們,到了青州、冀州邊境後,前往和王奇談判,卻是失敗。當時,事情是這樣的……”
蒲元枭詳細闡述,從楊三千見到王奇時,讓馬長通挑釁卻落敗,到王奇怼楊三千,然後楊三千受了悟法的激将,最後是晚上楊三千帶着他們前往刺殺王奇,以至于楊三千被拿下且廢掉武功,最終他被釋放了回來。
蒲元枭大體事情說完,最後道:“師祖,王奇說了,咱們紫霞山必須要給王奇一個說法。不給他一個說法,他會兵臨紫霞山,滅掉我紫霞山一脈。”
曾弘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眼中透着冷意。
王奇竟然會紫極經,而且還重傷拿下了楊三千,最後又廢掉楊三千的一身功力。一個宗師境的高手,竟是拿下楊三千,着實是不簡單。
要知道即便是曾弘,論事真正的戰鬥力,也不是楊三千的對手。
可是,楊三千卻是敗了。
情況難辦了。
曾弘心中思忖着,他卻不曾耽擱時間,立刻吩咐道:“來人,去通知韓京柏來一趟。”
“是!”
房間外面侍奉的道童回答了一聲,就急匆匆去通知。
韓京柏,是紫霞山的另一個太上長老。他論及身份,是楊三千的老師。韓京柏的年紀,比曾弘小一些,但也是一百零八歲的人。
不多時,韓京柏入内。
他直接坐下,詢問道:“師兄請我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商議嗎?”
曾弘朝蒲元枭點了點頭,示意蒲元枭又說一遍情況。
蒲元枭事無巨細,又仔細的闡述一遍。
韓京柏聽完,神情也是大變,布滿了褶子的老臉上,忍不住的流露出凝重神情,說道:“師兄,情況不妙啊。這一事情,你怎麼看?”
曾弘沉聲道:“宗主被拿下,且被廢掉武功,這一事情,不能這麼算了。尤其這一次,更是大禅寺方面算計宗主。若非是悟法這個老狐狸,故意激将,宗主不至于孤身前往刺殺。”
“不過這些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再讨論已經沒有意義。”
“貧道建議,我們如今号召整個道門,對付王奇。他要我們給一個說法,我們就給他這樣的一個說法。整個道門出力,讓王奇釋放宗主,同時賠禮道歉。”
“我紫霞山,身為道門之首,如果因為這一事情,反倒是像王奇道歉,反倒給王奇一個說法,天下道門,還怎麼看待我們。”
曾弘眼神銳利,道:“即便是情況不利,如今,也必須要出手。”
韓京柏歎息一聲,說道:“隻是我擔心,王奇真的會調兵殺來。到時候,我們紫霞山面對王奇的大軍,會陷入困境。”
“困境?”
曾弘怒發沖冠,沉聲道:“真要惹急了我紫霞山,我們紫霞山方面,直接刺殺王奇的齊國官員。他王奇能殺人,我們就不能殺人了?我倒要看看,王奇怎麼保護他齊國的官員。在大宗師刺殺下,誰能逃得過去?”
韓京柏聽得眼前一亮,道:“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威脅。”
蒲元枭也是聽得眼前一亮,他此前面對王奇時,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如果當初楊三千就這麼威脅王奇,或許敲詐王奇的事情已經成功。
曾弘捋着颌下的胡須,說道:“不過這種威脅,是最後的手段。真要是到了這一步,紫霞山也極可能被滅門的。”
“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号召整個道門的力量,一起壓制王奇。”
“我就不信了,道門的力量,不能壓垮王奇。實在不行,再聯合大禅寺,讓他調動佛門的力量。佛道聯合,我看王奇怎麼抵擋。”
“畢竟大禅寺方面,和王奇也是敵對。”
曾弘說道:“佛門方面,這時候責無旁貸,不能再獨善其身。”
韓京柏笑了起來,說道:“還是師兄老謀深算,這是最好的謀劃。”
就在此時,卻是有道童進入。道童站定後,禀報道:“太上長老,長安方面剛送來消息,請太上長老過目。”
楊三千外出期間,是曾弘處理政務。
畢竟他身份超然。
曾弘接過書信,他拆開來翻看,等看完後已經是歎息一聲,臉上的神情更是無比凝重,沉聲道:“師弟,情況很不妙啊!”
韓京柏道:“怎麼回事呢?”
曾弘說道:“我們前腳說,要調動道門的力量對付王奇。可是後腳,三清觀一脈的人,已經是開始拆台。終南山三清觀,直接宣布為王奇效力,如今三清觀的齊長生、王符之等人,都已經離開了長安,往齊國去了。”
“要知道如今王宗熙是大宗師,加上三清觀的兩個大宗師,以及王奇本身就能斬殺大宗師,這一份實力太強了。”
“等于說,至少四個大宗師。”
“我們剛才的想法,是借助道門和佛門的力量,可如今看來,這一謀劃是行不通的。在王奇的力量面前,沒有人敢抗衡啊。”
曾弘心頭無比緊張。
眼下的情況,太不利了。
韓京柏的臉色,一變再變,說道:“按照這一情況下,加上蒲元枭說,王奇一向不受威脅。我們如今,想威脅王奇肯定不行。”
“真要是我們威脅說刺殺他的官員,恐怕王奇會直接以牙還牙,直接先滅了我們紫霞山。三清觀一脈,本就有實力和影響力。”
“他們歸順王奇,意味着道門力量分裂,再也無法凝聚在一起。”
“這般的情況下,号召道門的确不可能。另外,威脅王奇也不成。因為王奇的整體實力,已經超過了我們。”
韓京柏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說道:“事到如今,面對王奇的威脅,反倒是我們現在,已經無力抗衡了。”
曾弘雖說老謀深算,可是遇到眼下的情況,也是難以做出應對。
太難辦了。
蒲元枭是小輩,隻能老老實實站在下方,等着曾弘、韓京柏議論。
房間中的氣氛,無比凝重。
良久後,韓京柏率先道:“師兄,事已至此,依我看隻能選擇賠償。我們惹不起王奇,隻能先避其鋒芒。我就不信,王奇的齊國能一直高歌猛進。等他陷入困境,我們就有報仇的機會。”
曾弘又歎息一聲。
這些年,紫霞山一直是道門領袖,是執掌道門的。可如今卻陷入困境,被王奇壓制。
曾弘思慮一番,道:“既如此,讓蒲元枭走一趟,親自去齊國見王奇,闡明我紫霞山願意賠償。這一次的賠償,我紫霞山拿出一粒九轉紫金丹來,交給王奇。”
韓京柏說道:“可以!”
蒲元枭補充道:“師祖、師叔祖,王奇提出的條件,還有一項,讓皇帝承認齊國下轄幽州、青州、徐州和揚州的事情,要讓皇帝親自下诏。”
曾弘說道:“這事情簡單,你去見王奇時,就說這一事情,已經在辦理。畢竟你去了後,貧道立刻安排人去給皇帝傳話,皇帝很快會安排的。這一事情,皇帝不可能拒絕。”
“是!”
蒲元枭道:“師祖,另外關于給予九轉紫金丹作為賠償。萬一,王奇不接受呢?”
曾弘老臉陰沉下來,說道:“王奇不接受,你不會想辦法嗎?這事情,你全權負責。你要告訴王奇,我紫霞山一脈,願意給予賠償,但卻并未人人欺辱的。真要逼急了,雙方起沖突,那就是魚死網破,王奇也不好受。”
蒲元枭道:“弟子明白。”
曾弘擺了擺手,蒲元枭便躬身退下。
房間中,隻剩下曾弘和韓京柏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兩人相視一望,臉上都有苦澀神情。畢竟到這一步,紫霞山失去了楊三千,且三清觀一下歸順王奇,反倒是他們陷入困境,被三清觀壓了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