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商羯羅聽到阿魯多的話,搖頭道:“你接下來,不會進入巨象郡官場做官。”
“啊!”
阿魯多聽得驚呼一聲。
棱角分明的臉上,更有着濃濃的失望。
他想要出仕,他想要做官,不願意一直留在家中。昔日,因為塞建陀在朝中獨掌大權,以至于白象國朝廷内的人,都是塞建陀的嫡系。
似毗商羯羅這樣的人,都是被扔到軍中,作為波羅那達多的副将,難以伸張抱負。阿魯多這樣的人,那就更沒有機會,想嶄露頭角,想要施展一腔的抱負,那更是辦不到。
所以阿魯多,一直是西城守将。
對于這事兒,阿魯多心中雖有微詞,但也不敢表露。畢竟塞建陀一手遮天,朝政、軍務都是塞建陀一把抓。
此前是沒辦法。
如今,卻是不一樣。
毗商羯羅如今,是地方上巨象郡的郡守,掌握一郡的生死大權。可是涉及到他的官職,毗商羯羅還是不安排,這樣的一個結果,令阿魯多有些失望。
阿魯多沉默片刻,道:“族長,我也不求擔任什麼顯赫的職務。按照齊國對地方上的構架,郡下面會設立縣,巨象郡地域遼闊,下面肯定有很多縣。”
“您讓我去擔任一縣的縣令,總歸是沒問題吧?這樣的安排,誰敢說什麼呢?我也不會辜負族長,必然會做出一番政績,請族長相信我。”
毗商羯羅道:“阿魯多,你就這點野心嗎?”
一句話,阿魯多聽得愣了。
什麼意思?
阿魯多不解,問道:“族長,您是什麼意思?”
毗商羯羅仍是賣關子,沒有立刻說對阿魯多的安排,正色道:“阿魯多,在我們家族中,我是文武都沾一點,實際上,什麼都不精通,隻是都懂得一些。反倒是你,自幼學習兵法謀略,尤其帶兵打仗的天賦,極為出衆。”
阿魯多連忙道:“族長您謙虛了,我的兵法,都是族長傳授的。”
如今白象國的兵法傳授,亦或是其餘學問,雖說也有紙,可主要還是口口相傳。因為最為重要的,最為精華的,都是口口相傳,隻傳授自己人。
毗商羯羅道:“家族内,我已經從政,負責的是政務。家族的一些人,我自然會安排到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去,讓他們在地方上各自曆練。”
“有能力的,提拔。沒能力的,那就隻能這樣。”
“這,是我職權範圍内可以辦到的。我做事情,首先是在齊國的規矩法紀之内。至于你,因為你擅長兵法,所以我希望的,你在軍隊中曆練。”
“呼!!”
阿魯多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以為毗商羯羅要壓制他,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個安排。
這般的情況下,阿魯多自然也就寬心。
阿魯多道:“族長,您吓死我了。”
毗商羯羅道:“這點事兒,就吓到你。後續一旦上了戰場,讓你領兵,怎麼辦?”
阿魯多嘿嘿一笑道:“您就放心吧,我丢不了家族的臉。”
打仗,又是一回事。
和毗商羯羅交談,又是一碼事。
阿魯多道:“族長,到底我是怎麼安排的,您直接說吧,别賣關子了。”
毗商羯羅道:“陛下下旨,敕封你為揚威将軍,到燕赤行将軍的麾下任職,自行率領一軍。接下來,齊國穩定了局勢,就會再度攻打薩陀國。這,是你的機會。覆滅薩陀國一戰,你争取嶄露頭角,立下功勳,使得我們家族的人,跟着能相繼進入軍中。”
阿魯多一下激動起來。
揚威将軍!
這在齊國的軍中,也是一個将領。雖說不怎麼顯赫,但是能帶兵,有了這一個前提,接下來他就能施展抱負。
阿魯多鄭重道:“兄長放心,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毗商羯羅道:“去吧,抓住機會。”
“是!”
阿魯多起身就告辭離開。
在阿魯多離開後,毗商羯羅一個人留在大廳中,思考後續的事情。他的郡守府内,眼下隻有一些侍從,如功曹、主簿,以及六曹佐吏等,暫時都還沒有安排。
甚至地方上要改革各縣,各縣也需要一應的佐吏。這些,也都是要安排官員,暫時也沒有安排,而所有的事,如今都是毗商羯羅一把抓。
可謂是千頭萬緒。
不過毗商羯羅不着急,也一向是有耐性,加上接下來各大家族的人,都會陸續推薦人,他很快就會安排妥當。
隻要巨象郡的框架搭建起來,穩定了齊國的官員構架,接下來,隻需不斷的往内中填充官員,就可以穩穩的推進。
毗商羯羅的當務之急,是處理旃陀羅等人。他思忖一番,就迅速的拟定告示,讓人張貼在城門口,同時讓人宣傳。
告示的内容,是兩天後在南城外,公開處死旃陀羅等人。毗商羯羅還專門安排人,在城内敲鑼打鼓的宣傳,确保百姓知悉。
旃陀羅對百姓,沒有任何恩典,反倒是一味的壓榨百姓。所以城内的百姓得知旃陀羅即将要被殺死,一個個拍手叫好。
甚至許多已經解放的奴隸,竟是在街道上慶賀。
毗商羯羅得知了這一消息,心下感慨。
這是人心向背。
白象國奴役百姓,導緻無數的百姓,全都厭惡白象國,都不喜白象國,對白象國沒有任何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以至于如今,旃陀羅要被殺死,沒有任何人悲恸,都巴不得旃陀羅被殺。
毗商羯羅對此,更佩服王奇的敏銳和洞察力。一進入白象國,就宣布廢除農奴,收繳土地分配給這些百姓。
這一安排,的确會遭到貴族抵制。可是,卻得了最底層無數人的支持。在王奇的大軍下,貴族抵擋不了,而王奇立足後,随着時間推移,擁護王奇的力量,就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也越來越穩固。
這是一步妙棋。
雖說艱難,可是路,卻越走越寬。
毗商羯羅把一切安排妥當,便暫時不去管旃陀羅的事,繼續琢磨官職的事情。到晚上,已然是有各大家族送來了名單,都是各大家族的年輕俊傑。
甚至其中的一部分人,毗商羯羅都知道。毗商羯羅對于此,卻是不曾大意。即便他知道些消息,但還有很多大家族的子弟,他是不認識的。
對這些人,毗商羯羅不曾松懈,畢竟這是治理地方的關鍵。毗商羯羅專門選擇了很多侍從,讓人去打探消息,一批一批的人去打探,了解這些大家族子弟的秉性,以便于毗商羯羅安排。
足足用了一天半的時間,毗商羯羅把一切弄清楚。
毗商羯羅對大體的情況,有詳細了解,才一批一批的安排,把各大家族送來的人,分批次的安排下去,充實整個郡守府。
進一步,又把地方上要改革的各縣官員安排到位。一步步的安排,一批一批的人得了任命,開始迅速的到崗就位。
雖說剛開始仍是有些淩亂,一切還算慢慢上了正軌。
轉眼,到了對旃陀羅行刑的時間。
這一日,南城外已經人山人海,有無數百姓彙聚。這些百姓,是昔日的奴隸,都是對旃陀羅恨之入骨的。
在無數百姓注釋下,一輛輛囚車緩緩行駛而來。
最前面的人,便是旃陀羅。
旃陀羅一出現,無數的百姓,一下沸騰起來。無數的人,為之激動。因為昔日這個使得他們代代為奴的皇帝,終于是來了。
沿途許多百姓,甚至開始喝罵,乃至于扔出臭雞蛋等,全都是肆無忌憚出手。
謾罵聲、詛咒聲,此起彼伏,回蕩在城外。當聲聲的喝罵,傳入旃陀羅的耳中,旃陀羅在這時候面頰抽搐,臉上多了憤怒。
這些刁民,竟如此對他。
隻是在憤怒過後,旋即他的眼中,流露出驚悚和懼怕。因為無盡的謾罵聲傳來,無盡的詛咒聲傳來,所有人都是一副仇視的模樣。
這令旃陀羅毛骨悚然。
内心,更是懼怕。
片刻功夫,旃陀羅被拖拽到刑場上,他的子嗣一連串的,也全部被押解上來。
在旃陀羅等人被控制後,毗商羯羅出現。他走到刑場上方,站在刑場上,看着周圍如山如海的百姓,聽着周圍此起彼伏的呐喊聲,心中也是倍感震撼。
這是人心向背。
昔年白象國奴役無數百姓時,百姓承受這壓力,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一旦有了外力打破,這些百姓心中的怨氣,便徹底宣洩爆發出來,山呼海嘯,讓人驚懼。
毗商羯羅内心,更暗自警醒,他自己絕對不能犯相同的錯誤。
他做官,一定要得到百姓擁護。
毗商羯羅喊了一聲肅靜,就擡手下壓,片刻後所有人的聲音,都是停止。一個個百姓噤聲,城南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
毗商羯羅深吸了一口氣,便道:“鄉親們,如今跪在台上的人,是白象國的皇帝旃陀羅。是他,奴役無數的百姓。是他,使得百姓凄苦。”
“更是他,造成白象國萬千百姓慘死。如今我奉陛下命令,斬殺旃陀羅。自此以後,我齊國境内,再無任何奴隸。誰敢再奴役百姓,天下百姓共擊之。”
嘩!!
一陣高呼呐喊聲,頓時此起彼伏的響徹起來。
許多人,激動不已。
奴隸不存。
這是人人都期盼的。
毗商羯羅看着百姓的高呼,心中更是感慨。
這就是人心大勢。
齊國掌握了大勢,站在所有百姓的一邊,所以在短短時間内,就滅了白象國,而且沒有任何隐患,反倒無數的百姓擁護。
毗商羯羅任由百姓高呼,好半響後,呐喊聲漸漸停止。
一衆百姓,都安靜下來。
毗商羯羅不再多言,便下令道:“殺!”
一個個劊子手,掄起手中的刀,便劈斬了下去。
鮮皿噴濺,頭顱墜地。
一具具屍體,随即帶着噴湧的鮮皿落地。
毗商羯羅看了眼倒地的屍體,隻是吩咐士兵後續收屍處理掉,便不再多言,徑直離開。他該做的,已經是做了,接下來百姓要洩憤,那就任由百姓去了。
毗商羯羅徑直回到郡守府,繼續處理政務。如今的郡守府,雖說填充了諸多的佐吏,甚至這些人也都有能力,可是齊國的治理方式不一樣。
一切,還在磨合。
毗商羯羅又用了兩天時間,郡守府的政務才開始上了正軌。
這一日,以釋天寺為首的寺廟,遞交了所有上交物資的賬簿,一應土地地契、奴隸、私兵和錢财,都是登記造冊。
所有的寺廟,都是規規矩矩辦事。
這是大勢所趨。
齊國掌控大勢,便沒有人敢和齊國為敵。
毗商羯羅看完所有的賬簿,心下也更是震撼。白象國的這些大族,算是有錢的。可是相比于這些寺廟,卻是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大不一樣。
太讓人震驚。
毗商羯羅看完後,内心對寺廟卻多了一份戒心。
這些寺廟,需要控制。
毗商羯羅按照王奇的安排,留下郡守府需要的錢财、糧食等,把所有的其餘物資,全部轉入糧倉,又徑直入宮,來到宮殿中,再度觐見王奇。
他今天來,除了禀報糧食、錢财事情,還有一些他的想法,想征詢王奇的意見。
毗商羯羅見到王奇,便率先遞上賬簿,說了寺廟的事情,以及所有糧食轉運的事情。待這些事情說完,毗商羯羅道:“陛下,所有的物資轉入糧倉。陛下隻需安排燕赤行将軍,前往接收驗收就是。”
王奇道:“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這段時間毗商羯羅的忙碌,王奇也是看在眼中,頗為贊許。
毗商羯羅道:“陛下,這是臣應該做的。”
頓了頓,毗商羯羅又道:“陛下,關于巨象郡的治理,臣認為有一個極大的缺陷。這事情,臣有一些想法,請陛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