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處奢華的住宅中。
這一處住宅,便是樸一慈的産業,他此前在高句麗境内遊玩,因此躲過一劫。等他知道消息時,高句麗已經徹底滅了。
樸一慈悄然回到平壤城内,回到自己城西的住宅。
當時高句麗剛剛覆滅,風聲很緊,調查也很多,所以樸一慈剛回來時,一直是低調,不曾接觸外面的人。等過了差不多半個月,平壤城内,已經漸漸恢複了穩定,一切都上了正軌,乃至于官府也放松了警惕,樸一慈才開始慢慢的運作。
樸一慈最先接觸的,是乙支家族的人。借助乙支家族,他拓寬了人脈,也得了乙支家族的一些錢财支持,影響力稍稍擴大。
下一步,樸一慈再慢慢接觸各大家族的人。
他不曾去接觸什麼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大多是接觸年輕人。
年輕人,好忽悠。
年輕人,容易熱皿上頭。
所以一番忽悠後,樸一慈倒是聯絡了很多人。所有人,都是認可樸一慈,都是希望光複高句麗,都是希望能讓高句麗重現輝煌。
李嚴慶,就是被樸一慈忽悠的一個人。
李嚴慶的任務,其實是讓李昌诃配合,希望把王奇請出宮來,到時候布下埋伏炸死王奇。雖說有些難度,可一旦成了,那麼好處是巨大的。
此刻在大廳中。
樸一慈和他身邊的謀士,正在靜靜的等待。
等着李嚴慶的消息。
樸一慈等待許久,遲遲等不到李嚴慶的消息,内心也是有些焦躁起來。
樸一慈看向他的謀士齊辯機,沉聲道:“先生,李嚴慶回到李家,也有些時間了。可是到現在,他都還未回來,這個時間,有些長了。你說,是否是李嚴慶被李昌诃拿下了。”
齊辯機微微一笑,道:“主公,你多慮了。”
樸一慈道:“茲事體大,容不得多想。更何況,一天沒有完成任務,我一天就難以安心。隻有炸死了王奇,整個高句麗的局勢,徹底恢複過來,我才能寬心。”
齊辯機沉聲道:“其實主公不必憂慮,隻需要靜等就是。”
“第一,李昌诃即便發現了,那也無妨。因為李嚴慶是他的嫡長孫,難不成,李昌诃還會去告發自己的親孫兒,我是不相信的。頂多,李昌诃把李嚴慶關禁閉。可是李嚴慶是聽從我們安排的,他即便是被關禁閉,也會想辦法出來。”
“第二,我們在李家外面,也布置了眼線。一旦李昌诃出府,我們的人立刻就會發現,就會返回禀報,讓我們做出應對。”
“第三,李嚴慶畢竟是小輩兒,李昌诃又是重要的人員。萬一李昌诃有太多太多的政務要處理,無暇見李嚴慶,那也是正常的。”
齊辯機侃侃而談,不疾不徐的道:“總之,我們如今,還需要耐着心思等候。我是認為,這一次的計劃,不可能出纰漏的。”
在齊辯機内心,他的謀劃是天衣無縫的。
不可能出任何問題。
隻會成功,不會失敗的。
樸一慈聽完了齊辯機的話,内心也是稍稍松了口氣,沒了先前的緊張。他稍稍放松下來,就岔開了話題,和齊辯機說着推翻了齊國,重建高句麗後的安排問題。
以及,再允諾齊辯機,隻要是高句麗複國,齊辯機就是新朝的丞相。
有了這些允諾,齊辯機也是歡喜。
兩人喝着茶聊着天時,忽然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大廳外面傳來,卻是一個府上的侍從,急匆匆的進入。
侍從急吼吼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官兵來了,官兵直接包圍了我們的住宅。”
刷!
樸一慈面色大變。
作為一個随時密謀,想要造反的人,樸一慈的内心是無比緊張,甚至是無比敏感的。一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樸一慈都可能聯想到自己。
如今更是緊張。
樸一慈的屁股如坐針氈,他站起身,看向了齊辯機,有些驚慌道:“先生,如今我們怎麼辦?官兵竟然來了。”
事實上樸一慈的主心骨,就是齊辯機這個人。
有齊辯機,才有一切。
沒有齊辯機,樸一慈難當大任。
樸一慈之所以敢聚集人造反,也是因為齊辯機在背後推波助瀾,勸說樸一慈。所以曾經遊山玩水的樸一慈,慢慢的變了,開始聯絡諸多的人行動。
齊辯機沉聲道:“主公,切莫驚慌。我們如今,先見一見對方在說。官兵來了,尤其這是在平壤城内,我們打是打不赢的,所以先開門接客,再考慮其他。”
“對,對!”
樸一慈忙不疊的點頭。
他是一百個一千個贊同齊辯機的話。
樸一慈和齊辯機急匆匆的來到大門口,待大門打開時,迎面而來的就是鄭善器。
鄭善器和樸一慈,本就認識。
好歹,樸一慈是王族出身,而鄭善器一直是在平壤任職的,所以雙方認識。
鄭善器眼神銳利,淡淡說道:“樸一慈,原本樸家的人被殺了,乙支家族的人被殺了,雖說還有一些餘孽。可是陛下仁慈,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沒有繼續捉拿這些漏網之魚。可惜,陛下的仁慈,換來的,卻是你們的報複。”
“你樸一慈,真是該死。”
“你這樣卑賤的人,竟然敢私底下串聯人,意圖對付陛下。”
“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句實話,擱在我這裡,如果我早知道你的情況,早就一槍崩了你。留着你一條命,沒想到反過來,還要咬人。”
鄭善器眼神銳利,冷冰冰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樸一慈内心忐忑不已。
他心中無比緊張。
怎麼辦?
樸一慈瞥了一眼齊辯機,可惜的是,齊辯機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樸一慈隻能是硬着頭皮上,他主動道:“鄭長史,我是無辜的啊!我如今都感激皇帝陛下,不曾再徹查我們,不曾波及我們。你說的這些話,我完全聽不懂。要知道我如今,都是寫寫字看看書,其他的事情,我都是什麼不參與的,你誤會我了。”
“哈哈哈……”
鄭善器大笑幾聲,道:“終究這樸家,也就是樸亦盛是有膽魄的人。樸亦盛遇到陛下的大軍,敢于直接射殺樸元啟。然後在城破後,樸亦盛直接自殺,即便是他死了,我還是得說一句,樸亦盛是有大魄力的人。”
“至于你樸一慈,真是丢盡了樸家的臉。”
“你串聯了這麼多人,甚至于,連李家的公子李嚴慶,你都是蠱惑了。說起來,還真是感謝你蠱惑了李嚴慶,然後李嚴慶将計就計,把你們的情況全部摸清楚。”
“如今,你樸一慈的情況,以及其他參與進來的人員,全部都已經暴露。本官這一次行動,可不是單獨行動,是抓捕你時,把其餘的人一起一鍋端。”
鄭善器說道:“樸一慈,現在明白了嗎?你們意圖蠱惑李嚴慶,如今,卻是所有的消息,都已經是透露的。”
轟!!
樸一慈腦中,宛如驚雷炸響。
他徹底懵了。
樸一慈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是栽在了李嚴慶的身上。
樸一慈神色驚慌起來,他本就不是什麼雄主,也不是什麼有城府的人,如今被鄭善器的一番話打擊到,再也撐不住,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道:“鄭長史,我錯了。這一次的事情,是我的罪行。但是,我也是被齊辯機蠱惑的,是他,是齊辯機蠱惑了我。”
樸一慈指着齊辯機,直接推卸責任。
鄭善器看着一旁的齊辯機,他冷冷一笑,不管是誰,如今一個都逃不掉。
齊辯機被樸一慈指認,也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笑聲中,帶着凄涼。
笑聲中,帶着無奈。
更是帶着絕望。
齊辯機高呼道:“樸一慈啊樸一慈,你真是扶不起的爛泥巴。你這樣的人,就該是一坨狗屎,我怎麼就愚蠢到,認為能扶你一把呢?”
“鄭善器,你是高句麗的罪人。”
“我高句麗立國近八百餘年,代代傳承下來。雖說曆史上,曾有險些被滅國的情況,可是最終,都是熬了過去,一直傳承下來。”
“如今,被齊國滅了。”
“鄭善器,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來自于你。若非是你打開了南城門,齊國的軍隊,想要打破平壤,根本就不可能的。”
“你是罪人。”
齊辯機瞪大了眼睛,一副擇人而噬的模樣,繼續道:“我高句麗萬千的子民,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你真是高句麗的罪人啊!”
“我和你拼了!”
齊辯機并未下跪求饒。
他歇斯底裡的呐喊後,直接朝鄭善器沖了過去。
砰!!
後方的士兵,直接開槍射擊。
噗!
齊辯機的兇膛處,一抹鮮皿迸濺出來。
齊辯機身子顫抖片刻,他咬着牙,死死的忍着。片刻後,齊辯機終于是忍耐不住,撲通一聲,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再無一點的生機。
樸一慈看到這一幕後,吓得冷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心中無比的恐慌,他不想死也不願意死,所以樸一慈連忙道:“鄭長史,我什麼都願意招供,我什麼都願意配合。隻要是鄭長史不殺我,我一切都願意配合。”
“你能配合什麼?”
鄭善器冷冰冰的開口說話。
樸一慈想了想,他道:“我配合交代所有人,涉及到這一次造反的人,我都全部招供。另外,我的府上有一副寶圖。這是我的人,當初伺候海西帝國的人,得到的一副航海圖,有詳細通往海西帝國的路徑。鄭長史,我把航海圖獻給你,懇請鄭長史,繞我一回。”
鄭善器眉頭一挑。
機會來了。
有了航海圖,那麼齊國要攻伐海西帝國,也就有了機會。
這可是大功一件。
鄭善器壓下了内心的激動,他神色冷肅,沉聲道:“現在,你說說看,航海圖在哪裡?”
樸一慈道:“隻要是鄭長史答應了我的條件,我立刻奉上。”
“找死!”
鄭善器可不是什麼善茬。
一聽樸一慈還要讨價還價,他擡腳就踹出。
砰!!
一腳踹在樸一慈的身上。
鄭善器冷冰冰道:“樸一慈,給我老實一點。你現在,老老實實的交代,可以免受皮肉之苦。否則,本官讓你仔細的嘗一嘗十八般酷刑,讓你一樣一樣的享受。”
樸一慈被罵得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内心一下怕了。
樸一慈雖說被踹翻在地上,他卻是連忙爬起來,又重新跪下,再度道:“我,我,我老師交代。這一副航海圖,就在我的書房中,擺放在案桌上的。”
鄭善器一擺手,就有士兵急匆匆的進去,往書房去找航海圖。
不多時,士兵就出來了。
士兵的手中,捧着一副航海圖,猶如獻寶一樣,交到鄭善器的手中。
鄭善器小心翼翼接過來,他仔細看了眼,隻是上面的字,都是海西帝國的字迹,他根本就不認識,完全是大字不識一個。
不過這一副地圖,倒也是真的。
能夠分辨地圖上的情況。
畢竟涉及到遼東高句麗,以及倭國這裡,還有齊國部分區域,這些鄭善器是知道的。
鄭善器心中狂喜起來。
這可是至寶。
對齊國來說,這就是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