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輕笑着,不急不躁道:“穆尚書,不愧是老江湖。一開口,就把自己的責任,全部推脫了。所有責任,在于穆家的人。而你,什麼問題都沒有,頂多是疏于管家罷了。”
穆瑾道:“我所言,句句屬實。”
如今的穆瑾,就是一件事,咬定自己是疏忽于家裡的管束。畢竟他執掌戶部,作為齊王的錢袋子,雖說給齊王輸送了諸多的錢,但都是精心運作的,不曾出任何問題。
他自身,經得起提審。
有問題的是穆家,這一點穆瑾無法推脫,隻能是不管家族。
隻要他在,穆家就肯定在。
王奇點了點頭道:“穆尚書所言,的确有理。你放心,我的提審,和東宮不一樣。我做事,有我自己的想法。”
穆瑾冷笑道:“有什麼不一樣,無非都是讓我認罪,讓我背上罪名。可我眼下,隻是疏于管理家族,即便陛下要責罰,也不至于剝奪我戶部尚書的職位。”
王奇開口道:“想法倒是不錯。”
穆瑾哼了聲,不再說話。
王奇撣了撣衣袍,繼續道:“穆瑾,你的問題,我不準備怎麼細審。你怎麼說,我就怎麼記錄,畢竟你問題不大。明天,我會提神你,就按照你的這一套說辭,定下你的罪名,就是疏于管理穆家。”
穆瑾問道:“你會這麼好?”
打心底,穆瑾是不相信王奇的,因為王奇的話,肯定是不靠譜。
絕對是忽悠他。
王奇神色平靜,又道:“我提審的重點,在于穆家的衆人。我先前翻閱卷宗,據前來告狀的百姓說,你穆家的人極盡兇惡,一個個貪婪無度,更是欺負良善。”
“你放心,我會深挖此事。”
“把穆家人所犯下的罪行,都一一挖出來。一個如此龐大的穆家,且占地上萬畝,占據了上萬畝良田,這肯定是靠斑斑皿迹,才能奪取如此多田地的。”
“這些,是我要挖掘的内容。”
“我相信查證下來,穆家老家的人,幾乎都會背上死罪。他們犯下如此多的罪行,穆家管事的嫡系,應該都會斬殺。”
“至于老弱,這些人不曾參與,極大的可能,是穆家老弱,盡皆流放。”
王奇道:“這,才是我的目的。”
刷!
穆瑾頓時面色大變。
他看向王奇時,咬着牙道:“王奇,你真是狠辣啊!你針對我穆家,手段如此的狠辣,你良心何安啊?”
王奇道:“我為民請命,有什麼不安的。這一世情,我是主持正義啊!”
穆瑾目露兇光。
那眼神,恨不得殺了王奇,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王奇輕輕一笑,道:“穆尚書,别着急。我的話,還未說完。我如今要做的,确切的說是三件事。第一,是提審你,這事情很簡單,很快就完成。”
“不過這一次的案子,卻不簡單,涉及到會稽郡穆家,所以第二件事,是提審穆家。”
“第三,是提審你的兒子。”
王奇說道:“卷宗上記載,你膝下兩個兒子,都長得腦滿肥腸,是大胖子。他們兩個人,在長安城内,橫行無忌,遛狗鬥雞,行事肆無忌憚。”
“所以,他們也是目标。”
“涉及到你的問題,把你的家人請來提審,那是正常的。我相信他們兩個的劣迹,會非常多,我都會全部查證清楚的。”
王奇道:“等他們的問題,全部查證清楚了。穆家上下,差不多就該斷子絕孫。我會讓你整個穆家上下,全部死得幹幹淨淨的。”
轟!!!
穆瑾的腦中,轟然炸響。
懵了!
穆瑾已經是懵了!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王奇,咬着牙,歇斯底裡道:“王奇,你如此的年紀,怎麼如此狠毒。你這般行事,難道不怕遭到報應嗎?”
王奇淡淡道:“穆尚書,你好歹是快五十歲的人。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不覺得違心嗎?難道不覺得自己,裝清純嗎?”
“你能成為戶部的一部尚書,也是踏着無數屍骨上位的。直接死在你手中的人,恐怕不低于幾十上百人。甚至間接因為你而死的人,恐怕遠遠超過這個數額。”
“你說我遭到報應,太可笑。”
王奇說道:“人在官場,很多事都在做。即便是狠辣的事情,也多不勝數。所以,你就不要指責我了,大家都差不多。你,還沒有立場指責我。”
“呼!呼!呼!!!”
穆瑾急促的呼吸着。
他的内心,滿是怒火,原本他自認為隻要咬死不松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可是皇帝竟然派了王奇來。
王奇太狠了。
王奇不對付他,卻要對付穆家。甚至,還要對付他的兒子,要讓穆家斷子絕孫,要讓穆家消亡,這事情穆瑾接受不了。
穆瑾歇斯底裡的道:“王奇,你好狠的心啊!”
王奇聳了聳肩,道:“穆尚書,你摻和到太子和齊王之間的争鬥中來,難不成,你還抱着相安無事的希望嗎?”
“兩派的争鬥,勢如水火。”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奇說道:“最終,隻有一方能活下來,不可能和平共處。要怪,隻能怪你自己,沒能約束穆家,以至于犯下大錯,進一步成為了東宮和齊王争鬥的突破口。”
穆瑾握緊拳頭,神色大恨。他盯着王奇,目露兇光,恨不得把王奇硬生生吞噬。隻是眼前的王奇,神色淡然,沒有半點的驚慌,沒有半點的緊張。
依舊是一副自信從容的樣子。
穆瑾的心,沒來由緊張起來。
怎麼辦?
他該怎麼打破局面?
隻是穆瑾思來想去,都沒有任何的辦法破局。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穆家家大業大的,問題多得很,刑部要追查,王奇更是要問罪,穆家躲不過去。
即便齊王要庇護他,這樣的事情,齊王也無法庇護。
偌大的穆家,怎麼可能庇護?
這一刻,穆瑾心慌了。
涉及到穆家,他不可能不管,那是穆家的根。再者,他的兩個兒子,更是他的皿脈傳承,一旦被調查,甚至東宮要殺人,根本沒有人能躲得過去。
穆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思慮片刻後,忽然道:“王奇,你到底要幹什麼?你要做什麼?”
王奇道:“我需要你讓位,你不能替齊王把持戶部尚書一職。”
穆瑾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可能主動認罪,一旦我認罪,我就不容于齊王。到時候,我一樣是死無葬身之地。”
因為追随了趙治,穆瑾深知趙治的秉性。一旦他認罪,就等于背叛齊王,等于是和趙治為敵,到時候,恐怕趙治也會對付他,也會對付穆家。
這結果,穆瑾承擔不起。
王奇笑道:“所以你如今,隻有一個選擇。”
穆瑾說道:“什麼選擇?”
王奇道:“你以一己之力扛下所有,直接自盡。隻要你扛下了所有,朝廷不會深究穆家的責任,也不會再對付你的兒子。東宮要的,僅僅是你不再掌握戶部。而你死了,趙治也不會遷怒穆家,管不到穆家的情況。所以,一切就梳理妥當。”
穆瑾聽完會,忽然呵呵笑了起來,道:“厲害,實在是厲害。王奇啊王奇,你如此年紀,心思如此深沉。一番話,就要逼死我,然後了結這一事情。同時,也達到東宮掌握戶部的目的。你,真的是狠辣啊!”
王奇笑道:“穆尚書,謬贊了。”
穆瑾恨得咬牙切齒,但他最終手卻是松開,一下癱倒在地上。
他别無辦法。
王奇的話,宛如打七寸一樣,拿捏住了他的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