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來大周讀書的士子在國子學讀書,卻不曾單獨居住。所有倭國的士子,都是住在一起的,以便于管理。一旦遇到事情,也能一起商議。
松下龍崖帶着一衆士子,急匆匆的回到驿館。
衆士子暫時留在大廳,松下龍崖則是急匆匆往書房去。他敲響房門,不多時,聽到書房中傳來請進的聲音,便推門進入。
書房中,端坐着一個四十開外的人。
此人五短身材,個子很矮,一眼看去,頂多一百六十公分左右。不過他的相貌倒是比較端正,唯有眼睛略小。
此人名叫武田勝雄,是倭國派到大周來的使臣,專門負責倭國留學生事宜,以及其他涉及到倭國的政務事情。
松下龍崖見到武田勝雄後,恭恭敬敬的九十度行了一禮,說道:“武田大人,福田君和安倍君,盡皆被殺死。”
“什麼?”
武田勝雄一下就震驚。
他站起身,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說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福田三郎和安倍長明,怎麼可能突然被殺。說,是怎麼一回事?”
福田三郎和安倍長明兩人,都是各自家族的佼佼者。
送到大周來,是來鍍金的。
如今,卻雙雙死去,這樣的一個損失,消息傳回國内,安倍家和福田家追究起來,即便武田勝雄,也會相當的頭疼。
松下龍崖不敢隐瞞,快速道:“今天上午,福田君又在國子學内,設下擂台,挑戰大周國子學的人。當時,無人敢一戰,已經是令國子學的人膽寒。”
“沒想到,這時候來了一個名叫王奇的人。此人自稱是國子學的人,且周圍士子,也認識王奇。他登台挑戰,一個照面就殺了福田君。”
“最大的問題,是福田君為了能殺人,主動提出立下生死狀。”
松下龍崖道:“福田君說,台上隻要不認輸,便生死勿論。可最終的結果,福田君卻是被殺。至于安倍君,他眼見王奇殺人,便申斥王奇。”
“然後雙方争辯時,安倍君故意刺激王奇,讓王奇殺他。誰都認為,王奇不敢出手,肯定是會認慫的。王奇最終,卻真的出手,直接殺了安倍君。”
“茲事體大,我不敢耽擱,質問王奇一番,就快速回來禀報消息。”
松下龍崖也是一副擔憂模樣,說道:“武田大人,您要為福田君、安倍君報仇啊!王奇此子,實在是過于嚣張,太可惡了。”
武田勝雄聽到,頓時皺起眉頭,一臉的怒火。
該死!
安倍長明和福田三郎都是廢物。
竟被王奇玩得團團轉。
武田勝雄心頭更是窩火,一個立下軍令狀,一個主動求死,讓王奇殺自己。
這就留下了把柄。
武田勝雄的内心,也覺得有些棘手。因為他眼下面臨的,不僅是反擊王奇的事兒,更有如何向國内安倍家、福田家交代的事情。
要知道安倍家和福田家,在倭國境内,都是真正的大世家。如今兩大家族最優秀的繼承人,卻是在大周被殺。
怎麼辦?
武田勝雄想想都覺得頭大。
武田勝雄思索一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吩咐道:“你們暫且下去休息,安倍長明和福田三郎的事情,我自會處理,讓我們給一個交代。”
“是!”
松下龍崖轉身就退下。
他接下來,還得去安撫其餘的倭國士子。
武田勝雄的内心,仔細的思考着後續該怎麼辦?他要向國内交代,就必需讓王奇付出代價,以王奇來頂罪,否則無法給國内一個交代。
武田勝雄思慮一番後,很快有了主意。他立刻吩咐人,準備馬車,便離開了驿館,往長安城的南城去。
武田勝雄來到南城,到了一處名為蘇宅的宅院外面。
他徑直上前去敲門。
“砰!砰!!”
敲門聲,頓時就響徹起來。
不多時,一個門房探出腦袋,問道:“你找誰?”
武田勝雄道:“在下武田勝雄,特來拜見蘇大人。”
蘇大人,名叫蘇延。
他在朝中,是禦史台的人,擔任監察禦史一直。監察禦史一職,是八品官,而且是從八品,論及品階,連一個縣令都比不了。
不過禦史台是清流,即便八品的監察禦史,也頗有震懾力。畢竟朝廷中,一般的彈劾,就是由這些人開始。
門房聽到武田勝雄的名字,轉身就去通報。不多時,門房就回來,擺手道:“跟我來吧,大人在書房等你。”
“多謝!”
武田勝雄道謝後,急匆匆的跟着進入。
他徑直來到書房中,見到蘇延,躬身行禮道:“蘇兄!”
武田勝雄人在長安,也在積極的開拓局面,和大周朝廷的官員搞好關系。
蘇延就是其中一人。
平日裡,喝喝茶,聊聊天。
雖說武田勝雄無法聯絡到三省宰相、六部尚書這樣的人,但底層的一些官員,還是聯絡了一些,拉攏了一些關系。
蘇延擺手示意武田勝雄坐下,問道:“武田,你今天來,有什麼事情?”
武田勝雄道:“是關于貴國的國子學士子,王奇擅殺我倭國士子一事。”
蘇延眉頭微微上揚,道:“你是說王奇在國子學内,殺了福田三郎,以及又殺了安倍長明一事嗎?”
武田勝雄連忙點頭,旋即他覺得怪異,問道:“蘇兄,你怎麼知道的?”
這事情發生的時間不長。
蘇延竟然知道。
武田勝雄的内心,陡然升起了一絲的不妙預感。
蘇延不曾立刻回答,反過來問道:“武田,你來找我,是希望我在朝會上彈劾王奇,說他擅殺倭國的士子,甚至進一步彈劾他,破壞兩國邦交關系,對嗎?”
武田勝雄道:“是這個意思。”
“不可能的!”
蘇延搖頭回答。
武田勝雄道:“為什麼呢?”
蘇延說道:“武田啊,關于福田三郎的行徑,我大緻也知道些。今天福田三郎和安倍長明兩人,自己作死,栽在王奇的手中。這一事情,隻能怪他們自己,怪不得其他人。”
武田勝雄:“蘇兄,我這一次所求,隻是請你上書彈劾王奇,其他别無所求。另外,事成後我倭國一方,定有重謝。”
蘇延卻是呵呵一笑,一副把武田勝雄當傻子看的表情。
武田勝雄道:“蘇兄,你這是什麼意思呢?”
蘇延說道:“罷了,看在你我以往,也曾喝茶聊天的份兒上,我點撥你幾句話。你來找我彈劾王奇,可曾了解王奇的背景?”
“不曾!”
武田勝雄搖頭回答。
蘇延繼續道:“既然沒有了解,就去好好的了解一番。”
武田勝雄說道:“我所了解的消息,未必周全。懇請蘇兄,能替我指點迷津。具體的情況,到底怎麼一回事呢?”
蘇延沉聲道:“這麼說吧,拿禦史台來說。執掌禦史台的崔東山崔大人,是王奇的老師。國子監的國子祭酒林元崇大人,是王奇的師伯。王奇本身還是兵部侍郎,是兵部的二把手。”
嘶!!
武田勝雄倒吸一口涼氣。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層關系,難怪蘇延不敢出面彈劾。
蘇延繼續道:“崔大人已經告訴了整個禦史台的人,誰都不得參與倭國的這一事情。你讓我上書,那是不可能的,即便給錢也不可能。”
武田勝雄想了想,說道:“王奇如此年紀,還是國子學的士子,就成兵部侍郎。他應該,還有背景吧?”
蘇延說道:“王奇的确是有背景,他在朝中,深得陛下的器重,手中還有陛下賜予的螭虎劍,那是天子佩劍。除此外,東宮也倚重王奇。王奇的父親是鎮北侯王宗熙,王奇武道上的老師是衛将軍李晟。”
武田勝雄面頰抽了抽。
一顆心沉到谷底,已經暗罵福田三郎廢物。
這是給倭國樹敵啊!
如果的大周,是不怎麼樣,日漸衰弱。甚至大周的地方上,也有無數人造反。問題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加上王奇的背景也厲害。
武田勝雄也知道王宗熙和李晟,那是帝國的虎将。
得罪這些人,極為麻煩。
蘇延繼續道:“還有另外的一件事,王奇也是宗師境的高手。昔日各番邦來替陛下賀壽,有蠻夷之輩,在城内設下擂台,意圖挑釁。要知道挑釁的人,都是宗師境的高手,卻被王奇一一斬殺。說實話,王奇殺福田三郎,猶如殺雞一樣。”
咕咚!
武田勝雄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福田三郎本身的武藝,在一流高手境界。這一境界,以及他的年齡,在倭國境内,已經屬于天資卓越,可是沒想到,王奇竟然是宗師境的高手。
還能連殺宗師。
顯然,是極為厲害的宗師,不是一般初入宗師境的人。
倭國境内,武道盛行,問題是倭國的武道宗師,兩隻手都數得過來。宗師境的大高手,在倭國境内,猶如鎮國柱石一樣。
沒想到,倭國惹到這樣的人。
武田勝雄心下慌亂,萬一王奇真要對付他們,以武田勝雄為首的人,恐怕一個都活不下來。甚至王奇背後的實力太強,對倭國也不利。
蘇延繼續道:“武田,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一切看你自己。總之,得罪了王奇,你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武田勝雄的内心,更覺得有莫名的煩躁。
“告辭!”
武田勝雄站起身便離去。
他有些混混沌沌的出了蘇家,就乘坐馬車徑直往驿館去。涉及到王奇的事情,武田勝雄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選擇。
不知不覺間,馬車在驿館停下。武田勝雄下了馬車,剛走到大門口,就見松下龍崖以及其餘的士子,急吼吼就沖出來。
松下龍崖站在武田勝雄的面前,急吼吼道:“武田大人,不好了。”
武田勝雄正在煩躁的時候,如今一看到松下龍崖跑過來,還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内心怒火驟然點燃,一巴掌掄起就扇了出去。
“啪!”
響亮的耳光響起。
松下龍崖登時被打翻在地上,一張臉紅腫起來,浮現出清晰的五指印。松下龍崖瞪大了眼睛,頓時就懵了。其餘跟着一起出來的士子,也一副吃驚的樣子。
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回來就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