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不是沒來過宮中,隻是這一次入宮,明顯感受到宮中的氣氛不一樣。所有宮中的宮女、内侍,一舉一動,都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令狐千裡跟着王奇一起走,他見王奇打量宮人,說道:“陛下的身體每況愈下,時常發怒,喜怒不定,稍有不慎,就有人被殺,亦或是被拖下去喂狗。所以宮人如今,都很是謹慎。陛下喜怒無常,你當心一些。”
王奇道:“我明白!”
該做什麼,以及怎麼做,王奇的心中還是有譜的。
兩人一路疾走,不多時,就來到趙禛的寝宮内,今天的趙禛,氣色不錯,竟是從床榻上起來,坐在大殿中看書。
王奇進入後,行禮道:“臣王奇,拜見陛下。”
“賜座!”
趙禛吩咐一聲。
關典立刻讓内侍搬來了凳子,王奇道謝後落座。
趙禛擱下手中的書本,道:“王奇啊,你在地方上,做得很不錯。不僅解決了琅琊國的危機,還連帶着陸聖啟一并剿滅。陸聖啟這狗賊,擅自稱帝,而程茂又落敗被殺,導緻天下間各地紛紛稱帝稱王,弄得大周動蕩,着實是該死。”
王奇道:“這都是陛下聖明,陛下讓我去南陽,就是要對付陸聖啟。仰賴陛下的威名,我才能剿滅陸聖啟。”
“哈哈哈……”
趙禛聽到後,忍不住捋須笑了笑。
顯得頗為得意。
趙禛如今皮包骨頭,一笑起來,整張臉給人的感覺很是古怪,甚至有些驚悚的樣子。
他話鋒一轉,沉聲道:“王奇啊,你如今入朝擔任兵部侍郎,政務上的事情,自有朝中的三省宰相以及太子負責。朕如今,有一件大事交給你辦。”
王奇站起身道:“請陛下吩咐。”
趙禛道:“你此前得了一粒益壽丹,朕服用後,效果不錯。朕能撐到今日,全部仰賴這一枚丹藥。可是過了這麼長的時間,朕時常感覺,身體快撐不住。所以你,再度為朕尋找一枚益壽丹來。這期間朕許你手持螭虎劍,随時出入宮中。”
王奇道:“臣遵旨,請陛下放心,臣定會為陛下,尋來益壽丹。縱然上天下地,也不會辜負陛下的厚望。這一事情如果完不成,臣願提頭來見。”
“好!”
趙禛一聽,精神一振。
他終于覺得自己,又有了能繼續活下來的希望。
令狐千裡和關典聽到,兩人卻是眼中瞳孔一縮,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因為王奇的話,實在是過于大膽,誰都不知道,到底還有沒有益壽丹。
王奇卻是直接應下。
還立軍令狀。
令狐千裡和王奇是一條戰線的,他看到王奇大方橛子,偏偏當着皇帝的面,他卻不能勸說,隻能内心幹着急。
至于關典,則是眯着眼睛,一副看戲的樣子。
王奇自己立下軍令狀,這是王奇自己的事情。要知道,活命對老皇帝來說,那就是唯一的稻草,完不成任務,隻有死路一條。
趙禛精神振奮,站起身,背負着雙手,佝偻着背來回踱步。他走了幾步後,最終又停下來坐下,呼呼喘息幾聲,便道:“王奇,你需要什麼嘉獎?但說無妨。另外,你立下了大功,也需要嘉獎。如今,就一并嘉獎了。”
王奇順勢道:“如今的青州,正快速的恢複,不能中斷。臣舉薦如今主持青州政務的朱善長,為青州牧,請陛下成全。我如今入朝為官,地方上的兄弟,不能辜負了。”
趙禛想都不想,大袖一拂,道:“關典!”
關典道:“老奴在!”
趙禛道:“立刻拟旨,遷朱善長為青州牧。诏書不必經過三省,直接用印下發。”
“是!”
關典直接應下。
如今的朝廷中,沒有敢和老皇帝對着幹的人。正常的情況下,應該由中書省拟定皇帝發布的诏書,再交由門下省審核。
門下省這裡,有封駁诏書的權利,可以駁回皇帝的诏令。隻是門下省的權利,也取決于皇帝的強勢與否。老皇帝執政幾十年,有足夠的震懾力,沒有人敢直言反對。
甚至趙禛直接讓關典拟诏,也沒有人敢指摘什麼。
趙禛的目光,落在王奇的身上,說道:“王奇啊,朕對你,是寄托了厚望的。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王奇抱拳道:“定不負陛下厚望。”
“下去吧!”
趙禛擺了擺手。
他的精神本就不怎麼好,說了一番話,情緒又有了起伏,整個人的狀态,很快就開始下滑,不再撐着,直接休息去了。
王奇、令狐千裡聯袂離開,等出了宮殿,令狐千裡才停下來,他皺起眉頭道:“王奇,你怎的如此糊塗啊!”
王奇問道:“我怎麼糊塗了?”
令狐千裡說道:“陛下如今,已經病入膏肓,到了最後的階段。禦醫已經判定,最多再有幾個月,陛下就會龍馭賓天。你答應陛下的安排,豈不是自己找死嗎?更何況益壽丹,哪裡能找到,根本就找不到的。”
王奇輕笑道:“大都督,陛下都已經直接安排了,讓我找尋益壽丹。你說我如果拒絕陛下的安排,會是什麼後果?”
令狐千裡頓時沉默。
他本是聰明之人,一下明白過來,更清楚其中的關鍵問題。
王奇繼續道:“如今陛下,已經是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益壽丹上。在這一前提下,我如果拒絕,說找不到益壽丹,肯定會被陛下苛責。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而且伴君如伴虎。陛下的安排,不容許拒絕,所以,我隻能答應。”
這一事情,王奇其實是樂意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更能接觸到老皇帝,等時機合适,他要殺老皇帝就輕而易舉。
再者,又替朱善長拿下青州牧這一官職,一切就不一樣。
青州的合法性,得了承認。
自此青州也就沒了問題。
怎麼看都是劃算的。
令狐千裡歎息一聲,他沉聲道:“既如此,你小心一些,切莫大意。”
王奇道:“我明白的。”
兩人各自都有心思,不再說話,出宮後,就各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