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玄的營盤,沒有設立在邊境,而是設立在濟北國盧縣城内。
盧縣,是濟北國的治所。
曹玄如今盤踞盧縣,等着悟法的消息。他聽從程琳的建議,走了一趟大禅寺,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得了大禅寺的支持。
如今曹玄在高端戰力上,絲毫不比齊國弱。反倒是他的高端整體實力,比王奇更勝一籌,畢竟他有大宗師境的高手悟法支持,背後還有整個大禅寺。
曹玄這一段時間,躊躇滿志,更是歡喜無比,因為項朋回來了。
項朋不曾被殺,而是淪為王奇的俘虜。因為項朋誓死不降,反倒是被王奇送到王宗熙的麾下,讓項朋幫助王宗熙攻打張士奇的大将顔忠。
戰事結束,王宗熙依照王奇和項朋的約定,釋放了項朋。對曹玄來說,心腹大将回來了,這是值得慶賀的事情。
除此外,曹玄又忙着征兵。
此前在邊境和王奇一戰,曹玄麾下的大軍損失慘重。即便後方他還有兵力,可是在前線兵力缺乏,隻能臨時在濟北國境内征募。
好在曹玄治理地方,百姓歸附,人心擁護,所以曹玄征兵,一切倒是輕松順利,很順利就征募了快兩萬士兵,重新訓練,提升戰鬥力。
在曹玄忙碌時,時間進入五月中旬。
天氣一天天炎熱起來。
這一日,曹玄在軍中操練士兵時,有士兵來到曹玄的身旁,禀報說悟法返回。曹玄當即吩咐将領帶兵操練,他急匆匆離開校場,往中軍大帳去。
曹玄如今,一直都在軍中休息,吃住都在軍中。他滿身大汗,急匆匆回來,看到了站在營帳中的悟法,笑說道:“悟法禅師,這一路辛苦了。”
他一邊說話時,一邊從士兵的手中接過手帕,擦拭臉上的大汗。
悟法搖頭道:“曹公折煞貧僧,這一路不難,也不辛苦。而且貧僧這一次出使,不曾完成曹公的托付,有負曹公的厚望,實在慚愧。”
“怎麼回事呢?”
曹玄聽到後,原本滿心的期待情緒,這一刻,一下就緊張起來,心中不明白這到底怎麼一回事?要知道,這一次是楊三千和悟法兩個大宗師牽頭,還有一衆宗師在。
這一股力量,簡直是無敵的。偏偏這樣的力量去協調,卻沒能成功,讓曹玄意外。
悟法歎息一聲,他道了聲阿彌陀佛,才開口道:“貧僧和楊三千聯袂前往去見王奇,要勒令王奇休戰止戈。當時,王奇絲毫不懼,不僅如此,還提出極為苛刻的條件,說隻要曹公和皇帝不同意,就要直接開戰,要攻伐兖州和冀州。”
“當時,我和楊三千商議了後,表面上先答應王奇的條件,我們的策略,是選擇晚上刺殺王奇,把王奇拿下,以便于再度協調。”
“因為楊三千和王奇的矛盾更深,貧僧又激将了楊三千,讓他單獨帶着人刺殺,貧僧帶着人在營地外面策應。”
“所以,晚上楊三千去了。”
“最終的結果,楊三千被王奇直接拿下,他麾下的宗師被屠戮,隻剩下蒲元枭帶着其餘人離開,要返回紫霞山。而且蒲元枭之所以能離開,是王奇讓蒲元枭離開的,是讓蒲元枭回去告訴紫霞山,要給王奇一個交代。”
悟法說道:“王奇如今的實力,強橫無比,已然是難以制衡。”
這個時候的悟法,改變了一些說法。他不曾策應楊三千,但此刻,悟法卻是說漂亮話,說是他策應楊三千,隻是楊三千淪陷在軍中。
刷!
曹玄不明緣由,陡然面色大變。即便他心裡素質極好,也難以壓制内心的驚慌失措,因為眼下的情況太不利。
兩個大宗師,還有諸多的宗師境高手,前往王奇的營地調停。
按理說,該是穩赢的。
甚至王奇應該秫秫發抖,直接就答應條件。可是王奇強勢反擊,最終還拿下楊三千,紫霞山一脈損失慘重。也就是悟法老謀深算,才沒有深陷其中。
曹玄心中哀歎,他原以為王奇肯定被吃定了的結局,如今卻是變化。
王奇,不好對付啊!
局勢,變了!
曹玄深吸一口氣,穩定躁動的心神,順勢道:“悟法禅師,如今已經落敗,再憂愁也無用。我們如今,不必寄希望于王奇的不進攻,我們暫時全力發展自身。等我們先穩定兖州,增強兖州的實力後,下一步再考慮其他。”
悟法說道:“還有一事,必須要處理。”
曹玄道:“什麼事情?”
悟法沉聲道:“我們先去調停,且提出了條件,要敲詐王奇一番。這一次王奇展露實力,且拿下了楊三千後,他下了通牒,讓曹兖州把項朋交過去,讓項朋到王奇的麾下效力。否則,王奇要直接殺過來,覆滅兖州。”
“王奇欺人太甚!”
曹玄聽到後,蹭的站起身,眼神銳利,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此前他以為項朋戰死,為此很是傷心了一陣。畢竟項朋是他的親衛,負責保護他的安全,盡職盡責。這樣的人,是不可多得的虎将。
如今項朋回來,曹玄覺得蒼天不曾辜負他,是站在他一邊的。
沒想到,王奇轉眼就提出條件。
竟是要項朋為王奇效力。
這一事情,最讓曹玄惡心的,是王奇之所以讨要項朋,是為了離間曹玄,以及敗壞曹玄。要知道,曹玄是項朋的主君,是項朋效忠的人。可是曹玄如今,卻親自讓項朋離開,等于說,這就是割肉一般,下屬也會因此寒心。
曹玄沉聲道:“悟法禅師,我兖州不懼齊國,我曹玄也不懼王奇,更不懼一戰。他王奇如此的欺人太甚,這一事情,不能這麼認了。如果直接答應,本官還如何立足于世?”
悟法的臉色,也是漸漸陰沉下來。
曹玄不樂意?
這肯定不可以的,因為曹玄不同意,接下來王奇攻打,曹玄根本就擋不住。曹玄落敗,大禅寺就白白入世了。
悟法沉聲道:“曹兖州,王奇的實力本就比你更強。甚至即便如今加上大禅寺,如今也頂多能拖住王奇,未必能擋住王奇的進攻。”
“事實上,一旦你和王奇拼個你死我活,最終誰得利呢?張士奇和劉恒得利,乃至于小皇帝得利。”
“你和王奇一戰,被打得元氣大傷後,幾年都恢複不過來。到時候,還如何繼續立足天下,如何繼續争奪天下。”
“你登上大禅寺時,曾說要讓天下蒼生,盡皆歡顔。你曾允諾,待你登臨天下時,我大禅寺便是國教,你會尊崇佛門。”
“你也曾說,你為了自己的目标,願意吃盡苦頭。不管前路多麼艱難,你都會昂着頭,一步步的走下去。”
“如今,你明知道這樣的殺戮,最終使得你被淘汰出局,卻還要逞能,逞一時之勇。這樣的做法,合适嗎?”
“依貧僧看,不合适!”
悟法的聲音,漸漸嚴厲起來,說道:“你應該考慮清楚,應該顧全大局。”
曹玄握緊拳頭,沉聲道:“悟法禅師,如今我現在為了大局放棄項朋,那麼他日再遇到困難,甚至要犧牲大禅寺時,我是否也可以為了局勢,放棄大禅寺呢?這麼做,人心會散掉的。”
悟法眼神銳利,他略顯蒼老的臉上,神情更是冷漠,淡淡道:“如果他日,涉及到兖州的大局,涉及到天下的利益,需要放棄我大禅寺,那麼你盡管去做。”
“曹玄,你要知道一點。大禅寺支持你,并非單純為了大禅寺成為國教,并非單純為了所謂的尊崇佛門。更多的,是因為你有心懷蒼生之念,是因為你願意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一朝英雄起,蒼生十年劫。你要崛起,必然踏着無數的屍骨往前,才能成就未來。這期間,會死掉無數的人。”
“可是死掉再多的人,一切為了将來。這樣的陣痛,是值得的。”
“為了将來的天下太平,天下人,皆可犧牲;一衆将士,皆可犧牲;我大禅寺,可以犧牲。為什麼放在項朋身上,就不能犧牲。”
悟法聲音渾厚,響徹在營帳中,他擲地有聲道:“你曹玄,是要背負天下之重的人。難不成,連損失項朋的這一點沉重,都背不起來嗎?”
曹玄聽到後神情肅然,一派凝重神情。
悟法的話,讓他很是震驚。
這是大義之言。
曹玄深吸一口氣,便鄭重道:“悟法禅師,是我着相了。”
悟法點頭道:“曹兖州,如今的局勢,容不得你肆意,容不得你胡來。如今的局勢,對兖州極為不利,真要和齊國開戰,是以卵擊石。你如今要做的,是盡快發展自身。如今能供你拓展的地方,就是豫州劉恒。抓緊時間,時不我待啊!”
曹玄道:“本官明白。”
悟法繼續道:“你明白就好,如果你執意要開戰,說不得我大禅寺,隻能重新隐世,不再過問俗世紛争。”
曹玄心頭咯噔一下。
這是敲打他。
讓他不要肆意妄為,否則,大禅寺随時可以撤離。
曹玄的心頭,有些不快。
可是在當下,他離不開大禅寺的支持。有大禅寺的大宗師,以及大禅寺的一衆宗師境高手,曹玄的實力才能前所未有增強,甚至能凝聚江湖力量。一旦沒了大禅寺,實力會急劇衰弱。
曹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微笑道:“悟法禅師,本官明白該怎麼做。”
“貧僧告退!”
悟法道了聲阿彌陀佛,帶着麾下的一衆僧人離開。
曹玄重新坐下來,他暫時沒有安排人去通知項朋,值此之際,曹玄實在沒有想好,該怎麼向項朋說,因為他的做法,等于把項朋放棄。
要知道,項朋此前淪為俘虜,甯死不降。恰是如此,王奇才把項朋扔到王宗熙的麾下去,充分利用項朋的價值。
好不容易,項朋熬到了勝利,幫助王宗熙擊敗了顔忠,再度回到曹玄的麾下。如今曹玄,卻是又要舍棄項朋。
曹玄偏偏不能得罪大禅寺,否則,他更是無法立足。曹玄思慮許久後,卻也沒有一個明确的思路,便吩咐道:“來人,通知岑軍師來一趟。”
“是!”
門口的侍衛應了聲,便去通知。
不多時,岑溫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