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眼神盯着已經是行禮後跪在地上的趙紹,他神情古井不波,沒有任何的神色變化。
趙紹其人的秉性,他是知道的。
畢竟認識多年了。
這是個極為注重官場規矩的人,是官場上的老油子。而且趙紹身居高位後,對家人約束極為嚴格。畢竟趙家出了趙玉燕這個齊國皇後,趙紹一直為自己的女兒打算,約束家人,确保家人不會影響到趙玉燕,不會影響到太子王祐的地位。
這是趙紹的野望。
一旦太子王祐登基繼位,趙家的影響力會更大。
這是必然的。
趙紹或許看不到這一天,可趙家後代,卻能看到這一天,能享受到未來的無盡榮耀。
王奇擺手道:“趙部長,起來吧。”
“謝陛下。”
趙紹聽到後,心頭松了口氣。
王奇不讓他起來,那麼這一事情,還真是不好辦。如今他主動請罪,王奇讓他起來,證明王奇對他并沒有多少憤怒。
這一事情也就好辦。
趙紹站起身,躬身站立,一副自責的模樣,主動道:“陛下,這一次曹季山被殺的事情,是臣沒能約束到家裡人,沒有盡到責任,以至于出了這一檔事情。”
王奇說道:“趙石古自盡身亡,案件算是徹底了結。不過趙家終究理虧,這一事情,你親自走一趟曹家,向曹景道歉。”
“老臣遵旨!”
趙紹直接就應下。
對他來說,道歉而已,頂多是丢一點臉面罷了,是極為輕松和簡單的。
隻要是不影響趙家,一切都沒有問題。
王奇道:“下去吧,忙你的去。”
“是!”
趙紹恭恭敬敬的揖了一禮,就轉身告退。
在趙紹離去後,大殿中,又隻剩下王奇和朱善長。
王奇看向朱善長,吩咐道:“朱卿,趙石古殺曹季山的事情,不需要隐瞞,讓人撰寫關于這一事情的文章,上齊國日報刊載,警示所有人。我齊國境内,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管是誰,殺了人就得償命。不管是什麼達官貴族,隻要殺人,一個都别想逃掉。”
“臣遵旨!”
朱善長立刻就應下。
他心頭更是思考着,趙石古殺人的事情上齊國日報後,舉國境内,都應該就這一事情,做出反思,各地要徹查,杜絕這樣的事情。
朱善長心中有了打算,便道:“陛下,臣這就去安排。”
“去吧。”
王奇颔首點頭。
朱善長離去後,王奇徑直往後宮趙玉燕的宮殿去。
如今已經是晚上,趙玉燕早就回宮。王奇見到了趙玉燕,臉上帶着淡淡笑容。如今的趙玉燕,因為她多年習武的原因,即便生了孩子,身材也不曾走樣。
反倒是随着年齡的增長,愈發的成熟妩媚,更具有魅力。
王奇走到趙玉燕的身旁坐下,柔聲道:“玉燕,關于趙家,出了點事情。”
趙玉燕也是有些緊張,問道:“陛下,出了什麼事?”
王奇道:“趙石古殺了曹景的兒子曹季山,趙石古下獄後,畏罪自殺。這一案件,嶽父曾入宮來請罪,我倒是不曾處置,直接讓結案了。”
“唉……”
趙玉燕喟然歎息一聲。
她看向王奇,鄭重道:“陛下,您給趙家的待遇太優渥。趙家的人,因為妾身的原因,身份已經很特殊。因為父親又在後勤部擔任部長,掌握整個軍隊後勤。”
“這般的情況,使得趙家的待遇更甚,地位更是特殊依妾身看,其實趙家最好是不涉及權柄最好,無官一身輕,也不至于卷入是非。”
“陛下對糜晃的安排,臣妾倒是聽說了一些,這一事情安排得很精妙。原因很簡單,糜晃進入内閣,隻是一個成員。從本質上說,權勢是下降了的。”
“所以,糜家安全了。”
“趙家這裡,妾身也希望采取相同的策略,也可以這麼安排。”
趙玉燕道:“陛下,涉及到趙家的安全,涉及到趙家未來,最好是不涉及權柄,給他們養老就已經不錯了。”
王奇搖了搖頭,說道:“嶽父在軍中,不涉及朝政,這一點無礙。更何況嶽父在軍中,對太子的未來,也是有幫助的。他的官職,不必調整。這一次趙家的事情,天下家,纨绔子弟無數,不可能杜絕的,處理了就行。”
趙玉燕道:“妾身代趙家,謝陛下。”
王奇道:“這是做什麼?你我夫妻之間,不至于如此。”
夫妻兩人說着話,氣氛很是融洽。如今夜色降臨,已經比較晚了,兩人聊了一陣,氣氛漸濃,便直接躺下就寝。
另一邊,朱善長回到内閣,便看向等待着的司馬沖、賈興,直接說了王奇的安排。此事趙石古自盡,便就此結案。
畢竟趙石古已經死了,趙紹也要親自登門請罪。
朱善長安排後,就直接離開了。
賈興也起身告辭。
賈興走出大殿中,看着漆黑的夜空,内心卻是感慨,不愧是趙家,不愧是趙紹。
這手段絕了。
趙石古殺人的這一事情,其實是很大的案件,性質也很是惡劣。一旦鬧大了,對于趙家的影響,對于太子的影響,那是無比巨大的。
這一次趙紹壯士斷腕,甚至直接請罪,便解決了趙家的危機。
不愧是老辣之人。
賈興不再去管趙紹的事兒,便起身返回刑部,布置後續的事情。
在賈興回到刑部時,趙紹乘坐馬車,回到趙家。他一返回,趙家的一大家子人,全都是出來了,一個個神情都頗為緊張。
畢竟當下的情況,誰都是擔心趙家受到波及。
趙紹環顧衆人,道:“事情已經控制住了,陛下不再追究,如今隻需要向曹家道歉即可。這一事情,老夫帶趙良政馬上就去一趟。”
趙良政連忙道:“父親,如今已經很晚,何不明天一早再去呢?”
“混賬玩意兒。”
趙紹一聽到後,氣不打一處來,擡起腳,就是一腳揣在趙良政的身上。
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他趙紹,怎麼就生了個這樣不争氣的兒子。都一把年紀的人,也在官場混迹多年,卻沒有半點的心兇和城府,沒有半點他的睿智。
哪裡像是他趙紹的兒子。
太愚蠢了。
趙紹憤怒道:“一旦趙石古的處理,如果拖延到明天,能成嗎?今晚上就可以處理的事情,你拖到明天。等拖延到了明天,情況又不一樣。”
“消息傳出,給咱們趙家仗勢欺人的印象。我趙家是犯了錯,可是我趙家立刻處理,同時趙家也連夜前往道歉。這,就是我們的态度。”
“我們趙家,不是仗勢欺人之輩。”
趙紹幾乎是指着趙良政的鼻子喝罵,道:“你,明白了嗎?”
趙良政讪讪道:“父親英明。”
趙紹道:“去準備吧。”
“是!”
趙良政起身去換了一身衣袍,甚至他直接背負着荊條。
趙紹看到趙良政的穿着打扮,微微颔首,道:“算你還有些小聰明,知道背負着荊條去請罪,走吧,我們去曹家。”
“是!”
趙良政再度回答。
父子兩人,聯袂出了趙家,徑直往長安城内曹家去。
馬車抵達曹家大門外,侍從前往敲門。砰砰的敲門聲響起,片刻後房門打開,一個衣着缟素的小厮打開門。
小厮看向趙紹、趙良政,道:“你們找誰?”
曹家上下悲痛不已,如今正給曹季山辦喪事,整個府上,都是一派悲恸的樣子。
趙紹主動道:“老夫趙紹,特意來拜訪曹景大人,向曹家道歉。同時,也吊唁死去的曹季山,以表達我趙家的歉意。”
小厮一聽,眼中多了一抹恨意。但是,他也知道趙紹的身份,所以說了聲等着,便急匆匆的進入府内去通報消息。
時間不長,一個神采頗為高大的中年人走出來。
中年人便是曹景,他昔年在長安,也是頗有些影響力,算是朝廷的重要官員。隻是歸順齊國後,曹景得了個散官,也沒了什麼職務。
對曹景來說,能安穩度日,那也足夠了。隻是曹景沒想到,自己與世無争,最終換來的卻是兒子曹季山的死亡。
他内心一下就怨忿起來。
心中,充斥着無盡憤怒。
曹景如今看着來道歉的趙紹,臉上冷若冰霜,沒有半點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