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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開始拍攝之前,何征單獨給夏星程講戲。
何征說:“這場戲其實很重要,我不知道你意識到了沒有?”
夏星程默默地在褲子上蹭了蹭掌心的汗水。
何征問他:“方漸遠認識餘海陽多久了?”
夏星程擡眼,應道:“幾天了。”
何征說:“你感覺到這場戲前後他态度的變化沒有?”
夏星程手裡的劇本已經被他捏得皺了,他回憶前後的情節,說道:“他開始更在意餘海陽了,有些躲閃。”
何征搓了搓手指,他的指腹都已經被煙熏得略微發黃,身體懶懶靠在雜貨鋪的櫃台上,看着坐在裡面的夏星程:“他動心了。注意,是動心,不是愛上。”
夏星程仰頭看何征,神情認真。
何征說:“這場戲我們可以放到後面來拍,可是你如果連他動心這點細微的區别都沒辦法表達出來的話,我不認為先拍後面的部分你的情緒能夠很好的進入。”
夏星程垂下目光,說:“對不起。”
“不不不,”何征說,“不是對不起,你還要好好地進入這個角色。我認為你前兩天做得不錯,可是今天的狀态又不對了。”
夏星程擡起右手,用掌心撐住下颌,手指擋在了嘴唇上,他沒有再說什麼,他不能夠告訴何征他的狀态不對是因為昨晚出去玩,并且和一個女人睡了。
何征繼續說道:“人會對很多人和事物動心,可愛的小孩,漂亮的女人,小貓小狗也有可能。如果是本能的動心,一般就會視線不斷追逐,想要交談想要親近想要撫摸;可是方漸遠意識到對象的問題,所以他會去回避本能,視線不自覺追逐了就要躲閃,親近了就要遠離,這些在很多細節上都可以反應出來。”
夏星程認真聽着,點了點頭。他臉上剛剛補了妝,整張臉是柔和而細膩的,當神情專注的時候,那種大學生般的純淨感就會不自覺地出現。
當初何征之所以選了夏星程來出演方漸遠,就是被他臉上這種神态所吸引,讓他有一種似是故人來的奇妙感覺。
現在的何征也是耐下了性子,畢竟人是他親自選的,他不認為自己選錯了人,于是擡手拍了一下夏星程的肩膀,“關于這些細節,你不妨多琢磨一下,怎麼在鏡頭前把方漸遠這種動心完全展現出來。”
何征說完這些話便離開了。
夏星程看着他的背影,看他走到攝影棚角落,楊悠明正坐在那裡休息。何征走過去之後跟楊悠明說了句什麼,楊悠明朝夏星程方向看一眼,随後擡着頭與何征說話。
距離太遠,夏星程也不知道他們兩人說了什麼,隻看到楊悠明最後笑了笑。他總覺得他們兩個或許在說他。
何征說今天這場戲看起來很普通,但其實是方漸遠心态的一次轉變。
媽媽今天不在。
給雜貨鋪送貨的小工把十幾箱飲料和啤酒搬到雜貨鋪的地上,方漸遠近乎手足無措地匆忙清點了貨物,在小工遞上來的對貨單上簽了字,然後小工就開着車離開了。
方漸遠一個人在雜貨鋪裡,把紙箱子一箱箱搬進去放到後面的存放貨物的房間。
這裡本來就是一樓,那房間又隻有一扇窗戶,被堆疊起來的貨物遮蔽了一大半,所以整個房間都顯得格外陰暗。
方漸遠沒有開燈,房間也沒有空調,他把紙箱子整齊堆放起來,很快便有汗水沿着他的臉頰脖子往下滑,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給浸濕了。
他把一箱飲料放到最上面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旁邊一列貨架,有一包糖從上面掉了下來。
方漸遠于是彎腰去撿,之後又踮起腳努力想把那包糖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