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輝第一反應是想笑,挂了電話就減速調頭。
張金花問:“咋了?”
沈輝說:“沈淵的車滑溝裡了。”
張金花吓了一跳:“人沒啥事吧?”
“哈哈,活該。”
沈濤卻毫無顧忌的笑出聲來,一臉興災樂禍。
沈說謙:“應該沒事,車跑的慢,就算滑下路也不會出事。”
“那就好!”
張金花這才松了口氣,要是祭祖祭的半路出了車禍,那可就鬧笑話了,随即又瞪了一眼沈濤:“你笑啥,還把你高興的,一會别亂說話,可别看好戲。”
沈濤撇撇嘴:“我有那麼傻嗎?”
路太窄,沈輝的車太長,超過3米的軸距,在這樣的鄉村公路上掉頭很有難度,花了好幾分鐘才調過頭,往回跑了不到三公裡,就看到路邊站了一大堆人。
把車靠路邊停下,就看到沈淵的車滑到了左邊的水渠裡。
老爹和叔伯們都在車前,沈淵正在打電話。
沈輝下車問:“咋回事,怎麼會滑下路去?”
沈躍說:“超車的時候滑下去的。”
沈輝看了看路面,這路中間高兩邊低,超車的時候貫性往左沖,左邊又低,難怪會滑到溝裡,剛剛自己超車的時候就滑了下,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水渠比較窄,隻是左邊兩個輪子進去,最多破點皮,問題到不大。
這時沈淵打完了電話,一臉晦氣。
沈立孝問:“啥情況?”
沈淵說:“今天拖車都忙,滑到溝裡的車太多,下午才能過來。”
沈立民說:“那就先把車扔這,先去墳上,下來再拖車。”
沈立國說:“我那還能上兩個。”
沈立孝說:“沈輝的是七座吧,剩下的上沈輝的車。”
當下衆人又紛紛上車,大伯沈立仁和沈峰上了沈立國的車,大伯母和沈峰媳婦則上了沈輝的車,六輛車變成五輛,有了前車之鑒,開車的更加小心了。
重新上路,大伯母還笑着說了句:“兩百多萬的車坐着就是好。”
沈峰媳婦卻說:“剛剛我看沈輝超車的時候,也滑了一下,我都吓了一跳。爸本來不讓沈淵超車,沈淵說沈輝超車都沒啥事,結果就滑溝裡了。”
張金花也是心有餘悸:“誰說不是,剛我也吓出一身冷汗,幸好沒滑下去。”
沈濤笑道:“這車有防滑系統,側滑的時候電子系統會自動調整車身油門,不然為啥值兩百多萬,沈淵那車可沒這功能。”
“好車就是好!”
大伯母和沈峰媳婦都笑着恭維了一句,自然覺得沈濤在炫耀。
又跑了二十幾分鐘,總算到了村子裡。
沈立民早就聯系好了羊,按照老子們定的調子,去年大伯二伯獻的羊,今年輪到沈立國兄弟這邊,沈輝兩年沒回來,獻一隻羊,沈謙和沈超獻一隻。
羊是沈剛家的,也是沈輝一輩,隻是離的比較遠了。
“沈峰,你們幾個跟沈剛進去抓羊。”
沈立民看着衆人陸續下車,一邊點煙一邊吩咐:“都是要當家的人了,以後這些事就交給你們弟兄們操辦,老子們都慢慢老了,還能給你們操持幾年。”
沈峰答應一聲,招呼一下,跟着沈剛去了羊圈。
沈輝和沈濤也跟了去,踩着泥乎乎的羊糞進了羊圈。
不過沈濤進去的時候把衣服脫下來扔給了老媽,搞的大家都在納悶,三嬸還問:“沈濤脫衣服幹啥,這麼冷的天,也不怕感冒。”
張金花笑道:“這是沈輝回來給買的衣服,要一萬多塊呢,他是怕糟蹋了。”
三嬸才恍然:“怪不得他要脫衣服。”
沈躍媳婦說:“三嬸這羽絨服也不便宜吧,這牌子我都沒見過。”
張金花終于謙虛了一回,說:“也是沈輝買的,也沒問多少錢。”
女人們心裡都嘀咕,信你才有鬼,沒問咋知道沈濤的羽絨服一萬多塊。
羊圈裡光線很暗,羊很多,怕不是有上百隻。
沈輝弟兄七個跟着進了圈,在沈剛的指揮下圍追堵截抓羊,結果抓半天也沒抓住,都是趕到山裡放的羊,跟那些圈養的羊不同,個個都是奔跑的好手,氣力還不小。
沈謙好不容易抓住羊背上的毛,結果還沒來得及使勁,就被羊扯的摔了個狗啃泥,撲了一身羊糞,别提多狼狽了,看的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
好在羊圈裡雪沒進來,還比較幹燥。
這要是在外面,得糊上一身羊糞泥。
沈剛也忍不住取笑道:“你們這些大學生,都是抓筆杆子的,哪能幹這活。”
沈謙也不尴尬,爬起來笑道:“這要回了農村,我們都是三級殘廢,啥也幹不了。”
費了一番功夫,終于把三隻羊給抓住,按倒在地上綁了羊腿,兩人一隻擡出去扔到皮卡車上,然後使勁跺着腳,羊圈的外圈沒有棚子,雪和羊糞混一塊,全是羊糞泥。
進去走了一趟,出來腳上全都糊了厚厚一層羊糞泥。
沈濤心疼鞋子,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還要幹這活,說啥也不穿老大給買的新鞋了。
把羊裝好,衆人就紛紛上車,準備前往墳上。
沈剛一邊和沈立民說話,看到沈輝也開了車,就問:“沈輝也買車了?”
沈立民說:“沈輝可混大了,他那車兩百多萬呢。”
沈剛大感驚訝:“都大老闆了啊,沈家溝就屬你們這一門混的好。”
又對沈立國說:“國老子和我嬸有福了,你這兒子養的好。”
沈立國笑着說:“享啥福,能讓我少操點心就是享福。”
沈立民掏出一千塊錢遞給沈剛,說:“雪下的太厚,不在墳上吃了。抓個羊羔子殺了讓杜萍炖上,一會我們從墳上過來吃,吃了多少羊了,就杜萍炖的羊肉最地道。”
沈剛說:“一個羊羔子吃就吃了,還給啥錢。”
沈立民說:“都掙的辛苦錢,不能虧了你們,走吧。”
說罷就上了車,沈立國也上了昂科威,車隊重新啟程,往墳上開去。
沈輝家的墳在村子西邊的山裡,是沈輝爺爺輩另立的新墳,埋的最大的是太爺爺,下面是沈輝的爺爺和二爺爺,一個爺爺傳三代,到了沈輝這輩也算是人丁興旺了。
從村子裡到墳上還有三公裡路,但路很不好走。
一路颠簸到了山下,五輛車都停下,人都下車,一輛一輛的上。
這裡要上坡,平時自然沒問題,小轎車都能上去,但下了雪可就不那麼好上了,主要還是坡太陡,近45度角的斜坡,下面還有一條溝,不能老遠加速沖,真不好上。
兩霸道先上,結果卻被打臉了,一個都沒爬上去。
爬到三分之二時,就橫在了半坡上。
試了幾次上不去,隻好讓到一邊讓皮卡先上。
皮卡的輪子比沈輝的雪地胎還誇張,感覺跟拖拉機都有一比,毫無懸念爬了上去。接着是沈輝,還好換了雪地胎,雖然爬的歪歪扭扭的,但總算上去了。
第三個是昂科威,雖然過程很費勁,姿式也不雅,但還是爬了上去。
沈立民道:“早知道也換個雪地胎了。”
沈立仁說:“推吧!”
沈立民上了車,繼續爬,然後一堆人在後面用力的推。
沈躍媳婦一個沒有踩穩,腳下一滑摔倒在雪地裡。
使出吃奶的勁,連推帶爬總算上去了。
然後是沈立孝,也給推了上去。
衆人重新上車,又跑了一公裡,總算到了墳地裡。
沈輝幾個小輩從皮卡車裡取了掃把鐵鍬開始掃雪,女人們則拿出燒紙,開始各個墳頭上壓紙,剩下的則把車裡的祭品搬出來擺到剛剛清掃出來的空地上。
掃出一大片空地後,三隻羊被拉過來,開始獻祭儀式。
衆人跪成一圈,眼巴巴的望着三隻羊。
結果三隻羊死活不給面子,就是不領,大冷天的,寒風呼嘯,衆人跪在雪地裡凍的手都快僵了,三隻羊也被冷水澆的一個勁哆嗦,卻就是不領情。
折騰了好一陣,沈輝凍的腳都快麻了。
沈立國拿着個水瓢,一邊給羊腦袋上澆水,一邊神神叨叨的念着什麼。
……
足足半個小時,三隻羊估計也凍的受不了,來了個抖毛大甩,雖然被甩了滿臉水,衆人卻松了口氣,趕緊磕頭,然後把羊拉到一邊重新綁了羊腿,準備宰了獻祭。
沈立民說:“老大别殺了,讓兒子們殺,你也五十了,還能殺幾年。”
沈立國就把刀子遞給沈輝:“你來殺。”
沈輝無奈,隻得接過刀子,心說這身衣服怕是真廢了。
沈立民又對沈立仁說:“仁老大也别殺了,讓沈峰他們幾個幹,都快入土的人了,還想幹到啥時候,現在還不幹,哪天我們這些人入了土,難不成上墳還要雇人來。”
沈立仁也拿了把刀子,聞言四處瞅了瞅,問:“還誰會殺?”
沈峰幾個都臉臉相觑,兄弟幾個裡面除了沈輝以前幹過一段時間屠夫,還真沒誰幹過殺生的,别說殺羊,連隻雞都不會殺,哪知道怎麼殺羊。
沈淵咬咬牙,說:“我在部隊上見過人殺,我來殺吧!”
說罷就接了刀子,對沈躍和沈峰說:“你們給我打個下手。”
沈峰和沈躍答應一聲,硬着頭皮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