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大早,男人們去村上拜年。
以前都是沈立民發揮,今年成了沈輝的場子,爺爺輩的一人一個紅包,超過六十歲的一人一個紅包,還留在村上的百多号人,老人就占了大半。
看完老人,發完紅包,在村上吃了午飯才回。
剛進小區,就聽到社區的工作人員拿着大喇叭喊,甯西也啟動了一級響應,讓住戶們春節期間老老實實在家過年,最好不要外出,也别串門。
可然并卵,大家都不當回事,該串門的依舊串門。
沈輝也覺得沒事,明天沈濤要去看老丈人,下午一家又去看外婆,到小舅媽家時,小姨父的奧迪已經先到了,進門拜年發壓歲錢,坐了一會,三個舅舅家的人全來了。
沈輝卻愕然發現,今年被搶鏡了。
小姨父和小姨赫然成了老媽這邊的親戚們羨慕的對象,年終獎幾十萬,抽個獎都能抽到奧迪,這樣的日子不要太美好,幾個舅舅和舅媽都想去星河上班。
沈輝沒有吭聲,都想啥美事呢!
小舅媽還不死心,問:“行不行啊沈輝你給個話?”
齊小玉聽不下去:“就一層辦公樓,要那麼多保潔幹嘛,小舅媽你咋不直接問哥要錢。”
“一邊去!”
小舅媽瞪她一眼,就覺得齊家這丫頭礙眼,卻不好再問,心裡也有點忿忿。
張金花則誇起了齊小玉:“小玉這丫頭在名牌大學念了半年書,越發有禮貌了,也越來越像大學生了,還是滬市交大的高材生,以後也不知道誰家的小夥子有福氣。”
大家都笑,也跟着誇了齊小玉幾句。
沈輝幾個則心裡納悶,上大學跟懂不懂禮貌有什麼必然關系?
晚上,在公司值班的陳麗君打來電話彙報:“沈總,現在到處都在給漢城捐款,目前捐的最多的是衡大,捐了兩個億,公司捐個一千萬怎麼樣?”
“可以。”
沈輝沒意見,捐多少都是個心意。
有些企業隻能多捐不能少捐,比如阿裡,比如企鵝,還有蓋樓的,捐少了會被罵,光輿論就扛不住,金融類企業很少會出這種風頭,一千萬不算少。
“那批醫用物資呢?”
陳麗君問:“是捐出去還是聯系商家出手?”
“着啥急!”
沈輝恨鐵不成鋼:“公司缺那幾個億嗎,這種時候發的都是國難财,先放着,等看看情況再說,好鋼要用在好刀上,等物資最緊缺的時候再捐出去。”
陳麗君笑着說好,也不把老闆的批評放在心上。
摸透了老闆性子,臉皮早就厚了。
初二,沈濤和劉娜去了老丈人家,沈輝沒處可去,坐到十點也去了老丈人家。
準的。
甩着空手上樓,敲半天門沒人開。
一打電話,才知道黃佩佩一家也去了外婆家。
沈輝郁悶,從樓上下來時,又碰到社區的女幹部,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拿着個大喇叭一棟樓一棟樓來回到處喊話,看到他還主動跑過來詢問:“哪個小區的?這小區的,還亂跑啥,快回家去呆着,别再串門了,還有,把口罩袋上,你不要命了呀。”
沈輝更郁悶:“我還沒活夠呢!”
小姑娘還挺潑辣:“那你還亂跑個啥,****多厲害知道嗎?”
沈輝忽然就樂了:“喂,你這麼潑辣能找到婆家不?”
小姑娘一愣,等回過神來,沈輝已經走了。
有心追上去理論,想想還是忍了,隻覺氣的肝疼。
大過年的被叫去上班,本來就不爽快,還遇到耍流氓的,哪能不氣。
初三走親戚,忙活了兩天,初五局勢再變,社區的幹部們輪番不停的喊話,街上已經有警察不間斷上街巡邏,甚至小區大門也被社區正式接管,開始嚴查進出的人員。
凡是外來的人員,一律不準進入。
再加上網上鋪天蓋地的宣傳報道,青河人總算緊張起來,也不走親訪友了,乖乖的待在家裡看情況,每天每家隻準一人出去買個菜啥的,還有時間限制。
出入必須戴口罩,不戴口罩的一律給攆回來。
結果藥店被轟搶,口罩瞬間賣斷。
幾毛錢的口罩翻了幾十倍,還買不到。
人都有點慌,最後引發搶購狂潮,超市多種商品賣斷貨。
張金花甚至讓保安去買了幾乎能裝滿一個地下室的米面油之類的生活物資,搞的沈輝兄妹都哭笑不得,心裡吐槽不已,就是因為老媽這樣的中年婦女太多,才搞的物價飛漲。
當然,也有比較理性的。
沒有人能料到疫情來的如此兇猛。
原本隻有七天的春節假期也自動延長,無數企業取消了複工計劃,讓員工等通知,星海投資同樣也沒能避免,楊姗跟沈輝電話彙報之後,很快就下發了通知。
春節假期延長至官方允許上班時,具體時間等通知。
員工們喜樂開懷,終于能好好過個長假了。
沒放假的荊襄員工則在慶幸,沈老闆真是太特麼英明了。
危險不說,這要回去可就真出不來了。
習慣了自由自在,沒人能受得了約束。
在家裡宅了兩天,沈輝一家都覺得要憋瘋。
想回滬市,打電話一問,已經發現了病例,管的比這邊還緊,協調上班的話,也不是協調不下來,但這個時候過去難免會給官方添亂,影響不好,隻能等了。
甯西比較偏遠,還沒發現病例,已經算好的了,至少每天能出一次小區,結果就是以前買菜沒人去,現在買菜人人搶着去,一天就一次出小區的機會,都想借機出去透透氣。
即使地下室已經裝了足夠吃一個月的蔬菜,也得出去再買點。
抽空去了趟黃家,給準嶽丈送禮拜年。
初七一過,沈輝也受不了了。
天天宅在家裡沒事幹,再不找點事幹非得被憋出病,給書記和縣長打個電話,問有沒有什麼幫忙或者出力的,書記縣長也不客氣,擺出了兩條實際困難,一是基層人員緊缺,各個街道社區都反應忙不過來,二是物資短缺,特别是口罩和測溫槍買不到。
沈輝積極履行三好公民責任,主動捐了一千萬抗疫經費。
然後又去了趟社區,給捐了二十萬塊經費,把十個保安派過去義務勞動。
社區負責人親自登門給送了一面錦旗,被張金花挂在了客廳。
去了趟社區,這下社區幹部都把人認下了,看大門的也換成了保安,以至于沈輝還能溜出去透透氣,結果大街上冷冷清清的,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晚上沒事刷抖音,漢城那邊情況不太樂觀。
各地都在組建醫療隊支援,甯西也抽調了一批醫務人員赴漢城支援。
國家在應對危機方面絕對是強有力的,這方面沒啥好擔心的。
沈輝想的是,要是這麼封上幾個月不少人得破産。
好在滬市那邊管控很得力,九号以後就可以陸續複工。
陳麗君正在抓緊時間協調,初步确定二十号前就可以回公司上班,唯一頭疼的是,過去要被隔離十四天,沈輝親自打電話協調也沒用,隻允許他過去後體檢不隔離。
局勢越來越不妙,已經出現了死亡。
人們都被吓到了,不用社區幹部提醒,紛紛閉門謝客。
沈輝實在閑不住,讓沈超弄了台麻将機搬到一套裝修好沒住人的空房子裡打麻将,結果第二天就被警察上門抓個正着,明顯被人舉報了。
帶隊的警察認識沈輝,一進門就懵了,表情有些精彩,後悔的腸子青了,怎麼會撞上這位的,抓人是别想了,隻得善意提醒:“沈總,注意安全啊,最近盡量少聚集活動。”
“行,謝謝提醒!”
沈輝沒為難人家,起身招呼:“散了吧散了吧,别讓人家為難,各回各家。”
把警察送走,幾人還在樓下分析,究竟是誰告的黑狀。
“分析個屁,知道了又咋樣,你還能把人打一頓?”
沈輝罵了聲,拍拍屁股走了。
他也很蛋疼,對那些閑的沒事告黑狀的人很不爽。
可不爽又能如何,還能報複回去不成?
麻将不能打,沈輝又生一計,讓縣裡給弄了張通行證,一溜煙去了鄉裡,青河的農村很少有外地人過來,雖然也有村幹部在吆喝,但還不至于斷路那麼誇張。
四輛車到了沈家溝時,路口擺着桌子凳子,也有人在放風。
放風的是沈學軍,看到車過來,巅巅起身跑過來,笑呵呵:“輝叔來了!”
沈輝扔包煙出去,問:“沒人跑這裡來查吧?”
“沒有!”
沈學軍連忙接住:“都交待過了,有來查的就給你打電話。”
沈輝說好,等沈學軍把攔路的木頭拉開,一溜四輛車就開了進去。
來之前已經打過電話了,把車開到沈立豐家,沈立豐早就候着呢,和沈超、沈謙、沈躍幾個将麻将機從車上擡下來搬進屋,幾間屋子已經燒的暖暖和和。
沈超幾個在拾掇麻将機,沈輝脫了鞋往炕上一盤,感覺比城裡舒服的多了。
坐了一陣,也不急着打麻将,又到各家去串了串門,再到田間地頭轉了一圈,呼吸着鄉下的新鮮空氣,感覺就更舒服了,自由的空氣總是格外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