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由檢來到天津港時,珍運船就停靠在碼頭邊上,一塊巨大的梢闆斜搭在它的船舷上。
珍運船似乎正在裝貨,梢闆上還有力工扛着麻包在向船上不停的搬運着東西。
珍運船上的船員全體出動,他們動作麻利的落錨和拴好了纜繩,又把梢闆上的力工全部攆開,恭敬的迎候朱由檢上船。
沿着梢闆慢慢走上珍運船,朱由檢看到船的甲闆上并沒有堆放多少貨物。大概是貨物都運到船艙去了吧,整個甲闆還顯得空空蕩蕩的。
看看腳下那寬大的梢闆,朱由檢突發奇想:這馬車要是能像前世的汽車一樣,直接開上船,那這裝貨的速度豈不大大加快了。
比量比量船舷内側和外側梢闆的寬度,朱由檢問那個大胡子:“老哥怎麼稱呼啊?”
“我很老嗎?”大胡子先納悶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問他話的是什麼人。他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回道:“小将登萊水師把總沈壽堯見過貴人。”
看着沈壽堯那一身腱子肉以及兇口如胡須一樣濃密的汗毛,朱由檢打了個冷戰。
這個家夥看上去如同一個野人,除了個頭小一點,哪裡也稱不上小将啊?
“你這船上的闆子還有寬一點的嗎?”朱由檢用腳點着船内側的梢闆問道。
“寬一點的?”沈壽堯愣了一下,這位小貴人不知有什麼奇葩的想法。可人家是尊貴的客人,他還是要盡量滿足人家要求的。
“更寬的是沒有了,不知再加一塊可以嗎?”沈壽堯以自認最和善的語氣對朱由檢說道。
“行,那就内外各加一塊吧?”朱由檢能聽出沈壽堯的善意,可他那過于濃密胡須讓朱由檢實在無法分清他的表情。
船舷内外的梢闆很快加上了,朱由檢站在船頭揮動着手臂大聲叫道:“鄭平,你們那輛馬車先上來試試。”
鄭平他們乘坐的馬車是兄弟貨棧最标準的車輛,隻要這輛車能上,那别的就都沒問題。
什、什麼?
聽清朱由檢的喊話,周圍的人都是一頭黑線。
信王殿下您能靠譜一點嗎?哪有趕馬車上船的。這也太離譜了吧?
沈壽堯一臉渴望的望着張之度,滿臉胡須的臉上雖然看不出表情,可眼神卻明确的表達了,希望張之度阻攔一下的意思。
張之度環視一圈,看看衆人的臉色,默不作聲的擡起了頭,撓有興趣的看向馬車。
阻止?開玩笑,我才不那麼傻。找一次沒趣就夠了,再找第二次,那就是我缺心眼了。
張之度真的不傻,反正都讓信王上船了,信王想折騰就讓他折騰呗?馬車上船才多大點事。
張之度不阻攔,徐光啟更沒那個想法。
衆人中也許隻有徐光啟迅速明白了朱由檢的想法。
信王殿下這并不是胡鬧,他是在嘗試能否直接用馬車給船上裝貨。
當然,隻怕也就這足有十多米寬的珍運船,才能進行這樣的嘗試。
徐光啟充滿期待的盯着鄭平他們那輛馬車,他也想看看信王殿下的想法到底能不能實現。
見沒人有反對意見,鄭平乘坐的馬車慢慢動了起來。船上船下衆人的眼光都聚集到馬車之上。
在這時,珍運船外側的水面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七八艘小船,小船有意無意間似乎都在向珍運船靠攏。
車夫驅動着拉車的馬匹,馬車開始順着道路慢慢向珍運船駛去。
鄭平等少年全都下了馬車,慢步的跟在馬車後面,也随着馬車向珍運船移動。
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馬車上不去,少年們就會在馬車後面推一把。無論如何也要讓馬車上船,可不能折了殿下的面子。
随着哒哒的蹄聲,拉車的挽馬已經踏上了梢闆,所有人都屏住一口氣,盯着這輛即将創造紀錄的馬車。
珍運船外側的水面上,小船已經不再掩飾行動,直接向珍運船靠了過去。
馬車在車夫小心的驅趕下,順着梢闆形成的坡道慢慢朝船上移動。
踏上梢闆,拉車的挽馬似乎有些不安,略微有些異動,車夫趕忙減慢速度安撫挽馬。
看到鄭平等少年欲上前推車,朱由檢大聲叫道:“不要推,你們跟着防止他溜車就好了。”
有殿下的命令,少年們隻好跟在馬車後方,隻做防溜的準備,卻不再伸手助力。
車夫很快安撫好了挽馬,馬車再次移動起來。這次馬車移動的很順利,車身慢慢越過了船舷最高處,向船上甲闆滑去。
四輪馬車獨有的刹車系統這次起了作用,馬車沒有出現越滑越快的現象。随即四輪馬車那靈活的轉向系統也起了作用,馬車在甲闆上一個靈活的轉身,就穩穩地停在了甲闆上。
看馬車停穩,馬車後方的少年們發出興奮的尖叫聲。
信王殿下果然是兇有成竹,根本不需要他們多事。
船上船下觀看的衆人也是松了一口氣。
從馬車借助梢闆輕巧的越過船舷起,沈壽堯就驚的慢慢張大了嘴。當馬車輕巧的停到甲闆上時,沈壽堯的嘴已經張大到足以塞入一個雞蛋了。
沈壽堯怎麼也沒想到,這小貴人的馬車竟然真的能趕上甲闆。而且還隻用了一個車夫就輕松把車趕到了甲闆上。
這太出乎沈壽堯的意料了。家學淵源的他可從未聽說過這種事情。
看着甲闆上的馬車,沈壽堯兩眼放光。
别看沈壽堯年紀不大(他隻是滿臉胡子看不清年紀),可将門出身的他非常敏銳的把握到這種馬車的用途。
有了這種馬車,隻需一輛,珍運船的裝卸物資速度至少提升一倍,這對跨海騷擾後金鞑子得起多大的作用。
“不行,回去我一定得禀告父帥,無論想什麼法子都要弄來一輛。”沈壽堯在心中暗下決心。
“貴人,您這馬車可真好,不知從哪裡定做的?”沈壽堯觍着臉同朱由檢套近乎。隻要能問出在那定做的,他一定馬上就去定制,哪怕自己出錢也在所不惜。
看着沈壽堯熱切的目光,朱由檢十分的不适應。
被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以哪種異常渴望的眼神熱切的看着,性取向十分正常的朱由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馬車……”朱由檢的話才剛開口,驚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