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的大福船離開了揚州碼頭之後,沿江而上,再改道大運河,沿途的美景數不勝數:遠山含黛,綠樹蔥蔥,偶爾經過一兩處村落,隻見炊煙袅袅,好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林黛玉這時第三次坐船行走在這條航道了,但是這次回榮國府,她的内心卻比第一次去榮國府時還要慌亂幾分。
若說第一次去榮國府隻是去探親暫住,那這次再去,卻是要在榮國府常住或許就是一輩子了。
想到一輩子,林黛玉自然就會想到賈琮,她目前對賈琮還是基本滿意的,雖隻是庶子出身,但是擋不住賈琮好學上進,如今已是榮國府最年輕的秀才;這些倒還不是林黛玉滿意賈琮的關鍵,最重要的是賈琮那無微不至的關心,這種關心恰恰是如今林黛玉最需要的時候。
站在第三層的船艙旁,林黛玉迎着河風凝神遠眺,她看的不是江邊的美景,而是借機捋一捋腦海中混亂的思緒~
而遠在京都的榮國府内,賈琮的小院中秋雨和小紅正翹首以盼賈琮的回歸,前些日子聽到消息說自家三爺已中了秀才,很快就要榮歸,這兩個丫頭就時刻竊喜的期盼着。
這天,秋雨微微扁着小嘴,臉上顯然有着不符合年紀的淡淡幽思,小聲的問着身邊的小紅道:“你說三爺到底哪日才能回來呢?都說三爺在金陵時,在姑姥爺臨死前與林小姐定下了親事,也不知道回府後我們還能與從前一樣嗎?”
小紅與秋雨吃住都在一起,當然知道秋雨的小心思,咧咧嘴笑道:“你每日滿院子的打聽,不是早都知道三爺回府就是在這一二月内嘛,再說如今三爺可是我們榮國府唯一的秀才,回來之後自然不會再住這樣的小院了,至于那林小姐,我們也是見過的,以其以後去服侍一個不相幹的奶奶,還不如服侍熟悉的林姑娘還輕易些。”
“嗯,也是,以前林姑娘那兒我也去玩過幾次,有一次她還賞了我一串珠花呢~”秋雨幽幽回憶道。
看着秋雨那癡癡的樣子,小紅忍不住打趣道:“這春天才過不久,如何有個小蹄子這裡就又思春了呢,臊是不臊啊~”
“胡說,誰那什麼了,就小紅你亂說,看我不撓你癢癢~”……
小院中秋雨與小紅很快鬧做一團,賈琮不在,兩個丫頭隻要照顧灑掃幾間房子,平日裡也非常輕松自由~
再說賈母處,邢王兩位夫人,薛姨媽,還有寶钗,三春,寶玉,一大圈的人正圍着賈母說話,而說的話題自然也是外出一年多的賈琮。
自從年前賈琏回來回報賈琮已中了童生,而且縣試府試雙雙都是案首;前些日子又收到賈琮由驿站送來的家信,竟然今年四月的院試也直接過了,而且還是整個江蘇道第五名,直接就是秀才中第一等的廪生!
榮國府這樣的勳貴世家,自然不會在意廪生每月的那幾兩銀子,和可以免兩人勞役的優待,所有人更吃驚的是賈琮所表現出來的讀書潛力。
隻用了一年多的時間,賈琮已經秀才功名在身,而且還是最優秀的廪生,可是有資格直接參加鄉試去考舉人的,再想想賈琮如今的年紀就這樣科場連捷,勢頭兇猛的如何不讓人震驚!
這時薛姨媽正笑道:“在金陵時,我就看着琮哥兒很好,不僅樣貌生的好,而且還知道讀書上進,最為難得的是他才這般小小的年紀,就知道看顧親戚,說來也不怕你們笑,上次我那孽子惹出那事,正要被新上任的賈知府殺雞儆猴打闆子,當時舅老爺與姨老爺又遠在京都通信不便,幸好有琮哥兒在金陵,這才與賈知府說情免去了闆子,之後還幫着了結了那樁官司,說起來我就打心眼裡感激呢。”
大家才知道還有這樣一出,下面探春對着薛寶钗說道:“琮哥兒如今已有這麼大本事了嗎?”
薛寶钗笑答道:“聽我哥哥說,琮哥兒當時剛取中了縣試案首,如此府試就是必過的,而那應天府的賈知府就是府試的主考官,所以就預定了二人會有師徒之情;再加上賈知府能複官原本就是攀附你們府上,自然就更看重琮兄弟,所以琮兄弟能說動賈知府也是不足為奇了。”
這番話雖說的小聲,但是一旁衆小都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賈寶玉不耐煩聽這些個人情世故經濟仕途,早就把臉偏到另一邊,嘴裡嘀咕:“琮哥兒原先做詩寫話本就很不錯,如今怎麼就這般迷戀仕途俗不可耐了~”
探春聽了卻聯想到了自己那同樣排行老三的親弟弟,隻如今這府裡說到三爺,人人隻知道琮三爺,誰還能想到環三爺呢~
隻有惜春年紀還小,對不關自己的事無動于衷;迎春雖為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高興,但是不善言談的她隻有面帶微笑,心中默默祝福。
而坐在最上首的賈母,即便心裡不喜歡賈琮,但是賈家号稱詩書翰墨之族,而自從賈政的長子賈珠中了秀才之後早逝,這偌大一個榮國府竟然再無一個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
名不副實啊!
如今既然賈琮能夠連考連捷,以不滿十二的年紀就中了秀才,雖是庶子但終歸是賈氏皿脈子弟,說出去也代表着榮國府的臉面,如此也容不得賈母不擡高賈琮以後在榮國府的地位了。
這時隻聽賈母笑着對薛姨媽說道:“他姨媽你也太客氣了,我們兩家就一家人似的,琮哥兒為他哥哥做點子事還不應該麼,我可聽琏哥兒說了,你把蟠哥兒看上的那丫頭反倒送給了琮哥兒,這可如何使得。”
薛姨媽笑道:“如何就使不得,一來我看那香菱丫頭倒還不錯,而琮哥兒獨自在金陵身邊也沒有得力的丫頭服侍;這二來就不能輕易讓我家中那霸王稱心如意,要不然吃了這次官司也記不住教訓,再說了這事蟠兒自己也是願意的,如今他哥兩個關系倒最是要好,在金陵時就幾乎日日都在一處。”
花廳上面賈母與薛姨媽,還有邢王兩位夫人說着話,下面探春又附在薛寶钗耳邊輕輕問道:“難怪你叫琮哥兒一口一個琮兄弟,原來你早就見過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