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既有心給尤二姐一個下馬威,此刻在衆人面前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特别是看見不遠處的尤氏臉色極其難堪,心中更是快意不少,于是故意又道:“嗨,我是什麼樣的人誰不知道,那真真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先就說了大家姐妹并不分什麼大小,再說如今你可是我們家的大功臣,對了,如何不見我的女兒,快,快把我女兒抱來我瞧瞧。”
大家看着尤二姐搖搖欲墜,雖然心中憐惜,但是偏偏誰還都不能說王熙鳳的不是。
因為所有豪門府裡正室夫人的權威,絕不是普通妾侍能夠冒犯的。
君不見賈環的母親趙姨娘雖得賈政寵愛,還為賈政誕下賈環,但王夫人要她跪下立規矩,趙姨娘也隻得跪到雙腿麻木,打罵不能還手,偏偏賈政還不能說王夫人的半句不是。
此刻也是一樣,王熙鳳既不開口讓尤二姐起來,那就算是賈母也不會開口,因為賈母自己就是過來人,維護正室的權威那是必須的!
尤二姐雖然腿麻手酸,但這些猶可忍受,但是聽聞王熙鳳要看自己的女兒,甚至還把自己的女兒稱為她的女兒,尤二姐這時心裡立即極為慌亂了起來。
但事實上王熙鳳這一點上仍然沒有錯,按照大晉朝法理來說,隻要正室還活着,那所有妾侍所生的子女都必然要轉到正室的名下,稱正室夫人為母親,而親生的母親隻能稱之為姨娘。
榮國府内,像探春賈環就是如此,他們叫王夫人為太太,卻隻能叫自己的親生母親趙姨娘為姨娘。
所以就算是尤二姐再如何驚恐,但是很快就有丫鬟把她與賈琏所生之女抱了過來。
王熙鳳笑吟吟的接過女嬰,先是端詳了一會兒,然後又轉過身去對着賈母說道:“老祖宗您瞧,多漂亮的小丫頭,真真是惹人憐愛,隻不過我們二爺也真是的,這樣的大事竟然也瞞着我們,我們大人之事都好說,但豈能委屈了孩子,您瞧瞧,這模樣惹人憐惜的~不過如今好了,她既進了府裡認主歸宗,那我作為她的母親自然要好好把她撫育成人,而尤家妹妹最重要的還是好好保養身子,今後再為我們榮國府開枝散葉,您說我這樣想的可有道理?”
賈母老來成精,豈有不知王熙鳳心思,但是這個道理偏偏她必然還要維護的,再者這事上讓王熙鳳出口氣也不為過,尤家與王家誰對榮國府有更大的助力更不用說。
于是隻聽賈母笑呵呵道:“我說什麼來着,你鳳丫頭平日裡雖然雷厲風行的,但是這一做了母親就不一樣了,這方方面面何其周全,好,好的很呐,看着我們榮國府興旺,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了。”
賈母這樣一說,這事也算是蓋棺定論了,隻有尤二姐心中絕望,脫口而出道:“不,不要啊,孩子還未斷奶,不能離開我的身邊啊~”
說完,尤二姐已經淚流滿面。
卻隻聽王熙鳳先是冷哼一聲,然後才說道:“妹妹,不是姐姐我說你,我們這樣的人家豈有自己奶孩子的,雖說你娘家小門小戶,但是你姐姐也做了我們東府奶奶這麼多年了,難道這些粗淺的道理也沒有教過你嗎?”
聽了王熙鳳這話,大家不約而同齊齊望向了一旁的尤氏。
隻見尤氏同樣臉色蒼白,此刻被王熙鳳言語刻薄也隻能生生受了。
半響之後,才聽尤氏垂頭輕語道:“既入了賈府,我們姐妹自然就是賈府之人,一切按照規矩就是了。”
尤氏先前還為二妹能入榮國府為之一喜,想着苦熬之後或許另有機會,這時才真正領教了王熙鳳的厲害,但她在甯國府雖明面上是太太,但是半點主也是做不了的,自然也沒有與王熙鳳分庭抗禮的資本。
王熙鳳聽了呵呵一笑,說道:“這樣自然最好,我們可都是最好的姐妹不是嗎?平兒,着人去請最好的奶媽子,進入是尤姨娘進府大喜,同樣也是我王熙鳳初為人母的大喜,誰對我女兒若有怠慢仔細我揭了她的皮!”
“是,二奶奶,我們立刻給姐兒上上下下置換最好的。”說完,平兒接過王熙鳳懷裡的孩子,看也不看尤二姐一眼,對着衆人福了一福,然後就抱着孩子轉身出門而去。
尤二姐看着自己的女兒被平兒抱走,就如同自己的心頭肉被剜走了一般,再加上跪着端茶太久,這時再也堅持不住,隻聽‘啪’的一聲,茶杯在地上摔的粉碎,尤二姐也癱倒在了地上。
在座衆人雖都同情尤二姐,但是誰也不方便出頭說些什麼,這畢竟是王熙鳳小家之事,倒是賈寶玉看着尤二姐如同雨打梨花般可憐,于是仗着自己得賈母寵愛硬着頭皮說道:“鳳姐姐,你看尤姐姐這也跪了許久了,要不然你就讓她起來了如何?”
王熙鳳聽了先是冷冷一笑,然後轉過身來看着寶玉臉笑皮不笑的回答道:“吆~寶兄弟這是說的哪裡的話,你尤姐姐跪在哪兒可是她自願的呢,我明白了,你尤姐姐家裡還有位尤三姐姐,想來你看着你琏二哥眼饞了,行今兒老祖宗正好也在這,就請老祖宗做主,成全了寶兄弟的心思,正好三姐妹配三兄弟也是美事一樁~”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鳳姐姐你~”就在賈寶玉被堵的口齒不清之際,還是賈母開口說了話:“好了,寶玉你一讀過書的後生,這些後宅之事你就不要管了,好好讀書陪着老太太還有姐妹們玩笑才是正經;鳳丫頭,你寶兄弟還小,後面那句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
王熙鳳自然不會正面硬頂賈母,于是故意嬌笑道:“老祖宗,寶兄弟雖說還小,但先物色幾位服侍的人還真不是玩笑,也免得臨時慌亂不是,再說尤家三姐大家都是見過的,容貌姿态還在兩個姐姐之上呢~我這也不是為了他們兄弟好嘛~”
聽見又把尤家三姐牽扯了進來,屋内衆人多多少少都知道這尤家三姐好像與賈琮有些瓜葛,這時又牽扯到寶玉身上,縱然賈母不說,大家也不約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就在賈母還待再對王熙鳳說些什麼之際,門口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不知道亂牽的什麼紅線,身子既然不适,還不知道在屋裡好好歇着保養,看把你縱容的無法無天了~”
大家扭頭一看,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賈琏與賈琮竟然一塊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