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和董荼那沒有追上來以前,姜維沒有下令繼續前進。
離開叢林的夏侯淵和董荼那,率領一萬勇士走了不到兩天,終于來到了姜維的營地。
進了營地,姜維和黃忠、夏侯惇迎了出來。
遠遠看到夏侯淵和董荼那,仨人加快了腳步。
同時也看到他們的夏侯淵和董荼那,也加快了步伐,迎着仨人走了過來。
姜維上前,一把握着夏侯淵的雙手,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關切的問道:“聽說妙才将軍獨自追趕朵思大王,可是把我們給擔心壞了!”
“朵思大王還真是個會跑的主。”夏侯淵嘿嘿一笑,對姜維說道:“不過他再能跑,也還是被我給追上,把頭顱砍了下來。”
“妙才将軍把朵思大王殺了?”姜維下意識的看了董荼那一眼。
董荼那在一旁說道:“夏侯将軍果真神人,朵思大王身邊随從不少,我們趕到的時候,将軍已經把他的随從全都殺死,正在砍下朵思大王的頭顱。”
“董荼那洞主也辛苦了。”姜維朝他點了下頭:“要不是洞主反應及時,妙才将軍能不能回來還是未知。我會向主公呈禀,為洞主請功。”
“其實是我給夏侯将軍指引追趕朵思大王。”董荼那很實誠的回道:“當時我是忽略了将軍并非本土人氏,等到想起來,将軍已經走的遠了。沒有鑄成大錯已是萬幸,哪還敢奢望功勞?”
“雖然洞主有所疏忽,功勞卻還是不能抹去。”姜維回道:“我向主公如實呈禀,至于主公怎樣打算,還得看他給洞主什麼賞賜。”
姜維執意要為他請功,董荼那也就不再推辭,趕緊向他謝了。
“妙才将軍已經回來,大軍再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出發。”人已到齊,姜維當即下了命令。
衆人紛紛領命。
姜維率領勇士們繼續向前。
擊破了朵思大王和金環三結,早先遷徙的蠻人根本來不及再走,當姜維率領勇士們到達各處村子的時候,蠻人是一片恐慌。
恐慌之後,随之而來的多半都是死亡。
從出征的那天起,勇士們每天想着的,都是跟随姜維在孟獲屬地大肆搶掠。
沖進村子,姜維又絲毫沒有加以約束,行軍多日,早就憋悶到發慌的勇士們,就像是完全被放飛了的獵鷹,大肆捕殺着他們的獵物。
姜維率領的勇士們到來,給孟獲治下蠻人帶來了無盡的災難。
但凡他們經過的村子,勇士們除了留下年輕女人,打算把她們驅趕回部族,獲勝回去以後再好好享受戰争給他們帶來的好處,其他蠻人一個不留,被殺了個精光。
朵思大王和金環三結被姜維擊破的消息傳到交趾,已經是幾天以後。
獲知整個過程,曹铄滿意的點了點。
他擺了下手,示意姜維派來報訊的信使退下。
信使離去,曹铄向坐在屋裡的司馬懿和陸遜問道:“仲達、伯言,你倆認為姜伯約這一戰,打的怎樣?”
陸遜站起來回道:“姜伯約這一戰看似冒險,實則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可以算得上是經典戰例。”
司馬懿也起身說道:“要是換做我,怕是不會向他這樣用兵。”
目光落在司馬懿的臉上,曹铄問道:“要是請仲達打這一仗,不知仲達會怎麼做?”
“我會不理朵思大王和金環三結,領着隊伍隻管向前。”司馬懿回道:“倆人分兵襲擾,我就分兵回擊。其實從開始,他們的謀算就不可能成事。姜伯約隻不過是把仗打的穩了。”
“接着說下去。”曹铄示意他說下去。
“兩軍交戰,人數多的一方占盡先機。”司馬懿回道:“從古到今戰事不斷,以少勝多确實是有,然而卻少之又少。金環三結和朵思大王本來所部人馬就已不如姜伯約。即便他們全軍出擊,也不可能把姜伯約怎樣,何況是分撥兵馬,以少量蠻人突襲姜伯約大營。如此用兵可是兵家大忌,無論怎麼打,這一戰都可以獲勝,姜伯約不會不懂。”
曹铄點頭:“仲達言之有理,既然無論怎麼打都可以獲勝,伯約又不可能看不出來。他為什麼還要采取先前的辦法,引金環三結和朵思大王出擊,再于背後發起進攻,以此獲取全勝?”
曹铄問的,正是司馬懿百思不得其解的。
“我也是一直都沒想明白,姜伯約究竟為什麼這麼做。”司馬懿說道:“無論怎麼看,好像都沒什麼道理。”
“伯言有沒有看明白?”曹铄又向陸遜問了一句。
“姜伯約這麼做,無非是要把事情辦的幹淨一些。”陸遜回道:“朵思大王和金環三結早先遷移了他将要經過村落的蠻人,要是他表現的太強勢,被遷移的蠻人必定還會繼續往南。我聽說出征之前,姜伯約許了王妃部族的勇士們不少好處,到如今仗是沒少打,好處卻沒看見半點,勇士早就沒了耐性。要是再不給他們一些實惠,隻怕後面的仗真的難打。”
曹铄點頭:“伯言說的和我認為的沒什麼區别,姜伯約這麼做,無非是麻痹蠻人,讓他們以為朵思大王和金環三結能夠阻截住他的去路。等他擊破倆人突然向南,附近村落的蠻人還沒回過神,村子已經被他給占了。隻要讓勇士們看到好處,後面的仗,可要容易打的多。”
“主公和伯言說的确實是有道理,姜伯約要是這麼盤算,也在情理之中。”曹铄和陸遜的對話,讓司馬懿恍然頓悟,他随後說道:“可我卻不認為姜伯約後面的仗會很容易打。”
“我對姜伯約倒是很有信心。”曹铄微微笑着,向司馬懿問道:“仲達認為他後面的仗怎麼不好打?”
“主公有沒有發現,孟獲到現在都沒派出哪怕一個象兵?”司馬懿問道。
“确實是沒見到他們的象兵。”曹铄說道:“關于這一點,我們有所察覺,姜伯約應該不會絲毫沒有發現。我認為他一定會做出部署,應對蠻人的戰象。”
“要是大炮和地雷能夠派上用場,戰象也沒有什麼了不得。”司馬懿回道:“我最近也在關注姜伯約那邊的戰事,發現孟獲根本沒有親自出征的打算。身為蠻王,他肯定不是怕了姜伯約,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早就有了決戰的盤算。”
“說下去。”司馬懿說道了要緊的地方,曹铄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得到曹铄的允許,司馬懿接着說道:“想到這些,我查看了蠻荒地圖。”
曹铄吩咐鄧展:“鄧将軍,把蠻荒地圖取來。”
鄧展走到房間裡的一口箱子前,從裡面找出一卷地圖,雙手捧着遞到曹铄面前。
展開地圖,曹铄對司馬懿說道:“仲達對照地圖,把你想到的說一說。”
站在桌邊,司馬懿看着鋪在上面的地圖,指着其中一塊對曹铄說道:“這裡就是蠻王孟獲的洞府所在。”
火舞早就打探清楚了孟獲的洞府。
司馬懿指着的地方,恰好就是火舞回報的洞府所在地。
曹铄問道:“這裡有什麼不同?”
“主公有沒有發現,這裡的山林多有峭壁?”司馬懿說道:“但凡有峭壁的地方,必定會有峽谷,我料定孟獲是打算把大象藏在峽谷中。等到我軍排列好陣勢,他再找機會令象兵突然殺出。”
“峽谷狹窄,象兵要是埋伏其中,恰好給了姜伯約轟擊的機會。”曹铄問道:“孟獲要是這麼做,會不會是自尋死路?”
“我剛才說了,那裡是有很多峽谷,而不是僅僅隻有一條。”司馬懿說道:“象兵埋伏在哪條峽谷,姜伯約根本不可能知道。”
司馬懿這麼一說,曹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盯着地圖看了好一會,他向司馬懿問道:“你認為該怎樣才能擊破孟獲?”
“我還沒有想到。”司馬懿回道:“這樣的地形,我們的大炮和地雷根本施展不開,單論地形,隻是對孟獲有利。所以他才如此穩得住,應該就是在等着姜伯約領兵趕到。”
“鄧将軍。”曹铄再次看向鄧展:“派人去見姜伯約,就說我們料定孟獲要引他決戰,要他無論如何做好防範,千萬不要給孟獲可趁之機。”
鄧展領命退下,曹铄又向陸遜問道:“伯言馴養的信鴿怎樣了?”
“幼鴿才收了一些。”陸遜回道:“馴養成信鴿,少說還得三個月。”
“姜伯約讨伐孟獲,至少也得三個月。”曹铄說道:“即使擊破了孟獲,平定整個蠻荒地帶,還是需要耗費一些時日。你還有足夠的時間馴養信鴿。讨伐孟獲,我們可能用不上信鴿,等到大軍北上,平定北方異族的時候,信鴿可是能派上大用場。”
陸遜應道:“主公放心,我必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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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認為孟獲不會主動出擊,而是把決戰的戰場選擇在離他洞府不遠的地方。
曹铄派來的信使也見到了姜維。
從信使那裡得知曹铄等人的分析,姜維把黃忠和夏侯惇、夏侯淵請到面前。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把董荼那請過來。
幾人在營地裡的一小片空地坐下。
姜維先對董荼那說道:“我已經寫了書信給主公,特意為你請功。主公派來的信使回複,等到擊破孟獲一并賞賜。追随主公的人都知道,但凡是人才,他從來都不會吝啬于封賞。洞主先不要着急,我倒是覺得主公這次沒有下令封賞,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我早先與将軍為敵,雖然後來有些小功,卻也無法抵消曾經犯下的過錯。”董荼那謙恭的說道:“将軍肯為我請功,我已經是十分感激,又怎麼敢因此心急。”
“但凡行軍打仗,為的無非是功勞二字。”姜維坦率的說道:“我們帶兵在外,一則是追随主公平定天下,二則是為了多立功勞封妻蔭子。洞主要是完全不考慮功勞,我反倒不敢重用。”
“能投在魏王帳下,是我一生的榮耀,隻要魏王賞賜,我必定全盤受下。”董荼那回道:“将軍對我的恩德,我也絕對不會忘記。”
“投到主公帳下,我們以後就是同僚,彼此隻有協同,哪來的什麼恩德。”姜維笑着擺了擺手,随後對衆人說道:“主公這次派信使過來,還有一件要緊的事。他認為孟獲不會帶兵出擊,而是會把戰場選在洞府附近。請你們過來,就是商量一下,主公這個猜測有幾分可能?”
黃忠和夏侯惇、夏侯淵都皺緊眉頭,仨人臉上同事露出了疑惑。
行軍打仗,最怕的就是把戰事牽連到自家門口。
曹铄偏偏認為孟獲不會把戰場擺在外面,反倒還會在洞府附近決戰,實在是讓人想不明白。
仨人雖然疑惑,可猜測卻是曹铄做的。
對曹铄有着近乎迷信的崇拜,他們當然不可能提出不同的意見。
黃忠等人沒有表态,姜維的目光落在董荼那臉上:“洞主怎麼看?”
董荼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範文了一句:“敢問魏王有沒有到過孟獲的洞府?”
“主公身為魏王,怎麼可能去過孟獲的洞府?”姜維淡然一笑,向他問道:“我覺着洞主不可能不知道主公沒有去過,隻是不清楚為什麼還要明知故問?”
“能夠做出這種猜測的,應該是對孟獲洞府周邊特别熟悉才是。”董荼那說道:“孟獲洞府附近崇山峻嶺彼此相連,山上有着無數洞穴。其中至少有七八處,是孟獲的洞府。找到他藏身的洞府很難,即便在那裡開戰,對他也沒多少威脅。”
“僅僅隻是洞府多,應該還不是理由。”姜維問道:“還有沒有其他原因,足以促使主公派遣使者來到這裡?”
“如果隻是洞府多,我也不會問魏王有沒有去過孟獲的洞府。”董荼那說道:“那裡地形複雜,有着不下三十處峽谷,每一處峽谷都與洞府所在的山巒相通。孟獲手中有六七千頭戰象,我們到了那裡,他隻要把戰象部署在其中幾條峽谷,趁着我們不備突然殺出,那些龐然巨物必定會給我們的勇士帶來不小的殺傷。”
“同樣的話,你已經不是頭一回對我說。”姜維說道:“早先你說這些,我還存有疑問。如今你再說,我是深信不疑。”
董荼那沒想到姜維居然會當衆表示對他信任,愣了一下,随後說道:“将軍相信我,我也必定不會讓将軍失望。”
“你已經沒再讓我們失望。”姜維說道:“最熟悉孟獲的就是洞主,有你在,我們的勝算也會更高一些。”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姜維心裡卻在嘀咕。
曹铄分析出孟獲會在洞府附近與他們展開決戰,而董荼那也說了,那裡有着數十條峽谷,每一條都可能隐藏蠻族象兵。
跟随他來到這裡的都是祝融手下的蠻族勇士。
和大魏的将士不同,生長于蠻荒地帶的勇士們見識過戰象。
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還曾在戰場上與戰象厮殺過。
不過提起那龐然巨物,勇士們還是難免會流露出擔心的模樣。
“依據洞主分析,我們一旦到了孟獲的洞府附近,就有可能陷入他的戰象陣。”姜維向董荼那問道:“有什麼法子,可以把戰象先給破了?”
“要說法子,大炮和地雷再好不過。”董荼那回道:“隻不過那裡地勢複雜,一旦進去,恐怕兩樣殺器也難有建樹。”
“也就是說,我們根本不能進去?”姜維追問。
“最好不要。”董荼那随後問道:“敢問将軍,大炮能打多遠?可不可以從一個山頭,打到另一個山頭?”
董荼那隻知道大炮厲害,卻根本不了解它的習性,居然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要是放在兩千年後,大炮還真能打那麼遠,可魏軍的大炮,就是最簡單蠢笨的筒式老炮。
它的射程極其有限,從一個山頭打到另一個山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姜維還沒有回答,董荼那已經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答案:“大炮打不了那麼遠,可就難辦了……”
最了解孟獲的董荼那也陷入了為難,姜維知道,要想攻破孟獲,恐怕沒有他們早先打的那些仗容易。
就在姜維等人犯難的時候,一個魏軍軍官走了過來。
來到蠻荒之地,姜維等人帶來的魏軍數量并不多,也隻有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才會動用魏軍的軍官前去傳話。
到了姜維等人面前,魏軍軍官看了一眼董荼那,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知道他是有話要說,姜維吩咐:“洞主也是我們自己人,任何事情都沒有必要回避他。”
得到姜維這句指示,軍官才說道:“啟禀将軍,有一名蠻人求見,說是奉他們大王的命令有要緊事和将軍商議。”
正琢磨着怎樣和孟獲決戰,突然有蠻人跑來說有要事和他商議,姜維也是一臉的困惑。
他對軍官說道:“把人帶到這裡,告訴他,有事當着将軍的面說。”
軍官領命離去,姜維向黃忠等人問道:“我們在這裡駐紮,為的就是讨伐蠻王孟獲,怎麼會以後蠻人跑過來要和我商議要事?”
姜維都是滿頭霧水,其他人更不可能想明白其中緣故。
董荼那也是皺着眉頭沒有吭聲。
沒人能想的明白,來到這裡求見姜維的蠻人想要做什麼。
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認知,蠻人派使者來到這裡,或許根本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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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姜維等人面前的,是個董荼那沒有見過的蠻人頭領。
看到此人,董荼那更加困惑。
要是孟獲派人過來,他必定會派身邊随從,也不用擔心随從會在背後做些什麼。
然而來見姜維的這個蠻人,卻是董荼那從來沒有見過的。
打量着蠻人頭領,董荼那頭一個向他問道:“你是誰的手下?來見将軍有什麼話說?”
蠻人頭領看向董荼那,不緊不慢的問道:“這位應該就是董荼那洞主。”
“你認識我?”董荼那疑惑的問道。
“洞主家人被殺,我家大王試圖阻止,卻因為勢單力薄恐怕會惹怒了孟獲,所以沒有那麼做。”蠻人頭領回道:“我來這裡就是要與姜将軍商量,怎樣擊破孟獲,平息此地戰亂。”
“你家大王是誰?”實在是想不起面前的蠻人,對方卻認得他,心中疑惑,董荼那又問了一句。
“我是沙摩柯大王手下。”蠻人頭領回道:“我家大王被孟獲召喚到這裡,本來是要與他手下的勇士協同作戰。可我家大王卻尋思着,戰場上厮殺,憑着我們的族人應該不是魏軍對手,所以有心要我去見魏王。幾天前我就離開孟獲的營地,可惜附近哨探太多,我也隻能暫時躲藏。直到将軍帶着勇士們來了這裡,他們的哨探才都撤走,我也找到了機會前來求見将軍。”
“沙摩柯打算背叛孟獲?”蠻人頭領說了來意,姜維始終沒有表态,還是董荼那追問了一句。
“孟獲是打算令我家大王帶着勇士前來迎戰。”蠻人頭領回道:“早先各洞洞主與将軍們作戰,都落到了怎樣的田地,我家大王也是有所耳聞。自認不是諸位對手,而孟獲又逼着他非出征不可。我家大王也是沒有法子,隻能讓我悄然離開去見魏王。”
“主公事務繁多,即使你去了交趾,我估計他也沒有閑暇見你。”姜維說道:“不如把你家大王的打算告訴我,我們謀算一下,等到攻破孟獲,我再向主公引薦你家大王就是。”
“孟獲召喚我家大王,是要大王帶來了部族的所有勇士。”蠻人頭領回道:“相比于孟獲的手下,我們的勇士或許人數不是很多,隻有四五萬人,可個個都是精壯。除了勇士們,我們還有三白頭戰象……”
“孟獲可是有着六七千頭戰象。”董荼那打斷了他:“你家大王難道不知道這些?”
“當然知道。”自從見到姜維等人,姜維幾乎沒怎麼說話,問題都是董荼那提出,蠻人頭領略微顯得有些不太耐煩,可還是如實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們隻有三百頭戰象,怎樣做到抗衡孟獲的六七千頭?”董荼那接着問道:“難不成你們的戰象也可以以一當二十?”
“三百頭戰象當然不會是六七千頭的對手。”蠻人頭領回道:“我們的戰象隻是擊破孟獲洞府,把他從其中給揪出來。至于他們的戰象,還得交給幾位将軍。”
“交給我們?”姜維笑着搖頭:“不瞞你說,我們剛才可就是在為那些戰象頭疼。”
來到這裡以前,沙摩柯就曾聽說過,姜維率領祝融部族的勇士連戰連捷,眼看将要推進到孟獲的洞府附近。
分析了利弊得失,他才決定投效大魏,以此換取族人的生存。
受沙摩柯影響很深,來見姜維的蠻人頭領也是相信孟獲絕對不是姜維的對手。
他還真沒想到,姜維駐紮在這裡,居然不是為了養精蓄銳,而是因為根本沒找到破擊象兵的法子。
“将軍們也沒有辦法,我家大王可就隻能靜待時機了。”蠻人頭領回道:“畢竟孟獲手下人馬衆多,大王貿然行事,很可能被孟獲剿滅。等到将軍們有了切實的法子,我再把将軍們的意思轉告給大王也就是了。”
蠻人頭領說這些,無非是在告訴姜維等人,要是沒有能耐破了象兵,沙摩柯投效大魏隻不過是一句空談。
姜維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
他向蠻人頭領問道:“你們有沒有辦法安排一些我們的人前往孟獲洞府附近?”
姜維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不僅蠻人頭領一臉錯愕,就連董荼那和黃忠等人也是滿心不解。
身為副将和部将,衆将軍雖然心裡有些疑惑,卻并沒有問出口。
畢竟姜維是主将,即使他們有話要問,也不能當着蠻人頭領的面問出來。
可蠻人頭領卻不像他們,心有疑惑當即問出了口:“敢問将軍帶人去那裡,是不是有什麼謀算?”
“我知道孟獲洞府附近有不少峽谷,他會把大象安排在峽谷裡面。”姜維說道:“我們别的沒有,就是有一些對付大象和對方勇士的兵器。隻要你們能想辦法把我們的人帶進去,我就有辦法給孟獲的象兵一網打盡。”
姜維話說的信心十足,剛才已經對他們能夠勝過孟獲存有疑惑的蠻人頭領,居然有些後悔懷疑他的能耐。
“不知将軍要送多少人進去?”蠻人頭領問了一句。
“三五百人總是要的。”姜維回道:“除了要把人送進去,我還得進去二三十輛大車,不知你們能不能安頓的了?”
“那裡是孟獲的地盤,我說能安頓的了,将軍信還是不信?”蠻人頭領反問姜維。
“是不是要問了你家大王,才能給我回複?”姜維問道。
“正是。”蠻人頭領說道:“我會回去詢問大王,要是他肯這麼做,我們會做安排。”
“那就有勞了!”姜維向他點了下頭。
“我先告退。”蠻人頭領告了個退,對姜維說道:“無論大王如何決斷,我都會給将軍一個回複。”
等到他離去,姜維向董荼那問道:“洞主認不認識那個沙摩柯?”
“認識倒是認識,隻不過不熟。”董荼那說道:“他是五溪蠻的首領,接管部族的時候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據說那時他的部族有些洞主見他年少,企圖撺掇權位,沒兩年居然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哪裡是莫名其妙。”姜維微微一笑:“除了沙摩柯暗中做了手腳,我實在想不到其他的解釋。”
“将軍說的是。”董荼那回道:“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做的,偏偏就是找不到證據。可惱的是他在殺人以後,居然還去探望那些洞主,沒過多少日子,那幾個洞主的财富和女人,又都被他送給了其他洞主用以拉攏人心。”
“看來沙摩柯還真是個有本事的。”姜維點了點頭:“像這樣的人物,倒是值得與他一同謀劃大事。”
“将軍覺着可以與他謀劃大事,我可以聯絡留在孟獲族中的人,把沙摩柯查探清楚。”董荼那說道:“以我對他的了解,并不足以幫助将軍做出決斷。”
“洞主不用費心,我知道怎樣分辨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姜維說道:“要是真的能聯合沙摩柯,我們還真有可能一舉拿下孟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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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沙摩柯指派,本打算去交趾見曹铄的蠻人頭領并沒有到達目的地,而是在離開孟獲的洞府所在地之後不久,與姜維見了。
返回的路上,他悄然潛入,直到進入孟獲的洞府所在地,才裝着從沒有離開的模樣,大搖大擺的走向沙摩柯居住的洞穴。
自從她離開以後,沙摩柯這幾天過的可不是十分安穩。
每次孟獲派人來請他,他都會驚的渾身冷汗,生怕是事情敗露被孟獲給知道了。
聽說蠻人頭領回來,終于放下心的沙摩柯連忙吩咐把他請進洞穴。
來到沙摩柯面前,蠻人頭領躬身行了個大禮。
沙摩柯擺手示意在場的蠻人衛士和侍從退下。
等到隻剩下他們兩個,沙摩柯迫不及待的問道:“見沒見到魏王?要是見到了,魏王怎麼說?”
“孟獲在外面安排了太多人手,我根本沒有機會走遠。”蠻人頭領回道:“沒去交趾,也沒能見到魏王。”
當他說沒有見到魏王的時候,沙摩柯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既然沒有見到魏王,你回來做什麼?”
“雖然沒有見到魏王,可我卻見到了姜維。”蠻人頭領回道:“我尋思着,即便見到魏王,也不過是要我們與姜維聯絡,倒不如直接去找姜維,把話給說開,請他率領勇士與我們裡應外合。孟獲的心思都在姜維身上,到時我們背後發難,還有什麼事是做不成的?”
蠻人頭領說了這些,沙摩柯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點。
可他還是感覺到不太對勁:“你說我們與姜維裡應外合,不知用什麼方式聯絡?萬一我們在這裡舉事,姜維卻絲毫不知情,我們又該怎麼辦才好?”
“我并沒有與姜維商議該怎樣聯絡,也沒有和他說清楚什麼時候舉事。”蠻人頭領說道:“姜維所忌諱的隻是孟獲的六七千頭戰象,他率領勇士駐紮在外面沒有向前挺進,也就是還沒有想到對付戰象的法子。”
“你離開的這幾天,孟獲令人把戰象驅趕進了峽谷。”沙摩柯說道:“我到現在也沒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其實姜維他們已經知道孟獲要做什麼,所以才會舉棋不定,不知道該不該進軍。”蠻人頭領說道:“孟獲是打算把戰象驅趕進峽谷,等到姜維來了這裡與他對峙,再下令讓象兵殺出。姜維帶來的勇士本來就沒有孟獲的手下多,何況還有六七千頭戰象沖陣,要是孟獲的計策順利,姜維這次可是死多生少。”
“其實孟獲也不是個完全沒本事的。”沙摩柯說道:“要是他應對的隻有姜維,我也沒必要理會那麼多。可姜維的身後卻是大魏,是這麼些年據說戰無不勝的魏王。和魏王為敵,我可沒有那麼愚蠢。”
“大王是不是已經想好,要協同姜維與孟獲反目?”蠻人頭領追問了一句。
“那是當然。”沙摩柯回道:“别說事情有可能成功,即便不成功,我們也可以帶着族人撤走。等到以後我見了魏王,讨要到好處,再來和孟獲決一死戰不遲。”
“我從姜維那裡回來,他要我向大王問一件事情。”蠻人頭領說道:“姜維問大王能否安頓三百勇士來到孟獲洞府所在附近,除此之外,他還有二三十輛大車的東西要送進來。”
“二三十輛大車的東西?”隻聽說過從别人手裡撈好處,卻沒聽說過像姜維這樣把東西送到敵方的屬地,察覺到那些東西不尋常的沙摩柯問道:“他有沒有說要送來的是什麼?”
蠻人頭領搖頭:“大王沒有表态,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所以先回來問過大王,再給他回複。”
“你覺着他會送什麼來到這裡?”沙摩柯還是不死心,向蠻人頭領追問了一句。
知道不給回複一定過不了這關,蠻人頭領回道:“姜維要送東西來到這裡,必定是十分重要的。我尋思着會不會是他手中的殺器?”
“你是說大炮?”來到這裡,沙摩柯已經聽說過無數次有關大炮的傳言,曾經見過大炮的蠻人,提到它的時候個個神色惶恐,也讓沙摩柯受到了不少感染,他問話的語氣讓人聽着感覺十分古怪。
沙摩柯的語氣裡像是帶着期待,同時又有些擔憂。
蠻人頭領實在沒想明白,沙摩柯有什麼好期待又有什麼好擔憂的?
大炮是姜維的,要是與他聯合,炮口絕對不會朝向己方勇士。
無論站在什麼立場,沙摩柯都不該有其中任何一種情緒才對。
發覺有些失态,沙摩柯假意咳嗽了一下,穩了穩情緒向蠻人頭領問道:“你覺得他會不會把大炮送到這裡?”
“我可說不清楚。”蠻人頭領回道:“要是姜維想要一舉拿下孟獲,送大炮到這裡應該在情理之中。”
蠻人頭領也猜測姜維會把大炮送來,沙摩柯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對他說道:“你去告訴姜維,就說三五百個人我還有辦法,要是再多,可沒有那些能耐。至于他要送進來的東西,就說是我從族中調撥來的糧食,為孟獲大王分憂的。”
沙摩柯答應了姜維的要求,蠻人頭領問道:“大王有沒有什麼要求向姜維提?”
“什麼都不要和他提。”沙摩柯想了一下,對蠻人頭領說道:“我們越是不提要求,姜維越是心裡沒底,不知道我們究竟想要什麼,到時候從他那裡得到的好處,會比提出要求更多。”
“還是大王英明。”蠻人頭領順勢拍了個馬屁,對沙摩柯說道:“要是大王沒其他吩咐,我先見姜維去了。”
沙摩柯擺了下手:“你先去吧。”
蠻人頭領退了出去。
來到洞穴外,他朝孟獲的洞府方向望了一眼,随後又朝來時的那條路走去。
那條路是他早先摸索出來的,雖然道路難走,隻能容得下一個人走過,可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孟獲根本沒有派人把守,穿過這條路,可以直接到達姜維的營地。
蠻人頭領早上來見姜維,沒人能想得到他居然下午就折了回來。
衛士禀報說他又回來了,姜維先是有些吃驚,随後吩咐把他帶到面前。
在衛士還沒把蠻人頭領帶來之前,姜維向在場的黃忠等人說道:“此人去而複返,必定是得到了沙摩柯的回話。隻要沙摩柯答應讓我們把人和地雷都送過去,我就有辦法解決孟獲的戰象。”
“隻送地雷,不弄兩門大炮過去?”黃忠不解的問了一句。
“大炮過于沉重,而且不容易拆卸,放在馬車上很容易看得出來。”姜維說道:“即便能送過去,隻有大炮沒有炮彈也是無用。與其把大炮送過去,倒不如隻送地雷,在峽谷的谷口埋設妥當。等到他們的戰象一出峽谷,踩踏上了地雷,哪還會讨到好處?”
姜維這麼一解釋,衆人都覺得很有道理,紛紛點頭稱是。
不過片刻,衛士帶着蠻人頭領來到他們面前。
再次見到姜維,蠻人頭領向他行了個大禮。
先前見姜維,他雖然也有行禮,卻隻是一般的禮節,與此時完全不同。
與蠻人接觸的日子久了,姜維也了解不少蠻人的禮數。
見他行此大禮,問了一句:“去而複返,怎麼連禮數都不同了?”
“先前隻是求見将軍。”蠻人頭領回道:“我與将軍還屬兩方,當然不便行大禮。如今我帶着大王的回複與将軍再次相見,隻要将軍沒有異議,稍後就将結盟,當然要以大禮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