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铄點撥了衛玉。
衛玉躬身應道:“魏王點撥的我都記下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做出這樣的蠢事。”
“做出來也沒什麼。”曹铄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說道:“重要的并不是你會不會做,而是你背後站着什麼人。”
看向淩雲閣管事,曹铄說道:“要是你的背後站着淩雲閣,那你就可以随意任性。可你的背後隻是站着衛家,能不能這麼任性,就是兩說了。”
衛玉下意識的看向淩雲閣管事。
淩雲閣管事則向曹铄問道:“主公的意思是不是要請魏公子去淩雲閣?”
“我有心招攬你,要你做些經商的事情,不知你是什麼打算?”曹铄的目光始終落在衛玉臉上:“衛家也是經商之家,會不會不肯放你。”
“應該不會。”衛玉回道:“我在父親膝下排行第三,要是在叔伯兄弟之間,甚至排在第九,衛家的家業也輪不到我去繼承,更不需要我去操心。魏王要是招攬,我覺着家中應該不會有人反對。”
“衛家不會反對,你肯還是不肯?”曹铄向衛玉追問。
再次看了一眼淩雲閣管事,衛玉回道:“淩雲閣能有今天,也是有着它的獨到之處。倘若我能加入淩雲閣,必定竭盡所能……”
“我并沒打算讓你加入淩雲閣。”曹铄打斷了他。
不僅衛玉一臉錯愕,就連淩雲閣管事也是茫然的很。
招募衛玉,而且還明确告訴他,是為了從事經商往來。
既然是招募經商的人才,不讓加入淩雲閣,還能把他安插到什麼地方?
淩雲閣管事不解的向曹铄問道:“主公是想要他……”
“望月樓。”曹铄微微一笑,對淩雲閣管事說道:“望月樓以往一直依附于淩雲閣,我打算以後把他分離出來,由衛玉統領,你覺着怎樣?”
經商多年,淩雲閣管事頭發絲裡都是空的,又怎麼可能不明白曹铄的意思?
“主公的意思是……要把望月樓和淩雲閣分開?”雖然已經明白,管事還是有些沒回過味。
“望月樓沉寂的太久,總得做些什麼了。”曹铄說道:“等到衛玉接管望月樓,那邊的事情淩雲閣就不用管了。”
淩雲閣管事答應了一聲,曹铄又問衛玉:“你怎麼打算?”
“魏王願意招募,我怎會肯。”衛玉站起身,向曹铄行了個躬身大禮:“我要是掌管了望月樓,必定不會讓魏王失望。”
看向淩雲閣管事,曹铄說道:“你先回去,我和衛玉還有些話說。”
淩雲閣管事起身告退。
等他走了以後,曹铄對衛玉說道:“你應該明白為什麼把他支開。”
“魏王的心思,我不敢亂猜。”衛玉十分謙恭的回了一句。
“不敢亂猜,并不是沒有猜到。”曹铄說道:“淩雲閣一家獨大的日子太久,如今的管事雖然能耐不小,而且他辦事我也是非常放心。可他終究年紀越來越大。再過十多年,等到他忙不動了,把淩雲閣交給别人打理的時候,我能不能對繼任者放心,可還難說。”
曹铄說話的時候,衛玉一直在默默的聽着。
他已經明白了曹铄的意思,隻不過有些話雖然心裡清楚,卻不能說出口。
衛玉沒有吭聲,曹铄接着說道:“望月樓一直都在歸屬于淩雲閣,雖然很多東西都是和淩雲閣一樣,可你也知道,淩雲閣的家業這麼大,哪有心思理會望月樓?”
“魏王說的我都明白。”衛玉回道:“其實我隻需要望月樓有個空殼,三年之内就可以與淩雲閣抗衡。”
“這句話未免說的有些托大。”曹铄笑着對他說道:“我也不需要你三年之内把望月樓做到像淩雲閣一樣,隻要你能步步緊逼,讓淩雲閣感到危機,他們的管事不得不注重人才的培養,也就夠了。”
“既然是魏王要我去辦的事情,我當然會盡心盡力辦妥。”衛玉說道:“我從小就生長在商人家中,據說以大漢律例,商人不可為官。做不了官員,又無法繼承家業,我以後能做的事情也是不多。承蒙魏王不棄,把望月樓交給我打理,如此知遇之恩,我又怎麼可能不竭盡所能?”
“有你這句話也就夠了。”曹铄滿意的點了點頭,向衛玉問道:“我要讓你去打理望月樓,你會怎麼處理望月樓與衛家的關系?”
“望月樓是望月樓,衛家是衛家。”衛玉回道:“即便我從衛家購置貨物,也絕對不會讓他們因為我這層關系讨到好處。倘若我那麼做了,一來是對不住魏王,二來也是對不住我自己。”
“倘若你真的能夠做到把望月樓和衛家分清,我就是沒有選錯人。”曹铄對曹恒說道:“大魏事務繁多,望月樓那邊我也沒有太多的閑暇過問,你要是閑的時候,多去那裡走動走動。他們需要什麼,隻管給予配備也就是了。”
“父親放心。”曹恒回道:“我會經常去望月樓走動。”
“能有長公子經常去望月樓走動,我也更有底一些。”衛玉先是附和了曹铄一句,随後又問道:“主公這麼對我,可是會惹了中山張家不爽快……”
“他們不爽快又能怎樣?”曹铄笑道:“你也說了,是在替他們教訓不肖子弟。中山張家知道你做了望月樓的管事,不僅不會找你麻煩,反倒還會刻意巴結。畢竟他們以後還是要在大魏生存,得罪了望月樓,他們也吃受不起。”
“隻顧一時爽快,我今天得罪了張家,幸而有主公招募,讓我有了望月樓做靠山。”衛玉回道:“以我在衛家的排位,惹上了張家這樣的對頭,家中也是不會全力保我。”
“衛家不保你,我保你。”曹铄站了起來,對他說道:“既然你肯接管望月樓,現在就陪我過去看一看。望月樓的生意向來蕭條,你對那裡的了解,應該遠遠不如淩雲閣。”
曹铄提出要衛玉陪着去望月樓,他趕緊站起來答應了。
坐在一旁的曹恒也站了起來。
仨人走出書房,曹铄向鄧展和祝奧吩咐:“去望月樓!”
淩雲閣和望月樓,是曹铄治下每一座城池都必須有的兩家酒樓。
雖然說起來兩家酒樓檔次相當,可望月樓的生意卻始終沒有淩雲閣那麼興盛。
說來也難怪,望月樓這麼多年,除了酒宴基本上再也沒有其他産業,而淩雲閣卻涉及到了很多産業,聲勢和名聲當然要比望月樓大了不少。
早年在曹铄治下以外的地方,淩雲閣無法入駐,并不被世人熟知的望月樓在那些地方發展反倒是順風順水。
可天下一統以後,淩雲閣遍地開花,望月樓的聲望也是大不如前。
長安城的淩雲閣坐落于城西,而望月樓則坐落于城東。
雖然相距很遠,淩雲閣有的,望月樓也不見得會少,可更多的人還是願意去淩雲閣。
來到望月樓門外,裡面的管事迎了出來。
“今天生意怎麼樣?”走進望月樓,曹铄向管事問了一句。
“不成。”管事很是忐忑的回道:“長安城裡本來就沒有多少人,今天淩雲閣又搞拍賣,把人都給引了過去,從早上到這會,總共才走了三桌和人。”
“從早上到現在,總共才三桌?”管事的回答讓曹铄也感到有些詫異。
“是的。”管事低着頭回了一句。
“認不認識他?”曹铄回頭看向衛玉。
望月樓的管事回道:“認得,這位是衛家三公子。”
“從今天起,他就是望月樓的總管事。”曹铄說道:“大魏境内所有望月樓都要聽從他的指派,你以後可得幫襯着一些才成。”
“主公放心。”管事趕緊回道:“我必定會竭盡所能。”
“以後望月樓的事情,隻要告知總管事就可以。”曹铄交代:“淩雲閣那邊,你們就不用去了。”
曹铄的意思很明白,望月樓以後将不再依附于淩雲閣。
管事在望月樓也是做了很多年,他一直就想不明白,為什麼望月樓偏偏非要聽從淩雲閣的指派。
淩雲閣當然是以自家的壯大為重,很多原本該屬于望月樓的好處,也被淩雲閣給占了去。
其實并不隻是長安城裡的望月樓管事對淩雲閣心懷不滿,整個大魏的望月樓都是。
但凡被分派到望月樓,這些人都認為隻是找到個養老的好去處。
至于壯大望月樓……
或許很多人才到這家酒樓的時候都懷揣着同樣的夢想,然而現實卻讓他們不得不折服。
魏王突然帶來了衛家的三公子,而且還明确說了,以後望月樓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向淩雲閣禀報,也就是說,從今天起,望月樓徹底的獨立了。
消息要是傳到各地的望月樓,還不知道其他地方的管事會歡喜成什麼模樣。
從管事的回應裡,曹铄發覺有些不對,向他問道:“望月樓以後獨立,你們是不是都很歡喜?”
“回主公話。”管事回道:“這麼多年,我們望月樓一直是淩雲閣代管。有了什麼好處,淩雲閣從來不會理會望月樓。即便是原本應該屬于這裡的,也都會被他們給拿了過去。久而久之,望月樓的美人都要比淩雲閣的差了不少。”
“連美人都差了不少?”曹铄笑着對衛玉說道:“你應該也是聽明白了,望月樓上下對淩雲閣可是充滿了怨念。”
“把這裡的美人都給招呼出來,請魏王看一看。”衛玉吩咐管事。
管事答應了,交代旁邊的人把望月樓的美人都給叫出來。
不過片刻,美人們紛紛走了出來。
當她們來到面前,曹铄不禁啞然失笑:“淩雲閣隻給你們分派了這些美人?”
“誰說不是。”管事苦着臉說道:“美人數目不多,而且也不像淩雲閣那邊的一樣嬌美,肯來到這裡的客人,多半都是看着望月樓的菜肴低廉。”
“從今天起,望月樓的菜肴該漲價了。”衛玉說道:“要是這麼做下去,再過幾年望月樓和路邊的小酒館也差不多了。”
“漲價?”管事說道:“談何容易。我們望月樓的廚子不如淩雲閣,美人也不如他們,一直以來都是淩雲閣的附屬,除非他們實在安排不下,才會往望月樓塞一些……”
“看來望月樓上下對淩雲閣的怨念可是不淺。”曹铄笑着對衛玉說了一句。
衛玉回道:“主公明鑒,淩雲閣生意太好,在那裡做事的肯定是每個月收益也是不少。而望月樓這邊生意蕭條,就連管事或許都沒那邊一個引領客人的知事來的多。”
“誰說不是。”管事插嘴說道:“我一個月的例錢,還不到淩雲閣知事的三成。”
“以後好好跟着衛玉,我認為用不多久,你們的收益應該與淩雲閣就有得一拼。”曹铄說道:“這次分派給淩雲閣的羯族美人,他們應該是選着留下了一些。每座城池望月樓的人可以去那裡憑着我的命令領取三名羯族美人。淩雲閣必須把還沒有領走的美人全都送上,由望月樓的人挑選。”
“主公能不能給我們拍賣的機會?”衛玉說道:“淩雲閣所以有今天,和他們能夠拍賣也有關系。拍賣的貨品好壞,決定着去那裡的客人高低。去的客人多了,生意當然也就帶了起來。望月樓這麼多年積弱,一時半會想要起來恐怕很難。不過我卻願意與望月樓上下勠力同心,把它給經營起來。”
“你能有這份心思,我也相信望月樓可以做的起來。”曹铄說道:“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回衛家,隻管住在這裡。至于衛家那邊,我會派人過去和他們說明。想必我要用人,他們應該不會回絕。”
“決然不會。”衛玉回道:“衛家能得主公眷顧,他們不知該多欣喜才是。”
曹铄吩咐曹恒:“你親自去一趟,告訴衛家的人,衛玉以後就留在望月樓,除非有特别要緊的事情,否則任何人不得召他回去。”
“我這就去。”曹恒當即答應,轉身走出望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