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料定劉猛不是想要決戰,姜維和陸遜對先前做過的部署也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陸遜對曹恒說道:“太子,要是劉猛沒有與我軍決戰的打算,我們最先要解決的并不是如何擊破他,而是要怎樣部署炮兵,才能讓大炮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伯言說的就是我正在考慮的。”曹恒對倆人說道:“我正在給父親寫信,本打算寫完書信再好好琢磨該怎樣部署大炮,你倆就來了。既然你倆來了,正好與我一同想想。”
“敢問太子,有沒有想到能用的法子?”姜維向曹恒問了一句。
“能用的法子當然有。”曹恒說道:“我在尋思的是,匈奴人選擇開闊的地方與我軍交戰,而且又是想要用拖的法子,把我軍給拖死在那裡。我們就不能讓他們輕易得逞,必須建造讓匈奴人無法輕易攻打上去的炮台。”
“搭建炮台?”姜維錯愕的問道:“不知太子打算怎樣搭建?”
“炮台再簡單不過。”曹恒說道:“我們隻要讓将士們堆起土堆,炮兵上去以後,再把土堆的四周削成筆直。匈奴人的騎兵想要攻打上去,就必須下了戰馬。他們往上攀援的時候,我們的将士就可以從背後突然殺出。隻要我們能把控住整個節奏,炮兵在戰場上能夠有所施展,将士們也可以殺個痛快。”
姜維和陸遜再次彼此看了一眼,已經明白曹恒意思的倆人對這種戰法還是保持這也一些懷疑。
姜維說道:“太子說的法子确實可以讓匈奴人無法攻打炮兵,可我們也得派出更多的人搭建土堆。如此一來,能夠抵禦匈奴人的兵馬則是不足……”
“土堆當然不能讓将士們搭建。”曹恒說道:“我們既然出關,就要從關外找來這些願意為我軍搭建土堆的人。”
“雲中各地雖然曾經落到我軍手中,可那裡的中原人早被羯人殺光,而羯人則早已被太子領軍屠戮,如今雲中不過是片死地而已。”姜維皺着眉頭說道:“一片死地,想要找到可以幫着我軍搭建土坡的人,怕是沒那麼容易。”
“你倆隻知道征募民夫,知不知道父親手下有支人馬名為掘子營?”曹恒突然向來人問了一句。
他提起掘子營,姜維和陸遜都是一愣。
姜維問道:“敢問太子,掘子營是不是當年隸屬于河北袁家,後來投效了陛下的那支?”
“正是。”曹恒微微笑着點頭說道:“掘子營統領李植,如今已是五十歲開外。可論起開挖地道和搭建土堆,整個大魏除了他,恐怕再沒有第二個人可想。”
“太子說的這些,我們也都聽說過。”姜維回道:“可是掘子營一直都在陛下身邊,據說最近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們去辦……”
“再多的事情也沒有擊破匈奴重要。”曹恒說道:“我在出征的時候就曾和父親提起過這件事,父親也答應把掘子營借給我。當初掘子營确實是在父親身邊,可如今他們卻已經到了并州,過不了兩天應該就可以出關。”
“既然太子請了掘子營,為什麼還要領兵先開往雲中?”陸遜不解的問道:“等掘子營到了,我們再出兵豈不是更好?”
“等掘子營到了,我就擔心已經沒機會再出兵了。”曹恒說道:“劉猛割了呼廚泉派去的使者耳朵,呼廚泉對他肯定是恨之入骨,他也知道,要是再不發兵讨伐我們,很可能會失去占據有利地形阻擊我軍的機會。劉猛一定會出兵,我選擇這個時候出征,無非是要在他之前先把有利的地形占了。”
“太子也要先把開闊的地方占了?”對于曹恒的說法,姜維感到有些不解:“我軍雖然都是騎兵,可沒有掘子營,到了空曠的地法定炮台無法搭建,保護炮兵就是個麻煩。”
“掘子營沒到,我怎麼可能選擇開闊的地方駐紮?”曹恒說道:“我要選擇的,其實是再往前走幾個時辰的山地。到了那裡,我們先把炮兵安頓好,就地等待掘子營。”
“太子謀略長遠,我倆心服口服。”姜維和陸遜站了起來,向曹恒躬身一禮:“但有吩咐,我倆必定竭盡所能。”
“我有吩咐,你倆當然得竭盡所能。”曹恒微微一笑,對倆人說道:“天色不早,我還得寫完給父皇的書信,就不陪着你倆說話了。你倆也早些回去歇着,明天趕路雖然不多,安頓大軍的職責卻是不輕。”
“不敢耽擱太子。”倆人應道:“我倆先行告退。”
等到倆人離開,曹恒接着寫起給曹铄的那封書信。
先不說曹恒在書信中寫了什麼,隻說曹毅,離開他的帳篷以後,即刻去找先一步回去的呼廚泉。
呼廚泉并沒有回到帳篷。
他先打發被割掉耳朵的使者離開,自己則帶着幾名随從在那裡等候。
見曹毅來了,呼廚泉陪着笑臉迎了上來:“二皇子來了。”
“大單于難不成一直在這裡等着?”見到呼廚泉,曹毅的語氣則不是太好:“我把将士們交給大單于,還希望不要讓他們折損太多。将士們跟着我,是來建功立業的,可不是來送死的。”
從曹毅的話裡聽出不樂意的意思,呼廚泉臉上堆滿笑容說道:“二皇子說的哪裡話,我隻要聽從太子調派,将士們應該不會有任何不妥。還請二皇子放心。”
“大單于可是拿皇兄來壓我?”曹毅嘴角浮着笑容,語氣卻依舊不是太好,向呼廚泉問了一句。
“不敢,不敢!”呼廚泉趕忙說道:“我怎麼敢拿太子來壓二皇子。”
“說句實話,我是很不情願的把将士們交給大單于,皇兄就是看出來了,所以剛才把我留下訓斥了一通,說我沒有大局觀。”曹毅說道:“我要是沒有大局觀,絕對不會答應把将士們交給你。既然給你了,你可得好好帶,等到擊破劉猛,再把他們還給我。”
“二皇子放心。”呼廚泉回道:“我帶着将士們出戰,等到歸還的時候,折損絕對不會比别的将軍手下更多。”
“本來人數就不多,要是折損再和其他将軍手下将士一樣,那還得了?”曹恒說道:“要是其他将軍手下一萬人馬,折損了一百,我能容忍的隻是折損二十個人,還請大單于能夠明白。”
“明白,我都明白!”呼廚泉回應着,可他内心深處卻感覺到了屈辱。
當年在匈奴,他可是堂堂大單于,誰敢和他說一句硬氣些的話,都可能招惹上殺身之禍。
如今倒好,在大魏這麼多年,根本不被大魏皇子看在眼裡。
太子對他頤氣指使倒也算了,偏偏連二皇子也是這麼對待他,讓他心裡是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
可是有求于人的是他,要從曹毅手中接管兵馬讨伐劉猛的也是他。
相比于劉猛把他派去的使者割了耳朵,曹毅和他說話語氣硬了些已經不算什麼。
“既然大單于答應了,那就跟我一同去見将士們好了。”曹毅招呼了呼廚泉一聲,先一步走向他手下将士聚集的地方。
曹毅帶着呼廚泉來了,值夜的校尉趕緊把所有将士都召集了起來。
有些将士已經睡下,被從睡夢中喚醒,心中未免不爽。
不爽歸不爽,可他們畢竟是大魏精銳,即便帶着情緒,也還是很快排列起了陣型。
來到将士們面前,曹毅負着手來回走了兩圈。
等到停下腳步,他對将士們說道:“半夜三更把你們都給驚擾起來,其實我也不想。隻是太子下了命令,要我暫且把兵權交給匈奴大單于,不得已才讓你們在這裡聚集。”
聽說曹毅要把兵權交給匈奴大單于,将士們一個個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所以。
“敢問二皇子,是不是我們什麼地方做的不對?”值夜的校尉問出了将士們心中的疑惑:“好端端的,怎麼就要交出兵權?”
“說到這件事情,我就得告訴你們另一件事。”曹毅看向呼廚泉:“此事關系到将士們能否與大單于同心同德,是我來說,還是大單于來說?”
“二皇子說就好。”知道曹毅要說的是什麼事,呼廚泉回道:“我在一旁聽着就是。”
“既然大單于允許我說,那我就告訴你們。”曹毅擡高嗓門向将士們喊道:“匈奴左賢王劉猛占了雲中郡,大單于也是好心,本打算派人前去說服匈奴人退兵,哪想到劉猛居然是個油鹽不進的潑皮。他不僅沒有答應退兵,還把大單于派去的使者割了耳朵驅趕回來,着實是在大單于的臉上打了個響亮的耳光。!”
曹毅說這些的時候,呼廚泉的臉色極其難看。
可事情确實是這樣,他雖然覺着面子挂不住,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又看了他一眼,曹毅接着對将士們說道:“太子要我把兵權暫且交給大單于,也是想要讓你們跟着他擊破劉猛,為大魏建立功勳。既然都是在為大魏做事,誰做你們的主将,應該不是那麼重要。”
“二皇子什麼時候再接管我們?”陣列中有人問了一句。
在場的将士都是中原人,曹毅雖然沒有領兵作戰的經驗,可他畢竟是大魏的二皇子。
而呼廚泉作為曾經的匈奴大單于,雖然懂得一些帶兵的道理,卻終究隻是個異族。
大魏将士向來驕傲,驕傲的他們陡然被交到了匈奴人的手下,很多人都覺得無法接受,當然會有人詢問曹毅什麼時候會接管他們。
曹毅回道:“其實用不了多久,太子給我的期限是擊破劉猛以後,隻要你們把劉猛擒住,也就到了我接管的時候。”
在場的将士都沒有吭聲,一個個的沉默着。
他們很清楚曹毅這句話意味着什麼,要是讨伐劉猛不是太順利,回到曹毅麾下的日子将是遙遙無期。
對于呼廚泉接管兵權,将士們确實是十分排斥。
可命令是太子下達的,即便他們排斥,也是沒有辦法改變。
“你們也都不要多想。”從前排将士的臉上看出了不樂意,曹毅接着喊道:“太子要我帶給你們一句話,跟着大單于作戰,隻要你們在戰場上建立功勳,賞賜會比其他将軍手下立功更加豐厚。”
“為大魏打仗,賞賜不賞賜的都無所謂。”陣列中有個士兵說道:“我們隻是不想在異族的手下當兵……”
“胡扯八道!”知道這個說法是在場每一個魏軍将士的心裡話,曹毅眼睛一瞪,對他們喝道:“今天我還把話說在這裡,你們這些人活是大魏的兵,死是大魏的鬼!無論什麼時候,你們都是大魏的猛士。無論在誰的手下當兵,你們都是在為大魏開疆拓土平定天下!”
“謹遵太子軍令!”很清楚事情不可能挽回,帶兵的校尉向曹毅躬身一禮。
校尉領了軍令,将士們也紛紛喊道:“謹遵太子軍令,聽從二皇子調配!”
曹毅向将士們訓話的時候,站在旁邊的呼廚泉隻覺着渾身都不自在。
大魏将士從來沒有因為他是匈奴大單于而對他有半點尊重。
甚至很多人認為他不過是曹铄當年從匈奴帶回來的俘虜,面對一個俘虜,沙場上縱橫往來的将士們,當然提不起尊重二字。
很清楚将士們對他沒有歸屬感,呼廚泉上前一步說道:“我懇求将士們,這一戰與我一道為大魏立功,斬殺劉猛者,除了太子的賞賜之外,我還會把膝下女兒也許配一位給他。”
呼廚泉畢竟曾經是匈奴大單于,匈奴也不是沒有美人,他的女兒當然不會醜到哪裡去。
聽說他要許配一位女兒,倒是有些将士躍躍欲試,開始期待起擒殺劉猛。
不過更多的将士,并沒有因為呼廚泉許了這個條件而有絲毫的動心。
跟着長公子出征,少不了他們的女人。
他們打仗,為的不過是證明大魏才是這個世上最強橫的國度,為的不過是能讓中原人以後過的更加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