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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發展農會】

王梓鈞 3785 2024-01-31 01:10

  朱燮元是被一千多藤甲兵擡回去的,并非受傷了,而是累趴了。

  從豐城逃到南昌,一百裡地,不多不少,大小河流一共跨過十條!

  就這種鬼地形,如果北方騎兵渡江,可想而知有多麼絕望。

  那些藤甲兵渡河特别方便,因為藤甲防水防火,在河裡可以浮起來,直接就轉化為救生衣。

  趙瀚的兵器所,也在制作藤甲。

  因為趙瀚的軍陣模仿戚家軍,其中藤牌手非常重要。之所以叫藤牌手,就是由于盾牌屬于藤牌,比木盾輕便且防禦性更強,跟制作藤甲的材料一模一樣。

  這玩意兒急不來,須選取山中黃藤,反複浸泡一年以上,才能真正開始制作。

  朱燮元逃回南昌,已經是隔日下午,立即傳令收攏逃回來的潰兵。

  他見江西水師就靠在岸邊,連忙把朱國勳叫來問話:“朱總鎮,反賊的水師可有露面?”

  “似有反賊水師在遊弋。”朱國勳回答得模棱兩可。

  聽到這個答案,朱燮元怒火中燒,很想抽出尚方寶劍,一劍把朱國勳當場劈死!

  強行按下憤怒情緒,朱燮元告誡道:“水師須時刻提防反賊攻打南昌。”

  “謹遵督師軍令。”朱國勳自知理虧,表現得非常恭敬。

  又過兩日,朱燮元隻收攏了兩千多潰兵。

  而大同軍那邊,加上官兵傷員在内,也隻抓到七千多俘虜。

  至于剩下兩萬官兵,當然不是全都死了。大部分直接逃回老家,不願再為朝廷打仗,即便今後被強征入伍,也肯定會随時随地準備開溜。

  “咳咳咳咳!”

  總督府内,朱燮元躲起來咳嗽,他不敢讓人知道自己生病了。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兒,被擡着渡過十條河流,水泡日曬的不得病才怪。曆史上,朱燮元再過兩年,就會病死在貴州,如今不過是換個地方生病。

  ……

  胡定貴整整睡了半天一夜,由于腿部受傷,他留在獅子山上沒有追敵。

  填飽肚子,胡定貴拄着長槍,瘸着腿去傷兵營:“老陳怎樣了?”

  軍中大夫正在給陳福貴換藥:“一直發燒未醒,能不能活,全看他自己。”

  陳福貴腹部的傷口,隐隐可見腸子。好在棉甲阻擋力道,腸子沒有被紮破,但傷口感染卻非常緻命。

  趙瀚也不懂什麼醫療知識,對于軍中傷患,隻讓人提前制備高度蒸餾酒,強調包紮傷口的繃帶必須用沸水燒煮。至于其他,隻能交給古代的外傷大夫,倒是金瘡藥一直療效不錯。

  胡定貴在陳福貴面前坐了一陣,又去慰問其他傷員。

  獅子山一戰,别看陣亡隻有四百多,但傷亡總數卻有一千多。全軍僅有五千餘人,傷亡率高達25%,都是力戰受傷的,不像官兵有好些是潰逃時摔傷。

  “啊!”

  隔壁帳篷傳來慘叫聲,胡定貴拄着長槍過去,卻見大夫正在給一個傷員鋸腿。

  那是被炮彈擦傷小腿的士卒,說起來是擦傷,其實一大塊肉都沒了。雖然用酒精擦拭過傷口,也趕緊敷了金瘡藥,但連續兩日濕熱天氣,還是導緻傷口大面積潰爛。這是非常可怕的,為了保住性命,必須把小腿給鋸掉。

  胡定貴來到崖邊,默默看着遠處田野。

  “你腿受傷了,莫要胡亂走動。”蕭宗顯不知何時來到身後。

  這是胡定貴的老長官,帶着他們拖住楊嘉谟的家丁。

  蕭宗顯也挺倒黴的,第四天的惡戰,剛剛開打就受傷,被炮彈濺起的石子打中後腦。若非戴着竹盔,估計已經莫名其妙陣亡了。

  胡定貴笑道:“沒事,我就擦傷幾條口子,入肉也不是很深。”

  蕭宗顯拿出紙筆:“你殺了幾個?打退了多少次進攻?”

  “不曉得。”胡定貴搖頭。

  按說每天都得統計戰功,但第四天的惡戰,情況危急而膠着。士卒就算被換下來休息,宣教官和軍法官也不便打擾,一直拖到現在都沒有搞定。

  蕭宗顯無奈,隻能寫上胡定貴的受傷次數,回去再跟宣教官、軍法官商量。

  黃幺那些高層也在讨論,指揮官、軍法官、宣教官三方議定:無法确定個人殺敵數量,就以各陣地前的敵人屍體,平均算在該陣地的士卒頭上。然後,再以該陣地的重要程度、激戰烈度來核算軍功。

  又過兩日,胡定貴這種輕傷員,已經可以自己下山了。

  衆人制作擔架,把重傷員小心擡走,前往山下一座廟宇進行休養。

  躲進山中的百姓,已經陸陸續續回家,沒來得及收割的稻田也在搶收。

  胡定貴望着那些農民,突然就笑起來,身上的傷口似乎也不痛了。

  當天下午。

  宣教團組織慰問演出,這種演出團越來越專業,許多以前是戲子和妓女。他們會唱小曲,也會唱大戲,官員、士兵和百姓都喜歡這種節目。

  胡定貴來到附近的打谷場,戲台已經搭好了。

  這一場的戲名叫做《清江月》,由去年農兵皿戰家丁的故事改編,以胡定貴為原型的角色屬于男三号。

  男一号是戰死的宣教官楊谟,跟大反派楊嘉谟隻有一字之别。

  男二号則是指揮戰鬥的蕭宗顯。

  開場是一位女演員出來,用弋陽腔唱着分田後的幸福生活。不再是話劇形式,如今大部分演出,都改成了演員們熟悉的江西戲曲。

  唱着唱着,官兵突然來了,到處燒殺搶掠,百姓驚慌逃跑,女主角的父母也被殺死。

  飾演大反派楊嘉谟的演員,走上台來嚣張大笑,然後又來一段獨白和獨唱。

  “打死狗官!”

  “殺啊!”

  “……”

  在趙瀚看來非常出戲的反派獨唱,将士們此刻卻義憤填膺,甚至有人想沖上去把演員打一頓。

  這種情緒,在宣教官楊先生陣亡時,已然醞釀到沸騰之頂點。

  一些士卒大吼大罵,一些士卒悲憤痛哭。

  黃幺不得不組織軍法隊,呵斥那些情緒激動者坐下,否則肯定有人要沖上台搗亂。

  這場戲的結尾,并非是打退官兵,而是飾演趙瀚的演員,把烈士牌位送進英魂殿祭拜。

  情緒發洩完之後,士兵們開始叽叽喳喳私語。

  蕭宗顯朝着胡定貴擠眉弄眼,問道:“賽賽姑娘美不美?”

  胡定貴搖頭說:“坐得太遠,看不清。”

  蕭宗顯低聲說道:“我湊近了見過,美得跟仙女一樣。我兒子都兩歲,不能壞規矩,你小子可以去試試。”

  “試什麼?”胡定貴茫然問。

  “把賽賽姑娘娶過門啊,”蕭宗顯慫恿說,“我打聽過了,這位賽賽姑娘才十八歲,也就比你大兩歲而已。你是總鎮點名表揚過的,今後大有前途,跟這賽賽姑娘郎才女貌。”

  胡定貴連忙搖頭,紅着臉說:“我……我再過幾年成親。”

  “嘿,你真是榆木腦袋。”蕭宗顯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

  戲台上的潘賽賽,雖然去年才從良,加入宣教團的時間也短。但她人長得漂亮,唱戲又非常好聽,已然受到無數士兵和百姓的追捧。

  演出完畢,潘賽賽正在卸妝,突然聽背後有人說:“小潘,過幾天去南昌縣鄉下演出,你來主演《白毛女》。”

  “南昌縣不是咱們的地盤吧?”潘賽賽頗為吃驚。

  這支演出團的團長說:“南昌縣正在組建農會,咱們離那裡最近,我也是剛剛接到的命令。”

  南昌府城和南昌縣城,并非同一座城市,兩者相距大概十裡地。

  既然沒能第一時間奪取南昌府,那趙瀚就不會耗費兵力強攻。而是在南昌府各縣組建農會,先占據農村地區再說,大同軍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官兵和地主肯定不敢攻擊農會成員。

  農會不但吸納佃戶,還要吸納小地主和自耕農,主要做以下幾項工作:團結佃戶減租減息,廢除桶面、冬牲等不公平現象。小地主和自耕農,則是不給官府交苛捐雜稅。強迫地主釋放家奴,一律改成短期雇傭合同。

  農會運動并不激烈,保持在官府和士紳容忍範圍之内――這種容忍,是以大同軍的武力做後盾。

  隻需兩三個月,小地主、自耕農、佃戶、家奴們嘗到甜頭,就不會再願意為官府打仗。到那時候,朱燮元别說在南昌府征兵,恐怕連糧食都征不上來幾石。

  至于地盤擴張,則以贛南為主。

  現在趙瀚、龐春來、李邦華等人,已經探索出發展套路。

  即抽調經驗豐富之佐官(縣丞、主簿等),任命為新占地盤的知縣。再調任經驗豐富之吏員,為新占地盤的佐官。原有地盤,則按政績和資曆升遷,以此來補足被抽調後的空缺。

  不缺官吏,而且越培養越多,現在缺的是官位!

  贛州大戰取得勝利之後,贛州城就必須拿下,主要是為了緩解鹽荒、降低鹽價。

  沈猶龍已經無法阻止廣鹽北上,一直是贛州在卡着。占領贛州之後,物美價廉的廣鹽,就能源源不斷輸入,一下子便緩解了趙瀚的财政窘境。

  與此同時,還得占領贛州隔壁的于都縣。

  如此,甯都縣的硝石礦,就能順河而下,從于都運到贛州,再從贛州運去吉安。這樣一來,購買硝石礦的成本大減,今後能夠制作出更多火藥。

  贛州城,此時還沒能拿下。

  在福建總兵陳廷對潰敗之後,負責守城的三千福建兵,不得不把巡撫鄒維琏給放出來,請求鄒維琏帶着他們死守贛州。

  (從上午就拉肚子,今天盡量三更,實在不行隻能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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