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樂年間,張輔攻破越北之後,來到紅河三角洲,遇到的是這種情況——
每天都有上萬的越南人,主動前來歸附。越南黎朝君臣,燒毀宮室和府庫,直接坐船逃往海上。緊接着,越南三分之二旳州縣,全部選擇望風而降!
大同軍此時的待遇,似乎也差不多。
劉新宇、丁家盛率軍南下,沿途張貼告示安民。那些北方士紳,見大同軍秋毫無犯,而且軍容嚴正、兵甲犀利,竟然也自帶幹糧,主動募兵前來投靠。
而最先投降的諒山總兵陶忠仁,又是出自南方士紳集團。
兩派互相看不順眼,都在悄悄的打小報告。
距離升龍府還有數十裡,陶忠仁再次求見劉新宇:“劉帥,這些北方士紳,盡皆奸猾之徒。當初大明将安南設為交趾省,正是北方士紳造反,才讓安南脫離天朝母國自立。如今,北方士紳雖歸附者多,但萬萬不可予以重用,須時刻警惕他們投靠莫氏。”
劉新宇笑問:“為何這些北方士紳卻說,當初興兵造反脫離大明的,全都是清化、義安的南方士紳?”
陶忠仁道:“他們胡說八道!”
“呵呵。”劉新宇對此不做評判。
大同軍迅速來到京北,這裡後來改名為北甯,如今屬于越南的内四鎮之一。
好巧不巧,莫敬宇正在攻打京北!
升龍府被莫氏縱兵大掠的消息,此時已經傳到京北城。京北城雖然沒什麼守軍,文武官員卻征募百姓死守,城中居民為求活命都個個效死。
莫敬宇兵分兩路擴張,包圍京北的軍隊足有一萬多人。可面對2000守城民兵,猛攻數日竟打不下來。
“再攻,敵軍的守城物資已經耗光,今日必定可以攻破京北。”
莫敬宇憤怒至極,發洩一般說道:“傳令全軍将士,破城之後,大掠三日!”
軍令很快傳到底層士卒那裡,頓時爆發出陣陣歡呼聲,一時間全軍士氣猛漲,積極無比的組織下一波攻勢。
“王上,漢兵來了,已至五裡之外!”
就在此時,莫敬宇收到探子的消息,這讓他多少有些緊張。
一個叫姚安的文官,被莫敬宇派去接洽。
姚安緊趕慢趕,見到劉新宇時,大同軍已到城北三裡地。
“叩見上國将軍!”姚安見面就下跪。
劉新宇問:“莫敬宇派你來的?”
姚安說道:“莫氏一族,曆來對中國禮敬有加。莫王讓小臣帶話,他知中國皇帝陛下為何出兵,實因那鄭氏陰吞中國疆土、收留中國叛賊。隻要漢兵能助莫王複國,莫王必然歸還中國疆土,安南從此永世為中國之藩籬。”
劉新宇笑道:“莫敬宇若有誠意,讓他親自來見我,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姚安就這樣被打發走。
莫敬宇聽到姚安的回複,頓時驚疑不定,搞不清楚大同軍想幹啥。難道想打下安南賴着不走?
給這貨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親自跑去大同軍中。
但圍困北面城牆的莫軍,此時距離大同軍已經很近。為了盡可能的避免沖突,莫敬宇選擇撤圍,一下子全都撤到梂江南岸。
雙方就此隔河對峙。
陶忠仁騎馬奔至岸邊,坐小船來到城北的江面,扯開嗓子大喊:“我是諒山總兵陶忠仁,中國天兵已至,不犯百姓分毫,快快開城迎降!”
京北城的主官,跟陶忠仁一樣,也是出自南方士紳集團。
一番友好交流之後,面向大同軍的北城門洞開,甚至主動派小船過來迎接大同軍渡河。
莫敬宇見狀,頓時氣得咬牙切齒:“混賬東西,遇到我就死守,遇到漢兵就投降。這京北城裡,不論官民都是該殺的奸賊!”
姚安問道:“王上,這些漢兵,似乎不願助我們複國,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莫敬宇說道:“你再去,告之敵方主将。就說漢兵隻要助我複國,本王非但歸還沐家勳莊,還把高平也割讓給中國,一直割到太原城北二十裡地!”
“這種事情,中國的統兵大将恐怕不能做主,得去南京找那些文官才行。”姚安提醒道。
莫敬宇說:“去南京怎來得及?”
姚安獻策道:“王上,可賄賂敵軍大将。反正在升龍府,也掠到無數财貨。隻要敵軍大将願意拖延時間,讓我朝派遣使者去南京,就承諾送給敵将萬兩白銀。當兵打仗,無非是為财,一萬兩銀子肯定能将其說動。”
莫敬宇點頭說:“有道理,你快去快回。”
姚安這厮再度出馬,很快見到劉新宇和丁家盛。
一看有兩位将領,姚安隻能做出承諾,給劉新宇、丁家盛各一萬兩。
丁家盛一副貪财模樣:“一萬兩銀子,恐怕有些不夠。”
劉新宇立即會意,獅子大開口:“回去告訴那姓莫的,一萬兩打發叫花子呢?我跟丁兄弟,每人至少五萬兩。給的起銀子,咱就按兵不動,還護送你們的使者去南京。給不起銀子,那就用刀槍說話!”
姚安無法做主,于是又跑回去帶話。
莫敬宇怒道:“每人五萬兩,那就是十萬兩,真真是欺人太甚!”
姚安勸道:“王上,十萬兩白銀換得一國,這買賣怎麼講也劃算得很。”
莫敬宇仔細思索,說道:“你去告訴那兩個混賬,就說本王答應了。隻要他們按兵不動,三日之内,我先給一萬兩銀子定金!”
莫敬宇打得好算盤,用一萬兩銀子,把大同軍給拖住,他好帶兵快速攻占更多地盤。
而劉新宇和丁家盛,同樣在拖延時間,好讓大同騎兵趕緊渡河。
當姚安再次跑來談判時,劉新宇又開始加碼:“剛才忘了一件事,我軍遠道而來,每日靡費錢糧無數。若想咱們按兵不動,除了給銀子之外,還得提供軍糧才行。否則的話,就算我不進兵,手下的兄弟餓着肚子也要鬧!”
雖然是臨時加錢,但理由似乎很充分。
姚安連忙跑回去彙報,莫敬宇聽得心煩意亂,暗罵敵軍主将貪得無厭,嘴上卻說:“給給給,三日之内,給他們運兩千石糧食!告訴他們,就說本王的軍糧也不夠,須得打下更多城池才有餘糧。”
姚安在兩軍之間來回奔走,兩個師的大同山地龍騎兵,總計5000人已經攜馬過河。
曾因陣前單挑而被處罰的朱旻如,此刻騎上戰馬,拔刀大呼:“包圍敵軍!”
“哒哒哒哒!”
姚安走在半路上,就見五千騎兵奔騰而來。他哪還不知出狀況了?
五千騎兵奔到數十步外,姚安迅速跪地大呼:“願降,願降!”
大同山地騎兵根本不理他,直奔莫敬宇的大營而去。
莫敬宇得知消息,驚慌下令:“嚴守營寨!”
這處大營并不怎麼堅固,實在是京北城中,根本沒有像樣的守軍,莫敬宇自然沒想過穩紮大營。
兩千餘騎繞營打探具體情況,很快就發現敵營的薄弱點。
南方的大同山地騎兵,跟北方龍騎兵、骁騎兵又不一樣。
經過好幾年的實戰經驗總結,他們全部穿着輕甲,裝備長槍、腰刀、手弩、火铳和虎蹲炮。而且一人雙馬,全都是西南矮馬,一匹馬用來騎乘作戰,另一匹專門用來馱運裝備。
此時此刻,五千騎兵,上萬戰馬,圍着敵營不斷繞行,把莫敬宇的部隊都給繞暈了,隻能平均分散兵力防守各處。
“嗚嗚嗚嗚”
随着軍号響起,馱運虎蹲炮的戰馬,被騎兵全部帶向其中一處。
先是下馬朝着營寨木栅欄開槍,用火力壓制敵軍。趁此時機,虎蹲炮被擡去木栅欄外,撞上石彈準備發炮。
另外一些山地騎兵,則在敵營的别處佯攻。
莫敬宇坐鎮營寨中央大帳,不時接到大同軍攻營的戰報。他感覺自己的營寨,各個方向都遭受攻擊,根本不知道該重點防守哪邊。
主要還是這貨的地盤在山溝裡,養八千常備軍已經快把百姓逼死。剩下的部隊,幾乎都是民夫,或者是半路投靠的鄉勇。
統率這些民夫鄉勇的軍官,也都沒啥作戰經驗,完全被大同騎兵給繞暈了。
“轟轟轟!”
一陣炮聲響起,三十多門虎蹲炮,對準其中一段木栅欄轟擊。
虎蹲炮的射程很短,僅500米左右。
口徑也很小,但轟擊簡易木栅欄卻綽綽有餘。
而且,還發的是霰彈。
100枚五錢重的小石子,外加一枚30兩重的大石彈,大小彈藥齊刷刷飛出去。大彈用來砸木栅欄,小彈用來攻擊敵軍士卒——這玩意兒屬于原始迫擊炮,能夠越過栅欄,抛射命中裡面的敵軍。
一輪炮擊之後,木栅欄被轟開缺口,栅欄後的敵軍也被吓得後撤躲避。
“殺!”
“砰砰砰砰!”
山地騎兵從栅欄缺口攻入,見到敵人迎面就是一槍。然後挂上火铳,擡起手弩發射。接着才是拿起長槍或者腰刀,使用冷兵器追殺敵人。
當面的敵軍完全被打蒙了,他們都是半路投靠的鄉勇,領兵軍官是一個北方士紳。
眼見部隊潰散,這北方士紳下意識逃命。聽聞馬蹄聲越來越近,又連忙跪地求饒,差點沒被大同騎兵當場踩死。
此處潰散的莫氏軍隊,人數隻有一千多。但随着他們四散潰逃,帶動附近的守軍也跟着逃,反正大家都在跑,連殺進來多少大同軍都不知道。
直到此刻,莫敬宇終于知道大同軍的主攻方向。
他連忙親率精銳預備隊,朝攻入營寨的大同騎兵殺去。說是精銳,連一杆火槍都沒有,全是長槍、腰刀和弓箭。
“吹号,傳令,散開追敵!”
沖進來的大同騎兵越來越多,見到莫敬宇的精銳部隊,根本就懶得正面迎擊。而是遠遠散開成好幾股,繼續驅趕追殺潰兵,造成敵軍營寨更大的混亂。
沒過多久,莫敬宇的營寨全部陷入混亂,隻剩他身邊的幾千精銳還保持建制。
但這幾千精銳,也被搞得士氣大跌,四面八方全是喊殺聲、求饒聲,他們仿佛已遭數萬敵軍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