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哒!”
“嘟嘟嘟哒!”
馬萬年接到号令,立即帶着龍騎兵回來,跟伊爾德的滿清骁騎進行糾纏,因為掩護側後方的大同火铳兵要調換位置了。
眼見龍騎兵又回到這邊,伊爾德非常不爽,卻又隻能跟馬萬年纏鬥。
馬萬年若是再不回來,等大同火铳兵全部調去前排,滿清骁騎就能拿出重箭近距離平射。
滿清箭矢有三種,即:披箭、刺箭、哨箭。
披箭便是俗稱的滿清重箭,箭頭為倒三角形,模樣像是小鏟子。
這玩意兒威力極大,在近距離射擊之下,可穿透兩層皮甲、一層鍊甲、一層鐵葉。鐵皮頭盔也會被射透,大同軍帶鐵片的竹盔同樣防不住。
而且,滿清重箭就算不能穿透铠甲,也可造成重擊效果,就像穿防彈衣被子彈打中,隻那撞擊力便讓人難受得很。
滿清陣地戰的核心戰術,就是依靠楯車推進,然後近距離射出重箭。
大明邊将們的精銳家丁,經常被射得陣型混亂,或者幹脆被射得當場崩潰。
能扛住兩輪重箭的士兵,絕對稱得上精兵,能扛住三輪的屬于死士!
當然,滿清重箭也有弱點。
那就是箭矢實在太重,無法進行抛射,隻能30米到50米平射。
30米就是二十步,那是大同火铳兵的天下。
至于滿清刺箭,箭身細長輕巧,箭頭也細長尖銳。對于皮甲穿透力很強,多用于遠射,但威力并不是很大,大同軍完全可以硬扛下來。
此時此刻,雙方騎兵再次糾纏。
而滿清的步兵還在推進,弓箭手躲在楯車後面,用刺箭進行遠距離抛射。
滿清楯車已被擊潰38輛,隻剩59輛還在繼續前進,大量滿清步兵暴露出來。
“轟轟轟!”
大同軍的火炮再次響起來,炮兵陣地在一個小土丘上。
甚至土丘都不算,隻是相對隆起的平地。
火炮調整角度之後,實心彈越過大同軍的頭頂,專門瞄準沒有楯車保護的清軍步兵。
其中一發炮彈,砸死當面兩人之後,帶着巨大的動能,順着地面繼續彈跳滾動,接連撞碎滿清步兵十二條小腿。
“啊,我的腳!”
“我的腿斷了,我的腿斷了!”
滿清步兵大陣中,一些中彈之後沒死,且沒有當場昏迷的,抱着斷腿嘶聲嚎叫。
打到現在,由于楯車被擊毀四成,滿清的楯車、重箭、重步兵的戰術,效果已然大打折扣。
因為按照固定套路,楯車推進之後,還得躲在後面用刺箭抛射。等把敵人射得慌亂,才使用重箭進行毀滅打擊,若直接讓精銳弓手站出來,會成為敵軍火铳兵的靶子!
多铎有些焦急,因為連續三輪刺箭抛射,大同軍的前陣沒有絲毫動搖。
陳大封是個浙江兵,隻做了一年農兵,就被征召入伍。幾個月前擴軍,他被提拔為哨長,此刻手持長槍躲在藤牌身後。
“唔!”
一支刺箭抛射而來,由上而下墜落,擦着藤牌邊緣,斜插進他的肩膀。
入肉不深,僅刺破皮肉而已,就是撞得有點痛。
陳大封聽到藤牌手一聲悶哼,卻是被一支箭矢釘穿左腳。
“頂住,不能動,不能動!”陳大封連連叮囑,也是在給自己鼓勁打氣。
又是一波箭矢飛來,前排幾個藤牌手倒下。
有些箭矢,甚至射中了火铳兵,但火铳兵退回來依舊不再出戰。
純粹硬扛滿清弓手的抛射,一個精銳弓手,若是不休息,頂多連射十多支箭而已。
“轟轟轟轟!”
大同軍的炮兵忙個不停,這種情況不用齊射,誰把炮彈上膛,誰就先開火打出去。
大同軍硬扛弓箭,八旗軍硬扛火炮,雙方一點一點繼續靠攏。
一個滿清指揮官,騎馬奔到多铎面前:“十王殿下,刺箭射不動啊,請用重箭!”
李率泰也親自騎馬奔去:“十王,漢軍旗重甲營快撐不住了,對面的火炮着實兇猛得很!”
多铎猶豫數秒,說道:“用重箭,讓骁騎兵也上!”
“嗚嗚嗚!!!!”
号角聲響起,躲在重甲步兵和楯車後面的八旗弓手,迅速沖到陣前。他們想射重箭,就必須這樣暴露出來,必須在50米以内平射。
而且,50米都太遠,最好40米以内射擊,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重箭威力。
與此同時,耿仲明的火铳兵,也跟着弓手一起上前。
伊爾德聽到号角聲,不再理會馬萬年的龍騎兵。分成四股繞向大同軍的側方和後方,準備挨近了也換重箭射擊。
張鐵牛的中軍,連忙揮舞令旗。
前方指揮官接到軍令,分出1500火铳兵,變陣應對那些滿清騎兵。
去年冬天擴軍,大同軍的兵種配置略有調整。
取消了狼筅兵,藤牌手和長槍手仍在,每個師的火铳兵數量為4000人。
在換裝燧發槍之前,火铳兵比例沒法再增加。這是武器限制了戰場寬度,火繩槍兵就算再精銳,彼此站立距離也要相隔接近一米。
3000滿清骁騎,分為四隊,沖至大概四十米左右,全部翻身下馬,站在地上拉弓,陸陸續續射出重箭。
1500大同火铳手,2500大同龍騎兵,也朝着那些滿清骁騎開火。
“咻咻咻咻!”
“砰砰砰砰!”
以命換命,誰被擊中基本就是死。
将近三百個大同火铳兵,被滿清骁騎的重箭射中。大部分當場倒下,有些即便被射中非緻命部位,也在重擊之下往後仰。倒三角形箭頭紮進肉裡,不但造成持續流皿傷害,戰後也不好拔箭,一拔就是一塊肉。
滿清骁騎也好不到哪裡去,被火铳兵和龍騎兵夾擊。雖然陣型極為松散,但還是付出兩三百人的傷亡,雙方幾乎是一比一在換命。
大同軍這邊隻是略微吃虧,因為如此距離,火铳射擊松散陣型的命中率不高。
這種打法,滿清打不起。
因為滿清本就沒多少人口,阿禮哈超哈組建的骁騎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趙瀚可以批量訓練火铳兵,多爾衮卻不能批量征召阿禮哈超哈營。
對射之後,伊爾德吓得帶着騎兵就跑。
雖然這些騎兵有些隸屬于多铎,但他也有份啊。再損失一點,他的實力将大打折扣,恐怕要兩三年才能恢複。
若非一直遭受炮擊,多铎也不想用這種打法。
正面戰場,陳大封身前的藤牌手已經倒下,他立即撿起藤牌,頂在前面保護火铳兵。
扭頭一看,卻見兩側倒了十多個,滿清的重箭實在太多兇殘。
連續兩輪重箭之後,大同軍的藤牌手和長槍手,已經倒下去四百多人。
一直跟在滿清側翼的李國英,打到現在心裡發毛。雖然他不再遭受攻擊,但隻是觀戰就冒冷汗,這種烈度的戰鬥,不是降兵降将能承受的。
他都準備帶兵沖鋒了,卻發現大同軍竟然沒潰。
一個傳令兵奔來,大喊道:“李将軍,十王命你立即沖上去,包抄攻擊敵軍右翼!”
“是……是!”
李國英麻着膽子,帶領全軍加速側繞。
“轟轟轟!”
“咻咻咻!”
火炮和重箭互相發射。
大同軍的近戰步卒,再次倒下将近五百人,好多火铳兵都被暴露出來。
而滿清那邊,一支漢軍旗重甲兵,直接被火炮轟得潰逃。
“全軍沖擊!”
“嗚嗚嗚嗚嗚!”
多铎一聲号令,滿清步卒加速沖鋒。
因為大同軍的近戰兵,也就3000人而已,還有一部分在後面應對騎兵,正面已經死傷過半。這種情況下沖出,肯定能将大同軍的大陣沖潰。
而且,再不沖的話,可能還會被火炮擊潰一兩支部隊。
滿清弓手又是抛射又是平射,連續幾箭也後繼乏力了。他們還得近戰呢,雙臂若是射軟了,戰鬥力将直線下降。
嗯,滿清弓手,同樣穿着重甲,同樣也是近戰兵!
陳福貴不等中軍号令,就命令火铳兵各營,越過近戰兵防線列陣。
陳大封從地上爬起來,他的肩部中箭,一直再流皿。不但肩膀發麻,整條左臂也沒什麼力氣。
“第三營,還沒死的,都站起來!”陳大封單手持着長槍,随時準備上前接應火铳兵。
三十步,二十步……
“放铳!”
2500火铳兵,三段擊連射。
多铎放下千裡鏡,随即又拿起千裡鏡,整個人目瞪口呆。
漢軍旗重甲兵已然潰散,有些八旗軍還在沖,有些八旗兵已經潰了。
資深漢奸李率泰,此刻倒在地上,身體還在不停抽搐。
耿仲明的戰馬中彈,将他掀到地上摔斷腿,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往後逃。
“上刺刀!”
“擲彈兵!”
“藤牌手,長槍手,全部上前!”
陳大封肩膀頂着一支重箭、一支刺箭,單手持長槍帶兵往前沖。
“轟轟轟!”
還在沖鋒的八旗精銳,迎面遭遇萬人敵。一通爆炸之後,再次潰逃四百多人。
擲彈兵各自投出兩枚炸彈,也拔出腰刀往前沖殺。
已經側繞的李國英部,根本沒人理他。此時此刻,他可以立即沖向大同軍,可打到現在他真被吓壞了。
聽說趙皇帝有好多這種軍隊,滿清還坐個屁的天下啊!
李國英臨陣割掉辮子,舉刀大呼:“漢家兒郎,随我殺鞑子!”
這貨竟然臨陣倒戈了。
“嘟嘟嘟嘟嘟哒哒哒嘟嘟嘟哒……”
沖鋒号響起,火铳兵全員上刺刀,對準還未潰逃的敵軍沖殺。
藤牌手舉着藤牌,手提腰刀,跟長槍手、擲彈兵一起沖上。
陳大封單手舉着長槍,縱身撲出,另一個長槍手已然接敵。兩人共同把紅巴牙喇精兵捅翻,真的隻是捅翻,因為沒有刺穿甲胄。
三人滾到一起,兵器已失去作用,完全街頭鬥毆般厮打。
“轟轟轟!”
一發炮彈,将多铎的帥旗砸斷,卻是炮兵還在開炮。
“敵将已死!”
多铎騎馬就跑,他不是第一次逃跑了,以前也有臨陣脫逃的前科。
八旗兵,全軍潰散,隻剩那兩千多騎兵還在。
伊爾德想帶騎兵去跟多铎彙合,但中間有馬萬年的龍騎兵攔着。這貨也不管那麼多,帶兵朝北邊山中逃去。
可伊爾德率領的騎兵,有許多是多铎的旗丁。
這些旗丁不敢扔下多铎逃跑,否則逃回去也是死。2000多滿清骁騎,居然一分為二,其中一支不要命的去找多铎。
馬萬年帶兵纏着這些家夥打,又分出五百騎,徑直追向多铎的方向。
“父親,快上馬!”耿繼茂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匹戰馬。
耿仲明被兒子攙扶着,想要爬上馬背。
後方已經大同軍追來,耿繼茂猛地将老爹往馬背一推,然後自己翻身上馬逃得老遠。
耿仲明一條腿已經骨折,兒子推他動作太大,吃痛之下差點從另一側墜馬。
他還沒坐穩,就被大同軍抓住斷腿,拼命拉下馬來。
另一個大同軍,手持火铳,一刺刀紮中其面部,疼得耿仲明厲聲慘叫。
又一把刺刀紮來,正中咽喉,耿仲明拔刀亂砍,把大同兵的手臂砍傷,然後自己也咽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