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可愛
馬車内,慕容北辰一身玄色錦袍,墨發竟未束起,隻随意地在發尾紮了根墨色的發帶,此般看來,竟帶着股放蕩不羁的妖娆韻味。
他正手執茶壺,不急不緩地置茶、溫杯、沖泡,每一步動作都好似被鏡頭美化了一般,甚至比教科書上的還要生動而有韻味。
凝貓覺得,自己選那茶道的選修課,似乎也選對了。待她學成了,是不是也可以跟他一起品茶論道了?自己是不是也會被熏陶得這般有文雅風味了?
正這般想着,一杯清冽而馨香的茶便遞到了她的面前。
凝貓接過,深深吸了口這香氣,這才小心地湊到嘴邊,細細地品着。
馬車行得平穩,如在平地一般,他們悠然品茶,絲毫不受影響。
待品了這一盞茶,慕容北辰才開口,“如何?”
“極好。”凝貓手捧茶盞,答得虔誠至極。
慕容北辰見此不覺輕笑一聲,“我是問學堂如何,不是問這茶。”
“哦。也極好的呀。”
“說說。”
于是,凝貓便掰着手指給他說了今日半天在學堂裡的零瑣事情,還添加了自己諸多的評價,諸如“課室真是又大又氣派一進去就肅然起敬”,又如“外頭景緻更棒我又坐在窗邊時不時就想走個神,于是我一邊肅然起敬一邊走神”,再如“選了醫藥和茶道兩門選修之課以後留堂作業就都有人幫忙了我是不是很聰明呀”雲雲。
當然,她把孫嫣然早上找茬和自己氣走慕容飛雪這兩茬都自動省略掉了。
“就這些啦。”
“方才你在跟他們說什麼笑得那麼開心。”他淡聲問。
呃,這貌似是一天内的第二個人問她這個問題了,這兩人還是叔侄倆。
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凝貓便沒有及時回答慕容北辰這個問題,他的眸光不覺動了動。
他淡淡的聲音又傳了來,“不想說就算了。”
凝貓的确有點不想說,一說的話少不得把孫嫣然和慕容飛雪的事給扯出來,要是眼前這位小題大做了,那才是真正的叫凝貓頭疼呢。
于是凝貓就從善如流地“哦”了一聲,真的就沒再開口說這事。
對面的慕容北辰握着茶盞的手不覺微微使了使力,臉色也沉了幾分,一時,他也不想說話了。
一路都沒說話,凝貓也沒察覺到這位暗暗鬧的别扭,她還在饒有興緻地搗鼓着小幾上的這套茶具,暗暗琢磨這自己也得添一副上課用呢。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辰王府到了。
凝貓就要準備下車,慕容北辰卻坐着沒動,他眸子沉靜地望着凝貓,微抿着薄唇,聲音竟是帶着些許孩子氣,“我還是想知道。”
凝貓一愣,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他這橫空出世的一句話是啥意思。
她睜着一雙迷蒙的雙眼望着他,慕容北辰也看着她,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事,我還是想知道。”
凝貓飛快地回溯了一下,頓時明白了過來,她看着慕容北辰這副模樣,頓時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沒想到他竟然因為這件事惦記了一路,還說出這麼孩子氣的話。
凝貓起先還隻是噗嗤輕笑,越想便越忍不住,最後咯咯咯地大笑了起來。
慕容北辰在她的笑中黑了臉色,嚴肅地問她,“很好笑嗎?”
凝貓拼命點頭,豈止是好笑,簡直是非常之好笑!
“北辰哥哥,你,你實在是,太可愛了!為,為這麼一丁點小事兒,竟,竟然惦記了一路。”
慕容北辰第二次從凝貓口中聽到“可愛”這樣的“誇贊”,事實證明,這樣的“誇贊”對他而言,并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最後凝貓是被慕容北辰扛下的馬車,因為這是對她莫名其妙笑話自己的懲罰。
而辰王府的人,對自家王爺和凝貓的各種特殊,都已經習以為常,所以現在自家王爺扛着一個姑娘走進府裡,他們也都泰然自若地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北辰哥哥,放,放我下來。”凝貓手腳并用地掙紮着,她,她怎麼可以被扛着進門?真是太丢臉了!以後她還怎麼在這辰王府混啊!
在慕容北辰這裡,她可真是嘗盡了各種姿勢啊(這話是不是有些不對?),先是被拎着,後是被抱着,現在改成扛了,難道北辰哥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種癖好嗎?這可要不得,必須得趕緊扼殺在搖籃裡!
可是無論凝貓怎麼掙紮,他都巋然不動,扛着她的動作依舊穩當,腳下健步如飛。
慕容北辰黑着臉,聲音涼涼的,“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我是該給點教訓給你這丫頭瞧瞧了。”
“北辰哥哥,我,我錯了,我不該笑你,你快放我下來啊!”
依舊沒用……
凝貓最後隻得使出了苦肉計,“北,北辰哥哥我,我頭暈,想吐……我要吐了……”
她的話音剛落,便感覺自己的身子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雙腳穩穩當當地落了地。
苦肉計當真有效,不過,這下,腦袋真的暈了。
慕容北辰依舊沉着一張臉,隻眼中微微含着一絲關切。
凝貓定了定神,待找回了地面的感覺,這才拉住他的手,笑得讨好又賣乖,“北辰哥哥,我真的不敢笑你了,你就别生氣了嘛。”
慕容北辰眸光依舊涼涼的,隻心裡已然松動。
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今日我和哥哥們不過說些尋常的話嘛,也沒什麼要緊的。”
她見慕容北辰還是沒動靜,不覺晃得更厲害了,“反正我不說,北辰哥哥總是會有法子知道,青藍黛紫她們自然會告訴你。”
慕容北辰一雙眸子轉在凝貓臉上,目光微沉了沉,似帶着前所未有的嚴肅認真,“你的事,除非特别重大緊急,我已不讓她們彙報。我把她們留在你身邊是為讓她們更好的照顧你,保護你,而不是監視你。我不喜歡你有這樣的念頭。”
凝貓見他誤會,急道:“北辰哥哥,我沒有這個意思的,我隻是覺得,你,你隻要想,總會有法子知道我身邊的事……”
“可是我隻想聽你說。”他深沉的眸子直視着凝貓,沉沉地聲音鑽入凝貓的耳中,“你的一切我都想參與,但我不想通過旁人的轉達,我隻想聽你親口說,就像方才那樣。”
就像方才那樣,像隻歡快的小麻雀,在他的耳邊叽叽喳喳。他喜歡這樣。
凝貓心口好似被什麼包裹住了,一股奇異的暖意就這麼鋪天蓋地的湧來。伴随着這絲暖的,還有一股如雷的鼓動。
他一雙黑沉的眼眸撞入她眼簾,聲音也有如那暮古的沉鐘一般深沉,“你的事,無論多小,我都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