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o.曹營
殘陽漸落時,殘餘的黑山賊輕騎終還是擺脫了自家追擊,漸漸遠去了。
“元讓,已追之不及,吾等且歸去禀大兄!”
騎兵隊伍中,一名彪壯絡腮武将在中高聲呼喊起來。
一直沖在隊伍最前列的漢子甚不甘心,卻也知再無望追上其等,終于還是輕勒戰馬,舉手勢讓騎隊停下,恨聲道:“這般放過,甚便宜于毒那厮!”
先前出聲那武将策馬上來與他并駕,哈哈笑道:“于毒雖得逃,其大隊卻已被擊滅,能得許多辎重器械,大兄定喜,便饒此賊一命又如何?”
“子孝将軍言之有理,”談話間,後隊中又一雄壯武将趕上來:“于毒賊寇之流,遭此大敗,量不敢再犯境,東郡已可得安,主公可無憂矣!”
最先話呼喊的便是曹cao從弟(堂弟)曹仁,字元讓的是夏侯惇,後隊趕上武将名李乾,濟yīn郡乘氏人,曹cao起兵之初便引數千部曲來投,甚得重用,李典便是其侄,現年才十九歲,尚未從軍。
繼白繞之後,再經此一戰,剩下這股黑山賊總算也清除出東郡去了,治内終能得安甯,賊渠于毒領數千輕騎逃脫雖有些美中不足,然其脅裹起的賊衆卻有近萬降卒,其等年餘擄掠積攢起的無數糧草辎重更是盡數繳獲,曹cao必定也歡喜,笑談中,三人打轉馬頭,領騎隊往來路歸去。
先前jiao戰之地,夏侯淵、曹洪等尚領着步卒打掃戰場,降卒們則東一群西一簇地被看押着。
将麾下騎卒安頓好,三将自去中軍帳尋曹caojiao令,今rì帳前值守軍吏乃是一張xiao臉,個子也不高的樂進樂文謙,此時他地位才幹尚不顯,隻一尋常軍吏罷了,見夏侯惇等三将前來,忙施禮請留步,自進賬禀過,不多時,出外請進。
帳内除曹cao外,尚有荀彧、戲志才、陳宮等文官在,進内施禮畢,夏侯惇高聲道:“禀将軍,末将無能,竟讓于毒逃竄往魏郡去,尚請責罰!”
曹氏、夏侯氏兩mén追随曹cao起事,最著名的乃是曹仁、曹洪、曹純、夏侯惇、夏侯淵、曹真、曹休、夏侯尚八人,被世人稱為“八虎騎”,以曹仁與夏侯惇二人為,最為得用。
夏侯惇武勇過人,治軍嚴整,功勳亦多不勝數,曹cao受封魏王後,諸文武皆受魏官職,獨其不得,隻領漢授官職,這并非冷落,曹cao的意思是夏侯惇并非臣下之流,兩人同為漢官,是為友臣,且不經通傳便可随意進出魏王内室者亦隻夏侯惇一人,其榮寵可見一斑。
此時聽夏侯惇禀賊渠于毒逃脫,曹cao自不以為意,隻笑道:“元讓不必自責,于毒雖領輕騎遠遁,然遭此大敗,吾料其再不敢犯東郡,今得其等擄掠之物補軍辎,且境内靜甯,百姓亦可得安,已是大善!”
三将應諾稱是,待禀過此行戰果,便yù退出,曹cao又開口道:“三位暫留,辎重足備,雒陽令求糧之事吾等且再議議!”
曹仁疑huo問道:“數十rì前濮陽議事,已拒之也,今何再議?”
荀彧自到曹營,立即便開始揮自家在颍川的影響力,已薦名士戲志才于曹cao,且尚在繼續拉攏颍川世家名士來投,其本身學識見解亦凡脫俗,憑才智家世已迅奠定曹cao麾下席文官之位,三将進賬之前,幾人已商讨過一會,聞得曹仁問,荀彧笑道:“前番我等自皆缺糧,如何能外借?今得破于毒部,所得辎重不少,自可再議!”
三名武将互視一眼,李乾道:“聞鄧慕安出身黑山,亦不過于毒之流,今又投國賊董卓,早晚必為禍,将軍何yù資敵焉?”
曹cao未語,陳宮卻正容道:“彼雖為賊,然百姓方得脫外夷蹂躏,又遭饑寒bī之,實尚堪憐,其檄文所到,若不濟之,恐失民望!”
戲志才身子太過孱弱,平rì便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此時亦開口道:“鄧慕安所為,實乃送名于人,吾等拒之不智!今吾軍糧足,非但當借,且該大張旗鼓,明示天下!”
夏侯惇道:“然其賊檄文下作,以身後墳茔脅人,甚是可惡!若依其借糧與他,恐士人百姓疑吾等懼之!賊寇之流皆以此為挾,奈何?”
曹仁亦幫腔道:“我意亦如此,焉能使賊人得意?”
文武起分歧,曹cao這才笑開口道:“吾等亦有此憂!如今東郡暫安,暫可得閑,方才所議,yù擇一将統jīng騎随往雒陽,一來于路護衛糧秣民夫,二來炫耀武力,以示不懼!”
荀彧從旁補充道:“且正可探其虛實,此等賣名求糧之舉,非賊寇可為,其中應有才智者為其謀,若得便宜,亦可說之來歸!”
“文若所言極是,”曹cao又撫掌大笑:“脅人墳茔之舉,甚合吾心,此人倒與我相似!”
聽他這般說,陳宮、荀彧臉sè俱變,齊伏下朗聲道:“尚請主公慎言!”
這話引方正之士不滿,曹cao自知失語,忙回笑道:“bsp;曹cao受窘,夏侯惇忙出聲解圍:“護衛民夫、誇耀武力,子孝之弟曹子和可也!”
子和便是曹純的字,聽他提起出使人選,荀彧放過曹cao,正容回複道:“子和确可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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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雒陽令一紙檄文在周邊群雄中引起了各種反應,然非但群雄之流,使者還将檄文在各地張貼,不用多久,消息便從周邊傳播開去,士民們rì常談論中又多一位新奇的雒陽令鄧季,此人竟敢以諸侯墳茔要挾,可謂大膽,待知曉其出自黑山賊寇,士人們議論時便少不了一番讨伐痛罵,至于xiao民之聲,多無人顧及,他們能有何見識了?
士人對鄧慕安此舉貶多褒少,但無論如何,其借此已揚名天下卻是肯定的,因一紙檄文帶來的名氣甚至比當初劫糧時還要大上許多,上面要挾的内容還未得付諸實施,可無論士民,人們提起雒陽令時總會稱呼一聲“那掘人墳茔的鄧慕安”!
檄文内容越傳越遠,青州平原國卻有位豪傑得知此事後,因不得檄文而憾然,本yù自派人送糧周濟,可冀州袁紹與自家主人為仇,兖州黃巾為1uan,道路阻塞,終不敢遣糧去。
對這些事,鄧季自然尚不得而知,派出去的信使雖6續回歸,帶回各路諸侯不同答複,然而其等答應借出的糧秣尚在半途或根本就還未上路,得待其等安抵雒陽才算到手,這時候,鄧季備足車駕,正領人巡視各地。
治下已有五縣,再不似之前彈丸之地諸事便在眼皮下,便得随時巡察,防範各種問題。
匈奴手中救出之士人甚多,田豐已不再擔任夫子,隻為鄧季一人之師,自然亦随他同行,沿途盡心講解諸般各種兵法、計謀、用人之術;其餘典韋、伍甯等領數十親衛護行,此外便是鄧涉、鄧漳二子與焦唐二姬,如同郊遊一般,若非家中還有老fù人龔氏與nv兒鄧玭,大fù伍氏需留雒陽持家,連她都會被帶出來。
一行人并無固定目的,今rì到平yīn烤魚,明rì往谷城狩獵,後rì回雒陽城中觀匠人制器械,一路遊玩,順道察看田疇、焦觸等施政有無纰漏,方好拾遺補缺,這般1uan行,倒惬意得狠。
耕漸入尾聲,五縣田地雖都多分與民衆,然畢竟初來咋到,尚未在此地立足,勞作之後,百姓們隻聚居縣城中,野外尚無任何村落存在,然各地大片耕犁、播種過的土地禾苗漸1ù,能讓人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勃勃生機,不複之前那般凋敝模樣。
鄧季四處巡察過程中,商人出身的王玮也自南陽歸來,正值鄧季等遊到河南縣,王玮忙從雒陽追到河南,野地中尋到鄧季一行,禀告此行結果。
前些時候,袁術派大軍南下與其另一從兄揚州刺史袁遺jiao戰,這位揚州刺史也是袁紹委任,已被袁術所破,另置陳瑀為揚州刺史,到這時,袁術已占豫、揚兩州及荊州一部,另尚有陶謙、公孫瓒兩家盟友,實力還要勝過袁紹幾分,為關東群雄之,鄧季檄文到時,哪能入他眼去?
出這許多檄文,還就隻袁術一個不願借出分毫糧秣,隻同意雒陽可以錢财求購,且要價頗高。
再過幾rì,陳留張邈最先運糧到,袁紹、張楊、劉岱、鮑信、曹cao等亦6續運糧至雒陽,鄧季等這才止住外出,防出意外。
群雄借出糧秣,以陳留張邈最多,有三萬石;曹cao次之,兩萬石;其餘則都不過數千石,待到三月底,共得糧七萬餘石,尚不夠二十萬民一月所食。
關東群雄借來的糧食實在不多,田豐亦無可奈何,南陽袁術糧價雖高,所缺也隻得指望其處購買,好在目前還暫能撐過,尚不用急。
鄧季帶回方潼部老弱數rì之後,匈奴于夫羅終抵河東,牛輔得其等突騎助敵白bo,戰過一場,李樂、胡才、韓暹不能敵,暫往北退,安邑可守,李傕、郭汜、張濟、樊稠、賈诩、宋果等這才盡出,領兩萬jīng兵往中牟去征讨朱隽。
李傕等知曉河南凋敝,不如河内,張楊太守之位為袁紹所置,自不用與其客氣,大軍直從河内郡而過,到伍德縣方才渡河,并未到鄧季地界上來肆掠。
得知西涼軍東來,張楊哪裡敢抵擋,隻勒令郡縣兵堅守城池,另遣使飛報袁紹。李傕等不yù與袁紹死磕,袁紹亦不敢西進,聽聞其等渡河去,目标乃是朱隽,不關自家事,方才安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