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靜靜地好生休養了不少時日,顧婉覺的自己身子恢複的很好了,就算是在院子裡多走幾步,也不會覺的不适。
日子過的平安順遂,身邊有周氏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有她坐鎮,又有太後的保護,沒人敢來惹了她不高興。
她現在能覺察出了,肚子好像比之前大了一點,小腹處已經開始微微鼓起來了。
當看到這個變化的時候,顧婉心裡洋溢着滿滿的幸福,一種即将為人母的感覺,讓她激動不已。
除了心中對甯卿越加的思念之外,其他的,沒有不好的地方。
眼見着,他都走了快兩個月了,如今,都快到了年底了。
府裡的丫頭們都已經開始忙年了,不知道他在那邊,又是怎樣一番情形?這個新年,又是誰與他一同度過?
顧婉有些憂心,便吩咐了丫頭拿來了筆墨,開始給他寫信。
計算着他到了台州之後,顧婉給他寫過一封信,但現在也還沒收到回信,不知道他是收到了還是沒收到。
但她還是會寫,因為她放心不下,她很是挂念他。
寫信的内容,無非就是問他在那邊怎麼樣了,又說了自己很好,讓他不要挂心。至于她已經懷孕的事情,卻是隻字未提。
他在那邊,需要憂心的事本就很多了,她一點都不想再讓他分心,讓他為她擔心。
所以,還是不提的好,等到他回來,也好給他一個驚喜。
想着這些,顧婉的唇角微微上揚,似是看到了他回來時的一幕一樣。
寫好了信,她将信仔細地裝好了,便交給了丫頭,讓她送出去。
她本來還想給他捎帶一些東西,但路途遙遠的,又覺的不合适。
周氏進來,見她正在喝茶,上前摸了摸茶壺。
“有點涼了,先别喝了吧。”她說道。
顧婉搖搖頭:“還不涼,溫熱着,正好喝。”
周氏聞言,也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抿了一口茶之後,說道:“年底了,不知不覺的,一年又過去了。”周氏說着這話,歎息一聲。
顧婉笑了起來:“母親此話,倒是頗有些感歎流年易逝的意思。”
周氏也笑了起來:“可不就是?流年最是抓不住了,就如同指縫裡的沙,一個不注意,就溜走了。”
說着這話,再次感歎說道:“不知不覺的,老了啊。”
“不老,母親一點都不老。”顧婉忙說道。
周氏搖搖頭,看了她的肚子一眼:“你都是做母親的人了,槿兒也要商議親事了,我哪裡還叫不老?”
顧婉笑了笑,周氏今年隻三十多歲,要這麼說的話,她可不也很快就老了?
“槿兒最近在做什麼?”顧婉突然想起了顧槿之,便問道。
顧槿之一直願意和她親近,但最近着實奇怪,好些日子沒有來了。
周氏聽她問,頗為無奈地搖搖頭:“他還能做什麼?”
顧婉聽她這話,便明白了。
眼瞎正是年關,京城裡熱鬧的很,想來顧槿之又出去四處溜達着玩了。
要說他其實也沒什麼不好,顧婉很是喜歡他,隻不過,就是愛玩,十分愛玩。
說起來,也是小孩子天性,他畢竟才點點大,但凡是孩子,哪有不愛玩的?
所以,顧婉并不覺的這是什麼過不去的大事兒。
但在周氏眼裡,太希望他成才了,才會對他逼的緊了些,太過于恨鐵不成鋼。
“母親放心便好,我瞧着槿兒是個有分寸的,現在年紀還小,等到再大一點,自然就能明白您的一番良苦用心了。”顧婉勸道。
周氏點點頭:“但願吧。”
她們想的一點都不錯,此時的顧槿之,正在大街上溜達着。
“别跟着我!”顧槿之回頭沖兩個小厮一聲怒喝。
兩個小厮對看一眼,皆有些神情讪讪。
他們知道,自家少爺這是拿他們撒氣呢。
剛剛在街上,和崔尚書家的三公子走了個對面,由于年節下的,本就不甚寬敞的道路,變得更為擁擠了起來,隻能容得一人通行。
但那崔尚書家的公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兩人誰也不肯相讓,便吵了起來。
好在沒打起來,不過最後,輸的卻是自家公子。
公子自然十分郁悶了,說是誰也不想看到,讓他們二人趕緊滾回去。
但照顧公子,本就是他們的指職責,如何敢走?
然而誰料,他家公子今日的心情真的是不爽到了極點,一時犯了二愣清,轉頭又是一聲大吼:“滾!讓你們滾聽到了沒有?”
兩個小厮面露為難,小聲地喚了一句“公子”。
但顧槿之四處看了看,竟然直接從地上撿起幾顆小石子,一股勁兒地朝他們那邊丢去。
兩個小厮見狀,一邊躲,一邊回身走了。
既然公子偏偏不讓他們跟着的話,他們還是走吧。
趕走了小厮,顧槿之一個人在街上遊逛着,但他并沒有感覺心情舒暢分毫。
不知不覺的,他竟然走到了城門口。
“也罷,既然來了,那就出去走走吧。”顧槿之歎息一聲,直接出了城門。
此時臘月寒冬,城外的風景也沒什麼看頭,不像春天的時候綠草如茵百花怒放,也不像秋天的時候紅葉接天。
放眼望去,隻能看到遠處光秃秃的山,和白花花的道路。
顧槿之心煩的厲害,便揀着一條人煙稀少的路走了過去。
然而誰料,就在他走着走着的時候,他突然聽到前方傳來女子嘤嘤的哭泣。
顧槿之心下一個激靈,這荒郊野外的,是誰在哭?
不會是那等冤魂吧?
聽了太多的說書的,又看了太多的閑話本子,他不由自主地便往這上面想。
他停住了腳步,但那嘤嘤的哭泣聲,卻并沒有停住。
顧槿之本想一走了之的,但又耐不住心裡的好奇,便壯了壯膽子,繼續往前走去。
反正現在是大白天的,況且此處離城門也不遠,有什麼好怕的?
心裡如此勸慰着自己,顧槿之便繼續邁着腳步。
随着他的近前,那哭聲果然越來越清晰了。
“是誰在哭?”他又往前走了幾步,出聲問道。
然而,他的話音落下,那哭聲卻戛然而止了。
顧槿之心下狐疑,又接着問了一句:“剛剛是誰在哭?”
仍然沒有聲音。
顧槿之有些不耐煩了,正想轉身回走,卻突然看見在他左前方的枯草叢裡,露出一角衣袍。
那一角衣袍是淡黃色的,估計是個年輕的姑娘。
淡黃色的衣裳,是顧婉常穿的,因此顧槿之一看見這個顔色,便覺的熟悉,不由自主地上前了。
等到他走到那個地方的時候,見草叢裡,果然坐着一個年輕的姑娘。
那姑娘見了他,忙瑟縮了一下身子,欲往草叢裡面躲
顧槿之忙說道:“姑娘别怕,我不是壞人,你沒事吧?”
女子又擡頭,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本不相信的,但猶豫了一會兒,她這才問道:“真的嗎?”
她問的可笑,哪裡有壞人自己承認自己就是壞人的?
不過她忘了,顧槿之也忘了。
他點點頭,又問道:“姑娘怎的一個人在此?又為何哭泣?”
女子看上去年歲不大,和他差不多的年紀,孤身一人在此處哭,可是奇怪了。
那女子一聽他的話,眼淚瞬間又掉了下來,一邊啜泣着,一邊說道:“小女子從他鄉而來,父母亡故之後,便來京城投親,但誰曾想,就在這裡,遇到了劫道的,将我身上的東西全都給劫去了。并且,我的腳也扭到了。”
說着這話,女子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顧槿之聞言,眉頭皺起,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說道:“這些該死的盜賊!”
眼下到了年底,人人都需要過年,那些盜賊也不例外。雖說這是京城,是天子腳下,但雞鳴狗盜之徒,也不是沒有。尤其是見她一個弱女子,更是容易上手了。
顧槿之又說了幾句話,表達了一番内心的憤怒,看向那女子問道:“不知道姑娘要投奔的親戚,是哪一家?或許等會兒,我可以幫幫你。”
女子一聽這話,自然感激不盡。
“真的嗎?”她眼含淚花,一臉驚喜地問道,見顧槿之點頭,便又說道,“我舅父李岩,說是住在西橋頭一帶。”
顧槿之點點頭:“那行,我帶你去西橋頭一帶找找吧。”
女子點頭,忙道了謝,一臉感激地看着他。
顧槿之将這女子扶了起來,因為她扭到了腳,行走不便,便攙扶着她往前走。
“等進了城之後,我叫輛馬車送你過去,你這樣走着不方便。”顧槿之又熱情地說道。
他天性善良,見了眼前的弱女子有難,斷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況且,這女子身着一襲淡黃色的衣衫,讓他看了,總是覺的親切,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親姐姐一樣。所以,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他還是多幫一點吧。
女子感激不盡,一邊借着顧槿之的力往前走,一邊說道:“小女子名喚淑兒,以後必定報答公子大恩大德。”
她說的虔誠,但顧槿之隻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小事一樁,不足挂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