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夥計直接向着顧婉這邊走了過來。
“掌櫃的,這就是那位要賣藥的小大姐兒。”小夥計指着顧婉說道。
顧婉向着這過來的男人微微一笑。
“大姐兒,我姓黃,是這‘春回堂’的掌櫃。”那中年男人自我介紹說道。
顧婉微微屈身行了個禮,說道:“是這樣的,我這裡有一些上好的阿膠和其他藥材,勞煩掌櫃的看看,能不能收。”
她知道,雖然這些大藥鋪大醫館很少随便收外面的藥,但是這也不代表沒有例外,如果真遇到好的貨色,也是一定會收的。
黃掌櫃剛剛聽到夥計說是有個姑娘來賣藥的時候,他想都沒想,直接就讓小夥計說不收得了。但是又聽說這姑娘那裡竟然還有上好的阿膠,他霎時來了興起。
阿膠這味藥材,雖然價錢貴,但是依然不能使那些有錢的人放棄使用。相反正是因為貴,正是合了那些那攀比愛出風頭的深宅婦人的心意。她們有錢,哪裡還在乎這幾兩銀子?因此,他們“春回堂”的阿膠,從來都是供不應求的。
“那好啊,大姐兒随我來吧。”黃掌櫃笑呵呵地說道,引着顧婉進了内堂。
進入内堂,顧婉四下裡打量了一番,見就是一個類似辦公室的樣子。
“姐兒坐會兒吧。”黃掌櫃說道,随後讓人看茶。
頭一次來的時候,顧婉就感覺“春回堂”上上下下都十分禮貌,待客也很熱情。這位黃掌櫃作為醫館主事的,竟然會對她一個小小的貧家女如此客氣,着實是出乎顧婉的意料。
顧婉道了謝,随即便從籃子裡将她做的那些藥全都拿了出來。
“這隻是一些樣品,掌櫃的可以先看看,如果覺的可以的話,我那裡還有。”顧婉說道。
黃掌櫃呵呵地笑着答應了一聲好,随即便将顧婉拿出來的藥看了看。
他先是将顧婉帶來的阿膠拿起來,對着光看了看,之後又湊近鼻端聞了聞。
說實話,此時顧婉的心砰砰直跳,雖然她對自己的造假技術很是自信,但是這個時候,還是會怕強中自有強中手,怕被這黃掌櫃看出破綻。
“嗯,果然是好。”黃掌櫃說着這話,将阿膠放下。
顧婉聽他如此說,一顆噗通亂跳的心這才安穩了下來。
接下來,黃掌櫃又拿起她做的其他藥材看了看。
隻要他沒看出阿膠有問題就行了,其他的藥材都是陪襯了,顧婉也就不再擔心他能看出什麼了。
那黃掌櫃一連看了好幾味藥材,皆是點頭,真是沒看出來,這小姑娘還有這些制作精良的好藥。他雖然沒當過大夫,也沒學過制藥,但是自打“春回堂”開張了以來,他就在這裡當掌櫃,接觸的多了,自然也就能分出好壞了。
桌上隻剩下最後一味沒有看的柴胡了。
黃掌櫃拿起一塊,先是看了看色澤,但是立馬,他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不對勁。
顧婉自然是将他這神情看在了眼裡,但是并沒有說話。
黃掌櫃又将柴胡湊鼻端聞了聞,這才擡頭,看向顧婉問道:“小大姐兒這是哪裡來的藥?”
顧婉微笑回道:“我自有我的來處啊。”
黃掌櫃呵呵一聲笑,說道:“這樣啊,那這些藥材,除了這味柴胡,其他的都可以收。”
顧婉心中明白,他一定是看出了柴胡是假的,但是仍然問道:“掌櫃的為何不收這柴胡?”
“呵呵,姐兒你這是糊弄我的吧,拿瞿麥根冒充柴胡。”黃掌櫃指着桌上的那些假柴胡說道。
“被掌櫃的看出來啊。”顧婉也是一聲笑。
黃掌櫃有些不解,敢情這小姑娘是故意的?
正當他心中想着的時候,又聽顧婉說道:“實在是抱歉了,掌櫃的,這些藥,我全都不能賣給你。”
一聽這話,黃掌櫃突然有些生氣,這小娘子,難不成真是哄他玩的嗎?還是因為假柴胡的事情被揭穿了,心中惱羞成怒了?
“不瞞掌櫃的,這些藥全都是假的。”顧婉說道。
她見黃掌櫃臉上一片驚訝,于是又解釋道:“真是對不起了,其實我本身也不是來賣藥的,我就是想讓掌櫃的看看,貴館的阿膠,是不是真的。”
“一派胡言!”黃掌櫃突然拍桌而起。
他們“春回堂”可不是一般的醫館,哪裡能賣假阿膠?這小娘子,簡直是信口雌黃!他們“春回堂”,怎麼能容許如此诋毀名聲的事情發生?要是被公子知道了,隻怕又要被他鄙視一番了。
顧婉見他生氣了,也不着急,反而慢慢說道:“是不是真的,還請黃掌櫃聽我慢慢說來。”
顧婉說着這話,從桌子上拿起一塊假膠,看着黃掌櫃說道:“真正的阿膠,是用精選驢皮熬制三晝夜而成,呈長方形,表面光滑,顔色發烏,光下有琥珀色光澤,湊近鼻端能聞到些微腥味,且,極易折斷。”
黃掌櫃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但是這些都不能影響顧婉,她繼續說了下去:“而這假的,選料自然不是驢皮,不瞞掌櫃的,我這塊選料是豬皮,顔色是後來染上的。”
後面的話,不用說,想必他也能明白了,既然選料都不是驢皮,那功效,自然也就不用再驗證了。
顧婉見他依然不說話,于是又道:“其實,貴館的阿膠雖是假的,但也不能說是不好的東西,隻是,功效上,就要比驢皮阿膠大打折扣了。”
黃掌櫃至今仍然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阿膠這東西近來大火,他一早就讓鋪子裡進了,“春回堂”的名聲早已在外,沒想到那幫供貨的人,竟然敢将假的阿膠送來這裡!
他氣不過啊,實在是氣不過!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他還要怎麼混?
不過這也都怪公子,他好端端的一個管家,竟然被拉來當這什麼醫館的掌櫃。這不,鬧笑話了吧。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這小娘子話雖是如此說,誰知道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是要先試探一下再說。
“姑娘,難道你費這一番周折,就是為了告訴我鋪子裡的阿膠是假的?”黃掌櫃看向顧婉問道,面上也帶上了嚴肅。
顧婉搖搖頭:“不全是,其實我隻是想告訴掌櫃的,我會做假藥,自然就會鑒别假藥,想來像是‘春回堂’這樣的大藥鋪、大醫館,在藥材的質量上,是一定要嚴把關的吧。”
黃掌櫃聞言,點了點頭,她說的這話不假,如果鋪子裡的阿膠是真的那還好說,如果是假的的話,那可就真是後果嚴重了。
“所以,我就是想在貴館尋一份藥師的活兒做。”顧婉将自己的真正意圖說了出來。
這下,黃掌櫃徹底懵了,他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小姑娘說的是啥?
藥師?但是他們“春回堂”從來就沒有過藥師啊,也不打算招藥師。
顧婉見他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于是解釋說道:“掌櫃的也看到了,我在這藥材的真假辨别上,也算是還有點見識,所以就想來‘春回堂’謀個差事做做。”
她的假藥做的确實不錯,幾乎達到了以假亂真的效果。但是,真以為他們“春回堂”是驿館不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鋪子裡不打算請藥師,姑娘還是到其他的地方去看一看吧。”黃掌櫃說道。
他說完這話,便擺出了一副送客的樣子。
顧婉見狀,頓時心中急了,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好點子,好不容易做出來的假藥,她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
“掌櫃的,我在真假藥的辨别方面,真的很在行的,不會出現失誤。”顧婉忙起身說道。
誰料,黃掌櫃撚須呵呵一笑,道:“姑娘,‘春回堂’不是一般的醫館藥鋪,是斷然不會有假藥的。”
至于這小姑娘說的假阿膠的事,等到她走了,她自然會找人調查清楚,如果真是假的的話,就給神不知鬼不覺地調換了回來,這樣誰也不會知道。
然而,他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為何這個小姑娘還是不走?
“掌櫃的,你就給我一個機會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顧婉又說道。
她之所以選擇“春回堂”,一來因為“春回堂”是城裡最大的醫館,在這裡的話,她的醫術不愁将來沒有用武之地。二來,最近一直聽到人傳“春回堂”的顧大夫醫術如何如何了的,她便起了好奇之心,一定要要來看看,領教領教。
但是,真的就要這麼失敗了嗎?
不行,不能放棄,一定不能放棄。
“掌櫃的——”
然而,這次還沒輪到顧婉将要說的話說出來,就被黃掌櫃打斷了。
“姑娘,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這裡不需要藥師。”
這小姑娘,先是拿來一堆假藥糊弄他買下,之後又說不賣,又告訴他他這邊的阿膠是假的,要來做“春回堂”的藥師,專門鑒别假藥。
呵,笑話,真以為“春回堂”到處都是假藥不成?
黃掌櫃不想再和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啰嗦,于是直接喊了人來送她出去。
但是誰料,就在他喊來的人剛剛進來的時候,他突然聽見外面起了一陣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