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看看,可是您要找的人?”郡守一直站在一旁,白布都掀開好久了,就算死者面貌被水浸泡的很難辨認,但是這麼長時間了,也該看出來才是。
甯卿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隻看到那一角衣裙,已經讓他受不了了,簡直要崩潰了,他根本就不敢再往上去看她的臉。
郡守的話,他充耳不聞,眼睛隻定定地盯着那一角衣裙,再也不看其他。
“不是,有勞大人了。”
徐清站在甯卿的身邊,見他一直沒說話,以為他是不願意說,便回了一句。
這句話,甯卿聽到了,也瞬間反應了過來。他的視線忙從那一角衣裙上離開,往上看去。
隻這一眼,讓他悲痛的心,像是瞬間找到了支撐,看到了希望一樣。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呐喊:她還沒死!還沒死!
死去的這個女子,雖說身上穿着的衣裙與顧婉當日所穿,是同顔色的,但是不管衣裳的樣子,還是其他的細節之處,都有很多不同。由此可見,這個人,不是顧婉。
這幾日以來,此事一直在折磨着他,是以他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他不敢相信當時巧笑倩兮的人,竟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就算如果真的是她,他也會義無返顧地将她帶回去,但是心裡仍然不敢相信,或是不能接受。
現在,确定了這個人并不是顧婉,他才松了口氣。心裡湧上一片狂喜的感覺,不是她就好。不是她,那一定說明,她沒死,還活着。
甯卿離開了瀾滄之後,又傳下命令,讓繼續找,絕對不能停下。
之後,他便回了楚湘,他要在那裡等着她。他堅信,他一定能等到她回來。
而此時,顧婉正狠狠地瞪着坐在她對面的甯陌。
她随着他離開那村子,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這幾天,白天趕路,晚上就在客棧驿館投宿。其間有好多次,顧婉想要逃走,但是奈何甯陌似乎早已經防着她逃走了一樣,每一次都不能成功。
而且,幾次三番下來,他更是将她看的緊了,幾乎寸步不離。不但他看着她,他的人,也在暗中看着她。
本來顧婉還以為他的人隻有那一個馬車夫,但是沒過多久,她就發現了,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每到一個地方,當她想逃走的時候,那些原本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客棧掌櫃,喂馬的馬夫,甚至大街上陌生的路人,都突然擋住了她的去路。
每每這樣,顧婉不由得暗道,難道這些人都被甯陌給灌了迷魂藥不成?
不過經此幾番,顧婉也就明白了,現在她是徹底落入了甯陌的手中,想要逃走,根本就不可能。
再一次失敗之後,顧婉狠狠地瞪着甯陌。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她希望能把他淩遲。
甯陌坐在他的對面,正悠閑地品着香茶。
“妹妹别胡鬧,我這是為你考慮,現在世道亂的很,你一個姑娘家的,還不會說話,要是出去了,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甯陌細細地抿了一口茶,悠悠說道。
聽他這話,顧婉簡直想吐皿。
她不會說話?難道她本來就不會說話的嗎?
其實她的嗓子,根本就沒什麼大礙,吃上幾副藥就能好了。但是這個人,偏偏不給她藥,不給她治。
這不是故意的又是什麼?還說什麼是為了她好,為她考慮,她真想啐他一臉。
說是害怕她遇上壞人,難道,還有人比他更壞嗎?
她心裡焦急萬分,想要去找甯卿,想要知道他現在的消息,但是奈何,他就不讓她走。
“妹妹?”甯陌沒有聽到顧婉回答,又笑着喊了她一聲。
顧婉再次丢給他一個能殺人的眼神,誰是他妹妹?也太不要臉了點吧!
甯陌将她的反應全看在了眼裡,卻絲毫不為之生氣。
“我知道你擔心十七弟,不過隻要一有了消息,我肯定會告訴你的,放心就好。”甯陌又說道。
顧婉沒看他,氣呼呼地坐在一旁,相信他的話?鬼才信他!
甯陌又抿了一口茶,接着說道:“至于你的嗓子,到了地方之後,我自然會找人給你醫治的。”
顧婉聞言,本想說不必的,她自己會治。讓他找人給她治,誰知道他會不會再使壞。
但是張了張口,仍然沒能說出話。
甯陌看着她這副又急又氣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擴散了開來,一雙狹長的鳳眼,也顯得柔和了起來。
去找她之前,他就知道,不給她下點猛料,她絕對不會乖乖地跟她走。
因此,他才告訴了她甯卿随着她一同跳河,現在生死不明。果不其然,這個女人當場就哭了,毫不猶豫地跟他走了。
隻是她的眼淚,還有她這憂心忡忡,坐卧不安的樣子,看在他的眼裡,卻覺的有些刺眼。
她這樣,全都是因為擔心凝甯卿。
她要是一直這樣的話,那他是不是該再狠心一點,直接告訴她甯卿已經死了?
顧婉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或許是太生氣了,竟然抓起碟子裡擺着的一塊點心吃了起來。
但是她咬了一大口之後,又将吃剩下的扔在了碟子裡。
她緊皺着眉頭看着被她扔下去的點心,很想大吼一聲:什麼東西?這麼難吃!
她也隻是以此來宣洩心中的憤怒罷了,但是奈何說不出話來,隻能用兇狠的眼神來傳達。
甯陌見狀,淡然一笑,随即叫了人進來,讓換一份點心過來。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原來這個女人,竟是這樣可愛。
她不像那些世家之女,那些豪門望族的大家閨秀一樣,不矯揉造作,不委曲求全,也不會強顔歡笑。她身上流露出來的,處處都是真性情。
這樣的女人,看上去才像是一個人。她能哭能笑,會鬧小脾氣,而且還是以那種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這樣的女人,看上去才像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玩物。
甯陌微笑着看着她,心中不由感歎,難怪啊,十七弟會為了她,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