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貴妃當場便愣在了原地,不是因為這樣一幅場景,而是因為,她看到了兩人臉上的笑。
自從甯卿從清涼山回來之後,别的時候她不知道怎麼樣,但是面對她的時候,她幾乎從沒看見他笑過。為此,她一直很傷懷,還以為,他莫不是不會笑了。
但是此刻,他在笑,而且明眼人都可以一眼看的出來,他笑的溫和,溫柔,直達心底,發自内心。
這樣的笑,在她看來,未免有些刺眼。原來,隻有在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他才能夠笑的出來,而且笑的和暖如陽。
這個笑,在顧婷看來,也同樣是刺目的很。不為别的,隻為這個笑,是給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橫空冒出來的卑賤的女人,她奪走了本該屬于她的東西。她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将自己本該有的東西搶走,一件也不能!
沉浸在彼此的愛意中,兩人竟然都沒有察覺。
“再吃一個。”顧婉又說道,笑靥如花。
說着話,她便低頭再去拿了一個蒸餃,但是當她擡頭的時候,臉上的笑瞬間僵住了。
這兩個人,她們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顧婉将拿起的蒸餃放下,看來,是沒心情和條件去吃了。
甯卿見她突然沒了聲音,也順着她的眼神看了過去,面上瞬間恢複了一慣的冰寒。
蕭貴妃眨眨眼睛,沒有說别的話。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什麼都說不出來。
說什麼?難道說,就算她不想承認,但是也能夠看的出來,她的兒子,對這個女人,是真心實意的嗎?
而且,他對她,已經超越了“愛”這一個字,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鑽心蝕骨的惦念。
甯卿和顧婉則坐在那裡,誰也沒有說話。
顧婉本想起身讓她們過來的,畢竟她是甯卿的母親,就算她再不喜歡她,她也再不喜歡她,為了他,也不能将關系鬧的太僵。不過,一想到之前的種種,她對她的為難和挑釁,甚至是惡意侮辱,她便覺的,還是算了吧。
反正蕭貴妃不喜歡她是事實,不管她做什麼,她都不會突然喜歡她。與其自讨沒趣,或是讓她更加厭煩,她還不如老老實實地坐在這裡。
不過今天,說來也是有些奇怪。按她以前的經曆來看的話,蕭貴妃見到她和甯卿在一起,而且還是如此親密,一定會大發雷霆,再将她大罵上一通。但是這次,她竟然一句話都沒說,隻站在那裡看着他們,着實是有些奇怪了。
顧婷屈身行禮,顧婉垂眸看了她一眼,沒理她。
“這裡是醫館,現在裡面都是染了疫病的病人,危險的很,你們還是趕緊走吧。”顧婉說道。
希望她們不要把這當成是她的好意提醒,更不要當成是她對她的讨好。這些話,隻是她作為一個大夫,本該說的罷了。
一聽這話,顧婷的眉頭皺了起來,看了旁邊的蕭貴妃一眼。
這裡是醫館,如今自然是危險的很,來之前她已經勸說了蕭貴妃好多次了,奈何她就是不聽,執意要來。
她非要來,她也沒有辦法,隻能也跟着來了。
蕭貴妃聽顧婉如此說,也沒答言,隻是将眼神投向甯卿,滿面的擔憂。
顧婉将她的神情看在了眼裡,不由得,心中便有些動容了。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他的母親,她也理解她作為一個的母親的心。
“他安全的很。”顧婉突然說道。
說罷這話,她抿抿唇,這也隻是她作為一個大夫該說的罷了。
但是蕭貴妃聽她如此說,明顯的,臉上的緊張松下了少許。之後歎息一聲,一句話都沒有說,又走了。
她走了之後,甯卿繼續吃飯,好像剛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顧婉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筷子。
“你母親今天有些奇怪。”顧婉說道,神情若有所思。
“嗯”,甯卿回道,卻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顧婉歎息一聲:“算了,不說了,趕緊吃,吃完幹活去。”
甯卿擡頭看了她一眼,就連這個稍微帶着點埋怨的動作,都是如此優雅。
這個女人,還是這樣,做起事來就不要命了一樣,吃飯都不好好吃。
顧婉見他這副樣子,嘿嘿一笑。
不是她不想好好吃飯,着實是因為,現在沒時間了。
就她吃了個飯的這一小會兒的功夫,說不定就有多少個病人被送來了。所以,她是真的耽擱不起啊。
吃過飯後,顧婉又換上了隔離衣,去了病房,甯卿也跟着她一起去了。
蕭貴妃自從離開之後,從路上一直到家,都是悶悶不樂的,沒說一句話。
顧婷将她這樣子看在眼裡,心裡也跟着着急了起來。
她隐隐地覺的,蕭貴妃應該是妥協了,要不然的話,剛才那樣的情景,她不可能無動于衷。
明明是擔心甯卿擔心的厲害,這才不管不顧地去了春回堂要看他,但是到了那裡之後,她竟然又一句話都沒說地回來了。這很蹊跷,十分奇怪。
顧婷跟在蕭貴妃身邊也有些年頭,知道她這番表現,定然是因為心裡有所變化了。而且,這個變化,還不小。
回去之後,顧婷扶蕭貴妃坐下,給她倒了杯茶,問道:“娘娘去了怎麼沒說話就回來了?”
蕭貴妃聞言,歎息一聲:“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話聽在顧婷的耳裡,讓她的心為之一顫。
果然,又聽蕭貴妃繼續說道:“婷婷啊,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顧婷眸色一暗,但是轉瞬即逝,笑了笑,回道:“娘娘您全都是在為王爺考慮,是為了王爺好,哪裡有做錯一說?”
就算蕭貴妃沒有說的十分明白,但是顧婷也知道,她的意思,肯定是說她阻撓甯卿那個女人在一起,是做錯的。
因此,她也不能明确說對錯,而是将蕭貴妃最為看重的事情拿出來說事。
她要提醒她,不讓他娶那個女人,是為了他好,是為了不讓他的一生都被那個女人給毀了。
蕭貴妃沒有很明顯的反應,隻是點了點頭,又陷入了沉思。
過後不久,她突然又說道:“現在疫情這麼嚴重,他也肯定是擔心壞了。”
顧婷一笑,沒有接話。
“可恨我不能做些什麼,要不然,也可以給他分擔分擔。”蕭貴妃又說道。
此時,甯卿正和顧婉在一起,在病房裡,為病人診治。
顧大夫不斷地研究藥,試用藥,但是效果,卻依然不好。頂多也隻能抑制病情罷了,至于治好,那根本就不可能。
病人一個接着一個地被送來,又一個接着一個的被擡走。眼睜睜地看着生命流逝,卻無能無力,這種感覺,日日夜夜地折磨着顧婉,折磨的她簡直要瘋掉。
就在此時,顧婉聽見有人喊他,回頭一看,見竟然是邱澤來了。
顧婉有些驚訝,他如何會來這裡?自從瘟疫發生以來,邱澤雖然對她的建議都采納了,而且執行的很嚴厲,但是公共場所,卻沒見他露過一次面。
顧婉也可以理解,他們這些人,自然是要好好地愛惜自己的生命,若是他們出了意外,那可就事大了。
不過理解歸理解,顧婉再回頭看看在忙碌着給病人把脈的甯卿,便又覺的,邱澤這樣,很是不能理解。
甯卿都親自上陣了,難道他一個縣令,就能關門大吉了嗎?
“程小娘子,給這人看看吧。”邱澤回頭看了一眼,說道。
顧婉看過去,見後面有一人,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正被兩個小厮打扮的人用門闆擡着。
看來,又是個病人。不過,到底是什麼樣的病人,竟然會勞動邱澤親自送來?
顧婉沒時間和心情去仔細地想這些,立馬讓那兩個小厮将人擡到一旁的床位上,便上前為他診治了起來。
的确是染了瘟疫不假,而且,還病的比較嚴重。按照她這幾天的經驗,這人,怕是活不成了。
顧婉神色凝重,因為又有一個生命,将要在她的無能為力之下,一點一點地流去。
邱澤問道:“怎麼樣?不行了嗎?”
顧婉微微歎息一聲,回道:“怕是不好了,病情比較嚴重。”
邱澤聞言,也是歎息一聲,說道:“這人是從城外來的,說是昨天夜裡發的病,今天上午被送來的。”
顧婉聽他如此說,不由得轉過頭去看着他。
他說,這個人,是從城外來的。
楚湘城早已經戒嚴多日,除非是有官府的文書,或是像甯卿這樣的人,其他的人,一律都不得進來。這樣戒嚴,隻因為,疫情暫時隻出現在了城裡,城外還沒有。戒嚴全城,一是為了防止疫情流散出去,二來,也是為了外面的人進來造成更大的傷害。
難道說,現在在城外,也出現了疫情了嗎?如果這樣的話,那可絕對非同小可,必須要馬上采取措施,才可以将傷害降至最低。
“城外有多少病例?”顧婉問道。
邱澤搖搖頭,皺着眉回道:“目前就這一個,這人名叫張才,前幾天出城去收租子的,正好趕上了戒嚴,就被關在了外面,沒想到,就算是在城外,他也沒逃過這一劫。”
就在剛剛,他正在縣衙裡,忽然聽說城外有人被送來求醫。這下,他也是着急了,忙讓開了城門,又帶着這人來了春回堂。看來,疫情是擴散到了城外了,必須要趕快地通知程小娘子,讓她趕緊地想辦法。
顧婉凝眉,心中有一個不解。
這幾天的診治,她也有了一個發現,這種疫病,發作起來極為迅速,而且,發病的時間也很短。有的人,在感染後數個時辰内,便可發病。
但是剛剛聽邱澤的話,這個人,一直被關在城外,但是卻在七八天之後才發病。
因為除了他一個,城外暫時還沒有發現病例。這麼說的話,這個人的病,是在城内的時候染上的,但是既然這樣的話,他現在早已經該病故好幾天了,但是為何直到昨天夜裡才開始發病?
當然,也不排除有的人體質異常,病毒在他體内潛伏的時間比較長。但是就算再長的話,七八天,也着實有些讓人不可思議了。
那麼,到底是因為什麼?難道是,這個人的病,是在城外染上的?不過城外,貌似還沒發現有發病的。
顧婉百思不得其解,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歎息一聲。
甯卿見狀,上前來問道:“怎麼了?”
顧婉搖搖頭,沒有說話。這件事太蹊跷,現在她也說不好。
然而邱澤一聽出甯卿的聲音,便不淡定了。真是想不到,堂堂的楚湘王爺,竟然會在最危險的地方。與之相比,他瞬間心虛了。
他心裡在想着什麼,甯卿沒有理會,見顧婉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便讓她去休息一會兒。
“這個病人還要給喂藥呢,我先忙完吧。”顧婉說道。
就算明知道他被救活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但是她仍然不想放棄,仍然要盡力一試。
“你去吧,我來。”甯卿說道。
然而,他這話音才剛落,便聽邱澤突然說道:“我來就行了。”
王爺都親自下手了,難道他還好意思站在這裡不動?
顧婉明白他的意思,有些好笑地看了甯卿一眼,向邱澤說道:“大人别亂來,這裡危險的很,還是趕快離開吧。”
“沒事兒,我注意一點就好了。”他嘿嘿笑着回道。
顧婉搖搖頭,不讓他在這裡。
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他若是執意要留在這裡的話,不但不會有任何幫助,反而,還要多出一個病患,增大她的工作量。
而且,倘若他病倒了,整個楚湘城,還真是有些不好收拾。
“回去吧。”甯卿說道,說罷這話,果然吩咐人去拿藥,看來是要親自喂那病人吃藥。
他如此一說,邱澤又推脫了兩句,便也不再堅持了。但是走之前,仍然知會顧婉一聲,讓她一旦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趕快通知他。
邱澤走了之後,甯卿也給病人喂完了藥。
顧婉并沒有去休息,而是在一旁看着。
但是此時,她卻不是在欣賞他的動作有多麼優雅迷人,而是仍然在思考着剛才的疑問。
“出什麼事了?”甯卿走過來問道。
顧婉擡頭看着他,又看了床上躺着的那個病人。
“這個人,是從城外被送來的。”她說道。
甯卿聞言,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來,疫情已經擴散了城外了,難怪她會如此擔心。
“不過這其中有一個地方,我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顧婉又說道。
說罷這話,她便将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甯卿聽她說完,也是陷入了沉思。要是這麼說的話,可真是奇怪的很。
但是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這人的體質異常,還是城外其他人的體質異常?
一想到這個,甯卿突然又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不是這人體質異常,而是其他人的體質異常?”
“啊?你說什麼?”顧婉不解地看着他。
當她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之後,立馬搖搖頭:“這不太可能。”
被稱為體質異常,那自然是因為不同于尋常。也就是說,異常的是少數,不可能是大多數。
如過說不是這人體質異常的話,那麼,也就是說是城外其他的人體質都異常了,這根本就不合邏輯。
甯卿面色無波,又說道:“這個人,他是從城裡去的。”
顧婉又擡頭看着他,是啊,她知道,這個人,不算是城外的人。但是那又如何?有什麼說服力嗎?
反而,正是因為他是城裡人,如果是出去之前在城内染上的病的話,那也該早就發作了,而不是等到現在。
顧婉又歎息一聲,這其中,着實是讓人難理解的很。并且,兩人的意見和看法,似乎也背道而馳了。
然而,就在這時,又有人被擡進來了。
這幾天,有病人被送來,是極平常的事,因此顧婉也沒有太在意。
然而,那擡人進來的人說的一句話,讓瞬間讓她的心提了起來。
“這才到了我們家沒幾天,竟然就病了。”送病人來的那人,哽咽着聲音說道。
聽說這種病,現在還沒辦法醫治,難道,好端端的一個人,昨天還活蹦亂跳的,就快要死了嗎?
他正心中悲傷着,突然見一個嬌小的身形來到了他的面前,臉被蒙了起來,隻露出一雙眼睛。
“你說,他不是你們那邊的人是嗎?”顧婉問道。
那人詫異一瞬,随即點了點頭,回道:“是啊,這是我娃他舅,之前一直住在城裡的,前幾天去我家走親戚,遇上了戒嚴,沒有回去。本來好端端的一個人,誰知道,竟然就——”
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便再度哽咽了起來,說不下去了。
顧婉感覺此刻,她心跳加速。
太奇怪了,又是一個這樣的人。
原本是城裡的人,一直在城外,數日後,才開始發病。
“那除了他之外,你家裡其他人還好嗎?或是村子裡的其他人有病的嗎?”顧婉緊張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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