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美美地睡了一個午覺,一覺醒來後,已經是半下午的時候了。
她也沒再去春回堂,而是陪着姚氏說了會兒話。
“動了呢。”顧婉單手撫在姚氏隆起的肚子上,驚呼道。
姚氏笑着回道:“這幾天不安生的很,在裡面翻跟頭的一樣。”
“看來是個皮實的。”顧婉笑道。
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親密地接觸尚在腹中的胎兒,那種心理,很是奇妙。
“等你成親之後,也趕緊地生一個。”
顧婉聞言看向她一笑:“還早着呢。”
“早啥早?”姚氏嗔怪,“這都啥時候了?再不出嫁,難不成真想當個老姑娘?”
顧婉嘿嘿一笑,這個她倒是真沒覺的,前世的自己,二十八了還沒結婚,現在,也隻是十六歲而已,在她眼裡,未免會太早了一些。
姚氏笑着輕瞥她一眼:“這回你們兩個也好了,說不定很快,甯卿就要娶你過門了。”
顧婉在一旁聽着,笑笑不語。
晚上吃過飯之後,因為次日要去春回堂,顧婉便早早地上床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早早地起來,吃過飯之後,就要去春回堂。但是,就在她剛剛拉開大門出去之後不久,突然看見迎面走來一個人。
這人顧婉是認識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回甯卿找來議親的媒婆。
顧婉心跳一滞,她又來幹什麼?
心中正想着,那媒婆便到了顧婉跟前。
“程小娘子要出去啊?”媒婆上前,滿臉堆笑地打着招呼。
顧婉點了點頭:“一大早的,婆婆又要說媒?”
媒婆神秘地一笑,點了點頭。
顧婉也是一笑,便走過去了。她是媒婆,整日裡就是做這個營生的,隻是不知道,這回說的,又是哪家。
她也沒再多想,徑直往前走去。順着這條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路,去了春回堂。
顧婉一進門,正好看見甯卿從車上下來,也正要進門。
今天倒是來的挺早。
顧婉腹诽一句,踏進了門檻。她知道,他這人,早上是不會起的很早的,今天倒是奇怪了。
甯卿自然也看到了她,但僅僅是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表示,便下了車,進了後堂。
他今日能起來這麼早,還來了這裡,自然有他的事情。
且說那媒婆和顧婉走了個對面之後,又繼續向前走去,最後,恰恰好在顧婉家大門前停下,敲了敲門。
姚氏聽見敲門聲,便出來開門。
然而,當她拉開大門,見到門外那個笑得花枝亂顫的媒婆的時候,心裡滿滿的全是驚訝。
這媒婆,怎麼又上門來了?難道是,甯卿讓她來的?
姚氏想着這個,忙将她讓進了家裡。
媒婆一邊口中說着吉利的話兒,一邊進了門。
要說起這差事,可着實把她這把老骨頭給折騰的夠嗆。先是男方讓她來說媒,給的喜錢也不少,她一聽這麼好的條件,想必姑娘這頭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但是誰料,姑娘還就真沒答應,弄得她灰頭土臉地回去了。
灰頭土臉的,也就這樣吧,她也認了。但是當她已經認為這事兒不可能了,要給忘掉了的時候,男方突然又找上門了,還讓她來這家提親。
這回倒是順利的很,很快便談妥了,雙方都很愉快,她也得了不少錢。
然而,本以為事情就要歡歡喜喜地下去了,誰料,才幾天過去,姑娘這邊竟然又退婚了。
媒婆叫苦連連,這不是在讓她說媒,這分明就是在整她老婆子啊。
退了就退了吧,她發誓,再也不攬這檔子事了,讓他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愛找誰折騰,就找誰折騰去吧。
但是之後不久,讓她更想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男方那邊再次去找她,要說的親事,還是這一家。并且,這回是帶着一錠金子來的。
就算她再不想答應,也得為這錠金子考慮考慮,可是抵得過她一家老小一年的吃穿用度。給人說媒這麼多年了,還真是沒有遇到出手這麼大方的。
所以,就算苦了點累了點,為了這錠金子,她也接了這個活。
“婆婆這回來,所為何事?”姚氏讓媒婆在堂屋裡坐了,問道。
雖然已經猜到了一定是甯卿遣她來的,但是還不能确定,還是要先問上一問。
媒婆坐了下來,看向姚氏,笑呵呵地說道:“我今兒來,就是受甯府之托,來向你們家程小娘子求親的。”
因為之前已經退過親了,退過了就是退過了,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所以,她再來的時候,有些話,雖然早已經知道是闆上釘釘的了,但是還需要再說一遍。
姚氏聞言輕笑,她猜的果然沒錯,的确是甯卿又讓她來議親了。
那媒婆又是一聲笑,細節問題,男方家世人品如何,也就不必細說了,于是,她又直接問道:“不知道,大侄女這邊認為如何?”
姚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點了點頭。
媒婆見狀,也笑了起來:“那就好了啊,我這回來,主要也就是問一問你們這邊的意思,然後定下納采的日子。”
她見姚氏同意了之後,便趕忙地将這話說了出來。這門親事,真是希望快點成了算了,要不然,她這把老骨頭,真的得被折騰散了不可。
至于之前退親的那些話兒,兩人都是極有默契,誰都沒有說。
“這幾****也沒看,不知道哪天是個好日子,婆婆看了沒有?”姚氏笑道。
本來是打算着給看看的,但是後來又出了退親的事,所以她也便沒了看日子的心情。
媒婆來提親,自然是做好了準備的,便回道:“要想早一點的話,這個月的初八,和十六,可都是大吉大利的日子,要是覺得趕了點的話,下個月的二十二,也是個很好的日子。”
她自己的心裡,自然是希望姚氏能選擇這個月初八,越快了越好。最好是讓這兩人直接生米煮成了熟飯,要不然的話,說不定又要出什麼岔子。
姚氏想了想,回道:“要不就定在下個月的二十二吧,我們這邊也着實是準備的不足,畢竟是我家妹子一輩子的大事,還是不要這麼匆忙了好。”
媒婆聽她這麼說,雖然心裡有些不快,但也隻能答應着,笑道:“那好啊,那就定在下個月的二十二納采,等會兒我回去就通知甯府那邊,讓他們備禮。”
姚氏點頭答應着,又問了媒婆一些具體的事,都聽她說明白了,這才見那媒婆起身要告辭。
送走媒婆之後,姚氏趕忙地将最近做的繡活,以及零零散散買回來的一些東西收拾了收拾。
納采之禮就定在下個月了,那麼離小婉出嫁,肯定時間不會長了。嫁妝的事,她必須要趕快為她準備才好。
此時,顧婉在春回堂,正在看診。
她現在正在看的,是一個肚子疼的病人,她正讓病人躺在床上曲着腿,按壓他的腹部,以确定病患在何處。
但是她明顯是心不在焉的,因為,此時,甯卿就站在她的旁邊,看着她。
他也不是剛剛才過來的,而是自從他進了春回堂的大門,沒多大會兒,便來了這裡。
來了之後,也沒說什麼。
一上午病人比較多,顧婉也停不下來,自然是沒空搭理他。
隻是,他在這都站了半上午了,一直看着她,他到底是想要幹嘛?
難不成,是在偷師?
但是春回堂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顧婉對自己會的那些東西,從來都不隐瞞,誰想來看都行,要是有想學的話,她也會很熱心地教給他們。
難道,他現在站在這裡,就是為了學習醫術?
不過他不是會醫術的嗎?為什麼還要學?
有人在一旁看着,顧婉本來也可以很淡定的檢查病患,但是如果在一旁看着的那人是他的話,不知怎麼的,她就無法平靜下來了。
“是這裡疼嗎?”顧婉手握成拳,用手背在病人的腹部扣了一下。
“不是。”
又換了地方,扣了扣,問道:“這裡呢?”
“不是。”
連着檢查了兩個常見的發病區域,都不是,顧婉索性拳頭打開,用力地在那病人的右下腹部一個按壓。
她還沒開始問,便聽那病人“嗷”的一聲叫了出來,将顧婉吓了一跳。
“這,這裡嗎?”被他這一叫,可是吓的厲害,顧婉驚魂未定地問了問。
那病人已經疼得快說不出話來了,皺着眉頭點了點頭。
“神醫,你輕一點。”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幸虧這神醫還是個小娘子,要是個大老爺們的話,這一下,還不得讓他疼過去了?
顧婉瞪了甯卿一眼,都怪他,讓她分了神,要不然的話,也不至于被吓了這一跳。
甯卿在一旁輕笑,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表示。
顧婉見狀,不由得更氣了,狠狠地瞪了一眼。
“出去出去出去……”顧婉直接推着甯卿,将他推了出去。
以後看診的時候,絕對不能讓他在一旁看着。弄不好的話,可是會出人命的。
将甯卿推了出去,顧婉又将門關上,這才松了口氣。
隻是,當她再次來到診床上躺着的病人前面的時候,她的眉頭,又一次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