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姨娘尚在一旁叫喊着,顧嬌沒有頂嘴,也沒有理會她。
在這個家裡,她隻是個庶女,雖說夫人也沒為難了她,但待她根本說不上親熱。然而就算她隻是個庶女,她卻明白事。
有這樣的親生母親,她知道,若是以為跟随她身後的話,定然沒有出路。這一次嫡母讓她管家,何嘗不是她的一次機會?
所以,顧嬌想抓住了這次機會,讓嫡母知道,她也是有幾分能耐的。
但誰料,竟會發生這樣的事。
“嬌嬌”,盧氏突然軟下來語氣,繼續說道:“你聽娘一句勸,千萬不要以為她是個好人。她的心思啊,惡毒着呢。”
顧嬌淚流滿面,閉上眼睛,歎息一聲。
盧姨娘又接着說道:“襄陽王府那是什麼樣的人家?如果她的女兒還沒出嫁的話,嫁過去都算高攀了。人家好不容易看上了你,她竟然一口就給回絕了。當我不知道啊,就是不想給你找一門好親事。”
顧嬌雙目通紅,聽她此言,冷冷地一笑。
親事是什麼?對于一個女子來說,親事,是一輩子最重要的事,也是一輩子的依靠。嫁的好了,後半輩子會過的無憂,嫁得不好了,受不完的苦,這些苦,還不能說出來,要全部積壓在心底。
但是,襄陽王府,對于她來說,真的是門好親事嗎?
“嬌嬌你心裡要明白,她不是好人,你可千萬别被她給蒙蔽了。”盧姨娘又瞪着一雙滴溜溜地眼睛說道。
“隻是個妾,也算是好去處嗎?”顧嬌冷笑,回道。
盧姨娘立馬将她的話接了過去:“妾怎麼了?你不知道嗎?那房的夫人多年無所出,這才會納妾的。而且,還是個貴妾。等到将來你生了兒子,你兒子就是唯一的皿脈,母以子貴,你還怕沒好日子過嗎?何況,以後誰才是正頭娘子,可說不定呢。”
她言辭灼灼,似乎認定了将來她的女兒一定能成為嫡妻一樣。
“呵”,顧嬌依然冷笑,笑的有些凄慘,“貴妾?就像趙姨娘那樣的嗎?”
貴妾又如何?可不還是個妾?到頭來,不還是被趕去了莊子上,任其自生自滅?
就算她費了那麼多的心機和手段,到頭來,不還是一場空?而且,把自己的幾個孩子都全給搭進去了。
“提她做什麼?那是她沒本事。”盧姨娘又說道。
“本事?”顧嬌這會兒轉頭看她,她說的本事,該就是争争鬥鬥,看最後誰才能得到寵愛和地位吧。
“娘鬥了一輩子了,想來更知道其中滋味,但是我也沒瞧見什麼不是?”
顧嬌諷刺地一笑。
在鄂國公府裡,盧姨娘一再退讓,誰都不敢惹,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但顧嬌知道,這正是她的生存法則。
夫人強勢,以前的趙姨娘是個貴妾,她隻是奴婢出身,誰都得罪不起,所以,她隻能一忍再忍,将自己淡化,能有多淡就有多淡。
但是到如今,她不還隻是個姨娘?
顧嬌将這些從小看到大,她厭倦了這樣。
她不想做妾,如果要嫁人的話,她甯願嫁給個平頭百姓做正頭娘子,也不願意嫁去權貴之家做妾。
所以,當她知道夫人拒絕了襄陽王府的求親的時候,她是開心的,是感謝夫人的。
“你說我作甚?娘相信你,你以後一定會成功的。”盧姨娘信誓旦旦地說道。
顧嬌沒再接話,也沒再将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你說吧,什麼時候能還?”顧嬌冷冷地看着她。
心已然絕望,但那是她的親娘,是生她養她的人,又能如何?
盧姨娘聽她又提起了此事,忙将手腕上的镯子往身後藏。
“她女兒懷孕了,她這幾個月都會不在家,段時間之内不會回來的。就讓我先戴一戴,等她回來的時候,立馬歸還。”盧姨娘說道,臉上帶着溫和的笑。
顧嬌感覺眉心在疼,但她最終,還是妥協了。
沒辦法,誰讓她是她的親娘呢?
從顧嬌的院子裡出來之後,盧姨娘滿意地回了自己房間。一邊走,一邊低頭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同時心裡還在盤算着,庫房裡還有哪些好東西,該再多拿點來才是。反正如此好的機會,不拿白不拿。
拿了,也就白拿了。她知道,這些東西平時都不大用的上,就算等到夫人回來了問起,她也有辦法給瞞過去了。
盧姨娘将這個镯子帶了好幾天,之後的一天,突然就到了顧嬌那裡,說是要歸還。
顧嬌一聽她這話,頗為詫異,沒想到她這次竟然主動要還了。
“戴了幾天了,新鮮勁兒過去了,就還還回去吧。”盧姨娘說道。
顧嬌沒說别的話,接過镯子看了看,見并沒有損壞,便收下了,想着等會兒給送回庫房去。
“關鍵是,你是我親生的,我也不舍得見你為難。”盧氏又笑着說道。
顧嬌抿抿唇,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
不管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隻要她有這份心,就足夠了。
盧姨娘也沒再說别的話,稍微坐了坐,便回去了。
顧嬌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但誰料,幾天後,盧姨娘又以她的名義,從庫房裡拿走了一對南珠的耳墜。顧嬌讨要未果,盧姨娘卻振振有詞。
“你看那個白玉镯子,我不是沒幾天就給送回去了嗎?你放心,我就把玩個一兩天,到時候肯定會還回去的。”
顧嬌勸誡未果,又見她上回的确是還了镯子,便想着如果她能及時還的話,給她先玩兩天,也沒什麼。
盧姨娘伸長脖子看着顧嬌的身影走遠了,臉上露出了笑容。
正當她要轉身進屋的時候,突然見貼身丫頭走了進來,說有人要見她。
是誰要見她?盧姨娘狐疑一番,便讓丫頭将人帶來了。
來人看上去是個農婦,四十多歲的樣子,荊钗布衣,見了她也恭恭敬敬的。
盧姨娘心裡很是詫異,她不認識這個人,來找她作甚?
“姨娘安好”,婦人行禮之後,又笑着說道,“我是來替趙姨娘跑個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