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胡氏親自端了飯送來,見小青正托腮坐在廊下的台階上,一臉憂色。房門緊閉着,房内也靜悄悄的。
“小姐怎麼樣了?”胡氏問道。
小青見她來了,忙站了起來回道:“小姐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了裡面,怎麼叫也不肯出來。”
胡氏歎息一聲,點了點頭,上前敲敲門,說道:“裳兒,是娘來了,給你拿了你愛吃的芙蓉老鴨湯嗎,快吃點吧。”
“不吃!”她話音落下,房内便傳來一聲明顯帶着怒意的回話。
胡氏不由得松了口氣,心想還好她好好的,并沒出什麼事,她其實很怕她會想不開。
但随即,她又擔憂了起來。早上就沒吃任何東西,再不吃的話,怎麼能不餓?
“裳兒,快吃一點吧,别餓壞了。”她又敲敲門說道。
誰料,卻聽雲裳回道:“餓死了正好,反正我死也不會嫁人!”
一聽她這話,胡氏心中百感交集,難受的很,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掉了下來。
她愛她都還來不及,怎麼舍得讓她死?她就這一個孩子,而且還是失而複得的,要是她死了,讓她怎麼活?
胡氏又勸說了她幾句,奈何雲裳此時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去任何勸。
胡氏也沒了辦法,隻能将飯食交給了小青,讓她放在這邊的小廚房熱着,等她什麼時候想吃了,都能吃的到。
她并沒有離去,雲裳把自己關在房裡誰也不見,她則坐在廊下等着她。心中着實放心不下,她要再這裡看着她,萬一出個什麼意外,也好立馬得知。
但是,一直到晚上,房裡都靜悄悄的,聽不到一絲聲音。胡氏放心不下,又敲了敲門,得到的,卻依然是她的冷言相向。
不過,她沒有想不開,那就行。關于婚事的事,還是再從長計議。
晚上,雲老爺也過來了一趟,胡氏囑咐他讓他不要動氣,好好地說話。
他放緩了語氣,和顔悅色地讓她快開門吃飯,但收到的,依然是她的敵意。雲老爺心中生氣,也就不再管她了。
胡氏還是放心不下,也沒有回自己的院子,索性在這邊住了下來。
但一連兩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動靜。胡氏越發焦急,百般叫門,她不但不開,反而還威脅說如果有人進來的話,她就一頭碰死。
這下,雲老爺也不淡定了,他隻是不許她出去,想讓她順順利利地嫁人,可沒想過要讓她死。
“老爺,要不就算了吧,她不願意,咱們就别逼她了。”胡氏終是不忍心,向雲老爺懇求說道。
雲老爺猶豫了一下,卻又堅定地回道:“胡說什麼?後天就是成親的日子了,再堅持兩天就行了。再說我們雙方一應事情都準備好了,怎麼能算了?”
“但是,裳兒她――”
“好了,不用說了,不吃飯還是她不餓,等她餓了,自然就吃了。”雲老爺雖然心中不忍,但仍是咬着牙說道。
胡氏也不敢再說什麼,卻實在擔心,她這樣不吃不喝下去,即便隻有兩天了,她可還能堅持的下去?
自打雲裳離開楚湘回家,已經半個多月過去了。她以前回家去,頂多三四天就回來了,但這次這麼長時間,難道,真的是她母親病的很重?
顧婉隐隐有些擔憂,如果病的很重的話,為何不寫信給她?她也好幫忙給看看。她不方便過去,還可以讓顧大夫去給診治。給她的那幾顆凝香丸,不知道有沒有起到效果。
這日,顧婉正帶着孩子一起看書,忽然覺的肚子疼了一下。以為是要生了,忙讓忍冬去叫了産婆過來。結果産婆卻讓她盡管放心,還不到生的日子。
離預産期還有十幾天的時間,但現在生的話,也不算早産。所以四位産婆早早就在這邊住下了,就是為了以防孩子會突然提前出來。
顧婉一直心态很好,不是第一胎,想來再生的時候,不會再艱難了。
莫佟那邊也不平靜,他這幾天一直在忙着要辦第一次茶展的事,已經初步拟定了邀請的茶商。
莫大太太擔心他,又是幾次三番派了人叫他回去,但依然如往常一樣,連他的面都沒見到。
然而,莫家的親事,并沒有因為他不回家,不露面,就這樣擱置了下來。
趙家很爽快地答應了這門親事,接下來就緊鑼密鼓地準備了起來。
這些進展,莫佟自然不知道,他給鄰縣正源的茶商寫了信,邀請他們今年秋天來參加茶展,但幾天過去了,收到的回信卻并不多。于是莫佟決定,親自前往正源一趟。
現在雖說離茶展的日子并沒有幾個月的時間了,但算起來的話,也不算十分短。親自去拜訪那些茶商,并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但他卻暫時抛下了手頭上所有的事,打算親自去那邊。至于其中的原因到底是因為什麼,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莫佟打點行裝,次日上午便出發了,正好趕在日落之前到了正源。
他讓随身的小厮帶着東西去投宿,他則直接去拜訪了其中一位茶商。那茶商本來對莫佟口中的茶展并沒有多大興趣,且一見莫家大茶行的掌櫃竟然如此年輕,說是乳臭未幹都毫不為過,因此更是看輕了他。
但幾番推杯換盞下來,他漸漸地萌生了幾許醉意,又聽莫佟說的句句在理,句句都是為他的生意着想,如此下來,竟是心動了。到最後,很痛快地答應了他的提議,并主動與莫佟攀起了交情。心想他年紀輕輕,卻能有這般才能和成就,以後必定會前途不可限量。
和他走出酒樓的時候,已經快到午夜。那茶商早已腳步踉跄,莫佟攙扶着他出來,看着他上了馬車,這才放心地走了。
他并不多飲酒,所以仍然清醒的很。明明做成了一件事,達到了目的,但他的心裡卻并不高興,仿佛心裡堵着一層厚重的東西一樣,讓他感覺很是壓抑。他不明白,這又是為何?